第三章：0.1倍速

等林飛飛三人終於跑完十圈，連跑帶爬的重新回到無夢社團教室，江祝和許遲已經穿戴好了防具和特製便行衣。

教室里多了一位睡着的同學，他的面色蒼白，額角一直有汗流下。林飛飛主動申請照顧患者，得到嚴老師的批准后，端着水盆和一條毛巾去了水房。

“兩個人也能一起嗎？”只有一位患者，陳子興見兩人都佩戴上腰間的氮氣發射裝置，和腕間的激光裝置，問道。

嚴老師點頭：“可以的，不過沒有把握的情況下比較危險。因為‘喚醒’過程中是無夢者真身入患者夢境，僅能使用一次‘金體’，就是無限制防禦一切攻擊十秒。理論上來說一次‘喚醒’最多只能進入三人，不過‘金體’仍然只有一次，如此另外兩人就危險了。

不過你們不用擔心，許遲和江祝五歲一起練武直至今日，他們之間十分有默契。每次合作‘喚醒’都能順利通過，而且只有c級及以上才需要兩人同時行動。”

說到後半段時，那個一直在聆聽的沉默男生飛快的眨了眨眼，目光隱晦的投向正在為江祝綁氮氣裝置的許遲。

陳子興繼續問道：“c級？嚴老，那‘喚醒’一共分為幾級呢？”

“一共分為五級。其中a級最難，e級最易。五級中又籠統分為兩大類，c、d、e為殺類，這種喚醒只需消滅造成患者沉睡不醒的夢魘即可。而a、b為喚類，不僅需要無夢者找出患者沉睡的根源並消滅，且還得規勸夢主捨棄夢境中的虛假生活，重新回到現實。”嚴老師覺得自己講解的太書面，可一時又想不出別的好的形容。

陳子興果然不能全部消化，開始皺眉琢磨。

這時一直沉默的男生開口，他雙眸被蓋住，只能看到過分白皙的肌膚，和稜角精緻纖細的下半張臉：“殺類是患者的噩夢，需要無夢者消滅夢魘物便可完成喚醒。而喚類並不是噩夢，大多為美夢，是患者的理想生活，所以關鍵之處是讓夢主相信這只是他的夢，而不是現實，最後直面現實。”

“大致是對的！”嚴老師給出評價。

江祝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心中讚揚，還是個愛學習的，雖然暫時沒當上無夢者，不過理論知識倒很豐富。

態度有了。

作為總是認真完成一切學習任務的學霸，江祝同樣十分欣賞有學習態度的學弟學妹。

“你叫什麼？”她繫上護額，一邊和許遲走向患者床邊，一邊隨意問道。

沉默男生有些愣，他看向全副武裝顯得颯氣十足的江祝，不禁結結巴巴道：“季，季晚照。”

“嗯。”淡淡的，似乎只是隨口一問，可季晚照知道，這對於平時除了學習什麼都不關心的江祝來說，卻是破天荒了。

嚴老師在腳下地面放下幾塊激光石，示意打完水剛回教室的林飛飛也站到自己身後，隨後向患者床邊的江祝和許遲道：“開始吧。”

新生三人只見兩人分別將食指指尖點在患者左右太陽穴上，隨後面前的空氣忽然泛起波紋，像堵水牆一樣微微扭曲了畫面。

“個兔崽子，回來！”嚴老師像老鷹叼小雞一樣，把越湊越近，幾乎快要觸到激光石形成的水幕的林飛飛提着領子扔了回去，語速因急切而有些快，“無夢者入夢境時，周身會形成極強的氣壓，你們幾個若是踏過這水幕，瞬間就會被壓成肉渣渣。”

林飛飛后怕的“嘶”了一聲，雙手交叉在胸前，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真心道：“感謝嚴老救命之恩！”

水幕後兩人的姿勢大概持續了三分鐘，正當陳子興問嚴老師，每次喚醒儀式前是否都會等這麼久時，患者床前的一男一女忽然憑空消失了。

與此同時，水幕消散，三人怔怔看着除了患者，空無一物的床邊，都有些沉默。忽然林飛飛想起來什麼，連忙撫了撫有些忐忑的心，端起水盆走到床邊，擰帕替患者擦去額上的汗。

嚴老師對他們的反應瞭然，從兜里翻出本筆記，找了一會兒才開始解答陳子興方才的問題：“對於殺類夢境患者，無夢者會先嘗試溝通與他們的意識溝通，獲得允許后入夢，這樣幾乎不會對患者的腦神經造成損傷，時長根據夢魘強弱增長或縮短。而喚類的夢主已經沉浸在夢中不願自拔，採取溝通也無用，於是用一種靈夢石輔助入夢。”

“嚴老師。”林飛飛開口。

嚴老師應了一聲。於是林飛飛停下手中的動作，滿臉擔憂問道：“是不是如果學長學姐沒有成功完成喚醒，就會永遠回不來？”

陳子興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肩，蹲下身接過半濕的毛巾，用力擰了起來。

季晚照微不可察的搓了搓褲料，目光黏在患者附近無物空氣上，久久未移開。

在參加無夢社前，他們或多或少了解過無夢者的事情，可道聽途說有心理準備是一回事，當兩個活生生的人真的在他們視線中瞬間消失，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嚴老師並不打算用什麼委婉的方式來暫時穩住他們，而是拿起遙控打開電視機，將事實攤開來道：“就是如此，真身入夢，創傷與一切五感都是真實的，且不會因為回到現實就消退。若是無夢者自身本領不夠，反被夢魘斬殺，便不能回到現實世界。”

全球幾十億人，無夢者卻僅有千餘數，除了要求難以符合之外，這個原因就是其中之一。畢竟“喚醒”過程如此危險，大多數人即使滿足要求，卻不願置身險境，希望自己只是一個簡簡單單不會做夢的人，至少如此能安安穩穩。

不過還好這類患者不多，即使無夢者只有千餘數，卻散佈全世界，所以也勉強能供應的過來。

電視機屏幕上的畫面起先是一片黑暗，嚴老師坐在椅子上按動遙控器，將其調成0.1倍速，還沒等三人疑問，就先講解道：“無夢者入夢后，在患者的夢中為現實世界的十倍速，所以調成0.1倍速便於現實中的人觀看。”

季晚照也撈了把椅子，坐好，撥了撥眼前擋視線的碎發。林飛飛和陳子興一人拿一把椅子，坐在嚴老師身邊，幾人目光齊齊盯着電視裏的黑屏。

林飛飛感性，擔憂起學長學姐來比旁人更容易表露出。這不，嬌俏少女兩隻大大的圓眼睛通紅一片，是強忍着眼淚才沒落下。

她有些不忍去看電視機里的內容，本就膽小，若是看了別人的噩夢，沒準自己也會被嚇到，破天荒的開始做噩夢。可學長學姐都在裏面，以後想成為無夢者的她應該積累些經驗。

林飛飛糾結了有一會兒，直到嚴老師的笑罵聲從一旁傳來：“靠，這倆一點也不專心！”

她實在好奇，見身旁陳子興面露痴樣，不過並不是驚恐的表情時，終於鼓足了勇氣抬頭——

待看清畫面中兩人不知從哪兒掏出來一摞卷子，皆開始沉浸的奮筆疾書時，林飛飛沒忍住破涕為笑。

這就是學霸的心態嗎？

外邊的人在擔憂，可他們二人卻習以為常，毫不在意。隨時隨地，只要有空隙就開始認真學習，真是了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