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黑色樂章的前奏（2）
乘着夜色回家的樓客，本會在那家只有夜晚才開張的唱片店逗留一會。最近一周因為要忙着處理各種各樣的事務，所以都早早的回去了。今天由於偶然得到了學生的唱片，便突發奇想再去那邊看一眼。可惜他到了之後發現，那家店已經關張了。
“想來也是，明明根本沒什麼人去買啊。”樓客在漆黑的街道里呆了一會後，轉身離去。
走過一戶戶亮着燈的屋子，樓客終於到了自己的家門口。由於是一人獨住，總是少了些家的溫馨。他摁下開關，客廳的光芒施捨給了一個放雜物的小間，其中有一把早已沾滿灰塵的結他。每次經過那裏時，樓客總要偏過頭看一眼。
房間裏凌亂地擺着很多唱片，有些甚至掉落在包裝之外，桌上大大小小的書也是這裏一本那裏一本。在略顯暗淡的枱燈下，樓客拿出陳若的那張唱片，仔細地擦拭起來。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圓盤上閃爍着發亮的黑色，他看着那個普普通通的圓盤，卻陷入了沉思。
從陳若拿給他那個唱片起他就感到奇怪，包括當時的那陣觸電感也是。觸碰到那個圓盤時，一種無法用語言表達的異常感立刻浮現在腦海中，像是有什麼東西依附在了自己的靈魂之上。
樓客一邊想着，一邊不自主地將它向著唱片機上的空擋移動着。
辜負學生的信任這種事情是不是真的可以，這樣的鬥爭其實並沒有在他的心中停留太久。道德考量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已比較模糊。只是在這張唱片激烈地引誘着自己時，卻還有另一種聲音在阻止着他，彷彿是不想讓他理解什麼秘密一般。
“警告嘛…”樓客的手只懸停了一會，很快便順從於自己的好奇心，把唱針放在了漆黑的圓盤上。
機器啟動。
“啊，真是沒讓我失望啊。”
樓客確實聽到了這樣的聲音，他也知道這個聲音絕非是從唱片里傳出的。聲音逃出了圓盤的束縛，回蕩在他的耳邊。
“誰？”樓客回過頭，他的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少年的身影。
“啊，您可能不認識我，畢竟我一直在教室里不出來嘛。不過我卻是認得你哦，樓客老師，陳若總是向我提起你呢。”。
“你是…從唱片里出來的嗎？”
“嗯。”少年微微點頭，“用你們可以理解的話來說，我以【靈魂】的姿態寄宿在那個光碟之中。”
“那陳若，是怎麼回事。”
“哦？沒想到您竟然會關心自己的學生啊！”少年嘲諷似地笑了笑。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夏之松。身份是陳若的男友。”
“男友？”
“欸，沒錯。”夏之松有些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我們不如講點更重要的事情。說到底，樓客老師，我是有求於你的。”
“有求於我？”
“我們有個宏偉的願望，必須要有你學生陳若的參與才能完成。但現在她還缺少一些必要的東西，需要你進行一些簡單的引導才行啊。”
“宏偉的願望嘛。”樓客冷笑一聲，“我倒是想聽一聽。”
“我們一直在尋求某些東西。”夏之松打了個響指，一字一頓清晰地說道，“無限的未來。”
“無限的未來？那是什麼東西？”
“讓世界超越所有的束縛，而達到無限的存在。不僅是世界，所有世界中的個體也會超越有限的命運，獲得無限的可能性。”
“聽起來與我沒什麼關係啊。”
“怎麼會。我們都有共同的疑惑需要解答，也有共同的答案需要追尋。”夏之松略微湊近身子，“現在還能聽到那種旋律嗎？樓客老師？”
樓客的眼神瞬間掠過一絲悲傷，他緊皺起眉頭看着對面的少年。
“你到底對我了解多少。”
“樓客，21歲便從國家音樂學院畢業，在當時被譽為【未來足以震驚世界的音樂天才】，卻在之後很快銷聲匿跡，最後只能到清原d高中做普通的音樂教師而已。而那足以被冠為天才之名的理由，就是他曾經所擁有的，能聽見那種旋律的【才能】。”
夏之松停頓一會，刻意地嘆了口氣，
“但說來也是有趣，就算是曾經如此被追捧的傢伙，一旦隕落，連過往的經歷都會被抹殺的一乾二淨啊。”
即使聽到他如此口無遮攔的評價着自己的過去，樓客的心中卻不感到有什麼諸如憤怒之類的情感。在他看來，這不過是無法否認的事實而已。
“我一直對你和陳若這樣有【特殊才能】的人，抱有很大的興趣。說不定，我對你的了解，比你自己對自己的理解還要深刻不少。”
“和陳若？”
“什麼嘛，我覺得你不會如此驚訝才對。畢竟，那個測試的結果很明顯不是嗎？你編排那種測試的目的，不就是要找到擁有相同能力的人嗎！”
“看來，我確實早就被你關注了啊。”樓客低頭看着地面，“所以，你的目的，就是那個所謂的宏大願望？”
“沒錯。不僅僅是我，還有很多這樣的人，都是為了實現【無限的未來】而努力着。”
“那我還是之前的結論，就算你了解我的過去，這種事情也和我沒什麼關係。”
“可我覺得，你應該有這種好奇心才是啊。”夏之松坐到旁邊的一張桌子上，“說實話不僅是你，我覺得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被這種疑惑所侵襲——無法超越的命運之力，究竟是否真的存在。”
“這個問題，本就不會有答案。”
“但仍然會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去思考不是嗎？樓客老師，你難道就從沒有，懷疑過那種【才能】的意義，為什麼命運單單賦予你那種東西，為什麼又突然將其收回。而且，因為擁有【才能】而活在他人沉重的期待之中，不經意間由那些東西所構成的現實，一旦崩塌，就會一下子掉入迷茫和失落的漩渦里。而被【找不到答案】的絕望不斷侵蝕的你，現在連生活的動力也逐漸消失了吧。”
樓客依然並沒有什麼反應，但夏之松卻像是確信了什麼似的接著說下去。
“所以如果我們的願望能夠達成，不僅可以看到主導的這個世界的殘酷命運，還能夠超越那種東西。只要以那種【能力】作為鑰匙，解鎖出足以超越現實的力量。”
“超自然的力量？”
樓客感覺什麼東西連結了上來。
“什麼嘛，原來老師你很明白啊。”夏之松隨手拿起地上的唱片，在手指上旋轉着，“那種力量，我們叫它【黑色樂章】。在現實中，還是一種非常美妙的旋律呢。”
“【黑色樂章】？”
“七名女高中生連續自殺的事件，可曾聽說過？”
“死亡現場遺留的旋律…”樓客回想起之前看到的內容，雖然一切都很不合常理，但莫名奇妙的組成了一個圓滿的邏輯，“你說的解鎖，就是獻祭生命嗎？”
“該怎麼說呢。”夏之松攤了攤手，“就算是美妙的音樂也是需要沉重的代價來換取的，這點你再清楚不過了吧。當然啦，生命也未必是什麼非常貴重的東西，只有為了高貴的事業而死，才能賦予其價值。”
樓客皺起了眉頭，“歪理。”
“即使道德上不承認，事實也是這樣。總之，那些只是【黑色樂章】的前奏而已，真正的高潮現在才要上演呢。樓客老師，不想見證一場盛大的表演嗎？而且我認為老師您，沒有拒絕的理由哦。”
“你憑什麼這麼覺得。”
“畢竟，如果沒有那份好奇心，你早就不可能存活於世了不是嗎？你的眼神里，可是早早就說明了一切啊。”
“原來如此，從一開始，就被你全部算進去了啊。”樓客有些不甘心地看了夏之松一眼，隨後說道：“那如果幫你的忙，我的結局會怎樣？”
“這個…大概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吧。”夏之松露出得勝的笑容，“但過程絕對是令人愉悅的哦，樓客老師。”
“這樣啊…”陰影下樓客的嘴角，突然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意，“我答應你，但是，最好不要讓我失望。”
“那是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