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七聖途
轉眼又過去了三年,雲維正之前每月都會往家寄封書信,可出去半年後,便寫信來說尋得了若水爺爺的蹤跡,暫時不能回來,托村裏的親戚將他打工換來的器具一同捎帶回家,讓她們不要擔心。但最近這三個月卻無書信寄回,柳義如開始還以為是丈夫忙的疏漏了,但是一連三個月沒有消息,內心不禁開始慌了起來。雲維正最後的書信是從大都寄來的,大都是大周的都城,被譽為整個世界的中心,聽說繁華異常。本代君王姬天啟便在那裏,他帝號天啟大帝,文治武功,無出其右,治下風調雨順,人民富足,自閬古山一戰後,更是邊境穩定,國泰民安,使得大都更是一片天朝氣象。
雲維正怎麼會在大都失蹤呢?柳義如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加之兩個孩子還小,也不能外出尋找,只有到處請人打聽消息,盼望能儘快探得丈夫下落。
雲若水在這三年中,經常去找千淼淼玩耍,隨着自己的長大,也聽到了一些關於那個院子的事情,好像是在自己出生的那一年,這家人才搬來的,是一老一少兩個人,起初村子裏也反對過他們搬進來的,但是看着一老一少怪可憐的,最後還是答應了下來,村裏的人想幫幫他們,老人還婉言謝絕了,哪不知幾個月後就起了這個院子,還關上了門,不想讓人打擾。梨園人都很樸實自然,也不愛打聽是非,管他人長短,也就沒有在意了,所以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怎麼樣了。
今年雲若水六歲了,長的越發出眾,眉目間清俊無比,皮膚勝似女子,頭髮長的極快,流雲及肩,束着一塊青布,俏皮可人的樣子越發的讓人憐愛。他要開始去學堂了,準備來和千淼淼說一聲,不能陪她玩了。來到那個熟悉的土牆邊,他知道只要他出現在這裏,過不了多久千淼淼就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他面前。果然,身後一響,那個熟悉的黑色身影就出現了。
雲若水看着這個熟悉的身影,奇怪的問道:“千姐姐,為什麼過了三年了,你還是我們剛見面時的模樣,好像一點也沒有長大啊?你……該不會是,侏儒吧?”
“哎呀,疼,你幹什麼?”雲若水捂着被千淼淼敲了生響的頭大叫一聲。
“你才是侏儒呢,姐姐我是修仙之人,體內真氣內斂,生長異於常人!你個土豹子懂什麼啊!”千淼淼狠狠的敲了雲若水的頭一下說道。
“真的有仙人嗎?千姐姐”雲若水疑惑的問道。
“當然有啊!”千淼淼一臉不屑的答道。
“那你說的那個老爺爺是仙人嗎?”雲若水在和千淼淼玩耍的這幾年間,偶爾幾次見過和千淼淼一起搬來的老人家,千淼淼說他叫季靈子,是一個仙風鶴骨的老人,頭髮鬍鬚一片雪白,杵着一個古木杖,雖然年紀看上去很大,但是姿態卻一點也不老態,反而更加自如從容。
“季靈啊?他還差仙人遠了去了,他只是剛進入完人之境一重而已。離成仙還有十萬八千里呢!”千淼淼繼續着她不屑的表情。
“完人之境是什麼?”雲若水問道。千淼淼除了說過季靈子的名字,以前從沒有說過他其他的來歷。
“好吧,你現在稍微大一點,我就告訴你,我們生存的昊天六界之中,分別存在着仙、魔、妖、人,他們被稱為世間四靈。”
“這個我知道,哥哥經常帶我聽楊書匠說書,他以前講過,說地界五洲和天,稱為昊天六界什麼的”雲若水插話道。
“好吧,你既然大概知道點,我就好解釋了,仙、魔、妖、人原本只是一個稱謂,妖、人、魔皆可修鍊成仙,但是必須經過七聖途。”
“什麼是七聖途?”雲若水問道。
“七聖途顧名思義,就是有七層境界,從低到高,分別是仁者之境、君子之境、完人之境、聖人之境、至人之境、神人之境和天人之境,每層境界又要歷經七重劫難,到達第七重突破聖途之障方可進入下一層境界。也就是說普通人到達初級第七重后,突破聖途之障就進入七聖途中的第一境界仁者之境,以此類推,到達神人之境第七重,突破最後的聖途之障后,就可以到達天人之境,成就天人合一,正所謂不離於宗,謂之天人。這才是成仙的唯一標誌。”千淼淼神氣的說道。
“仁者之境、君子之境、完人之境,那意思是季靈子老爺爺那麼大年紀,才修鍊到第三層境界?”雲若水扳着指頭算着說道。
“是啊!你以為修鍊那麼容易嘛!”千淼淼看着雲若水的樣子不禁有些好笑。
“季靈子老爺爺有多少歲了?”雲若水好奇的問道。
“季靈啊,有一百多歲了吧!”千淼淼思考了一下說道。
“我的天吶,一百多歲才修到第三層,那修到第七層要多久啊?”雲若水不可思議的問道。
“這個到不一定,季靈他悟性差,可能這一輩子能到個至人之境就不錯了!修不成仙的。”千淼淼道。
“啊,原來那麼難啊,但是他一定也很厲害了吧?”雲若水開始有些失落,然後又興奮的問道,他和哥哥都很嚮往楊書匠說書講的那些個故事,裏面都是英雄保衛世界,擊敗魔君,打倒妖王,拯救萬民於水火的傳說,眼下一個那麼厲害的英雄就在眼前,他真是驚喜異常啊。
“這個到不能一概而論,雖然修鍊到越高層次,真氣修為越高越精純,從真氣的顏色就可以判斷一個人的修為境界,初級修鍊者的真氣是無色的,進入第一境界仁者之境后真氣為紅色,以此類推,後面分別是橙色、黃色、綠色、青色、藍色,最後天人之境則是紫色的真氣。但是修仙的目的是為了悟道,不是為了打打殺殺,而且修為高,打架也不一定厲害!妖、人、魔有很多厲害的角色,他們就不是悟道,只是為了征服對手,追求武力的極致,這樣的人雖然到達了相應的層次,但是最終也是不能成仙的!”千淼淼很專業的解釋着。
這時,突然從遠處湖邊傳來一陣喧鬧聲,而且越來越大。雲若水和千淼淼看見很多人影往湖邊走去,而且有的大人手裏還拿着鋤頭、棍子之類的器具,神情都很嚴峻。“我去看看出了什麼事!”雲若水轉頭對千淼淼說了一聲,然後迅速跑向湖邊。
從千淼淼家的院子跑到湖邊的路上沒有人家,都是一排古梨樹,快到湖邊有一片蘆葦盪,距離發出喧鬧聲的碼頭邊還有一段距離。雲若水扒開蘆葦準備上河堤,看見前方碼頭有幾艘木船和很多竹筏,竹筏看起來像是新紮的,竹子還是鮮綠色的。大約有一百餘士兵打扮的人從竹筏上陸陸續續的下來,站在碼頭旁的河堤上。河堤本來就不大,完全被這群士兵站滿了,他們分列兩排,站在兩邊,中間留出一條通道,四個將軍打扮的人從木船上下來,後面跟着一個白袍中年人,他一下船,所有士兵立刻嚴肅起來,沒有一人敢多動一下。
四個將軍模樣中的一人上前,對着圍在一起的村民喊道:“誰是雲維正的家人?”聲音渾厚有力,雖然隔着有二三十步遠,雲若水仍然聽的清清楚楚。他正要跑過去看個究竟,突然他被身後一人捂住嘴,一把抓了回來。
第五回禍從天降
雲若水突然一驚,回頭一看,原來是千淼淼,千淼淼向他噓了一聲,做了一個讓他不要出聲的手勢,然後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道:“這是大詔府的官兵,前面那四個人是他們的頭頭,但是最後這個穿白袍的應該才是他們的主子。”
千淼淼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眉頭一緊微微說道:“這人居然達到了君子之境三重以上,這樣的人,來到這個小山村找你們,肯定沒有什麼好事,我們先看看再說。”
“千姐姐,你怎麼看出來他有君子之境的啊?”雲若水疑惑的問道。
“我之前說過,從一個人的真氣顏色就可以判斷他的境界,雖然他現在真氣內斂,但是白袍上依舊泛起淡淡的橙紅色氣息,這是隱藏不了的!”
這時,只見剛才說話的將軍又再喊了一遍,這時從人群中出來一名杵着拐杖的老者,雲若水遠遠看去,正是自己的大姑爺,他也是村子裏除了雲若水爺爺外最有威望的老人。
“不知道,眾位官家來我們這個小山村有何貴幹啊?”老人問道。
“我們要找雲維正的家人,雲維正私通魔族,謀害朝廷重臣,十惡不赦,我們要捉拿他的家人回去問話!”那個將軍厲聲道。
老人聽后一驚,但隨即回復平靜,說道:“我們村子與世隔絕,與外界極少往來,只有農閑時節出外打工換取少量器具,平素里維兒也是為人正直,讀書明理,而且手無縛雞之力,怎麼可能私通魔族,更不可能殺害朝廷命官,請問這位官爺,維兒現在何處?”
“他畏罪潛逃,現在還正在追捕,這次也正是要看看他是否潛逃回鄉,來人啊,搜!”這名將軍大喊一聲,百餘名士兵同時喝道:“是!!!!”然後分成三隊,一隊迅速將來看熱鬧的人群團團圍住,另外兩隊向村子進發。四名將軍和那位白袍男子依舊站在河堤上等待。不一會,進村的一隊人押着村子裏剩下的村民緩緩向河堤旁走來,與原先被圍住的村民合在了一起,大家立刻尋找自己的家人互相詢問到底發生了何事,有的小孩被嚇的大哭,有的人在叫罵,大部分人在互相安慰,河堤旁頓時亂作一團。
這時另一名將軍大喊道:”不要吵啦,我們現在是要抓重犯雲維正及其家人,與他人無關,你們只要交出他們,我們馬上放你們回去。“這名將軍真氣顯然不低,中氣十足,一人的聲音竟然蓋過了百餘人的吵鬧聲,大家嚇的都不敢作聲。
突然又是一聲響起:“你們要是不說,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這名將軍手一揮,兩名士兵上前將雲若水的大姑爺抓到河堤前,其中一名士兵用刀架在老人的脖子上,等待着將軍的命令。
村民們立刻憤怒了起來,都是鄉里鄉親,也算是一家人,大家又都是沾親帶故的親戚,平時互相關愛、照顧,和和睦睦住了那麼多年,怎麼忍心見自己家的老人被這樣欺負,幾名年輕的村民捏緊拳頭正準備衝上前救老人家。就在此時一名婦人站了出來,她雖然穿着樸實,一身粗布衣服,裹着頭巾,但依然不能掩蓋她的風姿綽約,舉手投足之間端莊優雅之態盡顯,使得她與這身粗布棉服更加的自然歸真。
“我就是雲維正的妻子。不知你們尋找拙夫有什麼事嗎?”柳義如緩緩說道。
“果然名不虛傳!“這時,這名白袍男子終於開口說話了,他之前一直在四名將軍後面漠不關心的看着周圍的風景,直到柳義如站了出來,才吸引來他的注意,他一開口,四名將軍立馬閃開身形站在兩側。
杜成平上前微微一抬手,很有禮貌的說道:“雲夫人,在下是大詔府四大指揮使之一的杜成平,這次冒昧前來,主要是想找您丈夫雲維正詢問一件事?“
“我丈夫出門已有三年,自從三個月前從大都寄回一份信后,就再無音信,我怎麼知道他在哪?我還想問問各位官爺,拙夫現在身在何處?“柳義如不卑不亢的說道。
“哦“杜成平聽后沒有再說話。
過了一會,另一隊士兵回來了,為首的士兵上前向杜成平報告:“稟告指揮使大人,全村三十餘戶,只有一戶未查,其餘全部搜查完畢,均未發現雲維正蹤影,也未發現其他異常物品!“
“一戶未查,為什麼!“一名將軍問道。
“稟告嚴將軍,那一戶門上貼着字,不讓進!“話音剛落,就被另一名將軍上前一巴掌將這士兵打翻在地,罵道:”寫着不讓進,你們就不進啦,要是寫了讓你滾,你是不是要滾回來啊!“
那名士兵立馬爬起來,單膝跪下道:“不敢,楊將軍,是小的不會說話,它上面貼着字,我們本打算踢門進去,但是那個木門像是鐵板一樣,怎麼踢也踢不開!旁邊的牆我們也試着翻進去,但是好像被施了陣法,我們一翻上去就感覺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又丟了下來!“
“哦,陣法?雲夫人,這是怎麼回事?“杜成平又好奇起來。
“我不知道,那個院子我們都沒有進去過,不知道還有沒有人住!“柳義如內心也有一絲好奇,但是不願多牽扯旁人,沒有多說什麼。
“帶路,我們去看看吧,雲夫人!“白袍男子比了一個請的手勢,幾個士兵上來準備押送柳義如,突然從人群中掙脫出一名少年,攔在柳義如身前。
“不許碰我母親!“,來的正是雲若水的哥哥雲若辰,此時的雲若辰已經是一名十二三歲的少年,生的越發英姿卓越,雖然還完全沒有脫去少年的稚氣,但是面若冠玉,目如星朗,加之眉宇間的英氣更顯得氣宇軒昂。
杜成平一看,嘴角一絲微笑一瞬而過,說道:“不許對雲夫人無禮,退開!“他向那些士兵比了個手勢,那些士兵全體退了開去。
“這位便是令郎吧,真是人中龍鳳啊!“杜成平對着雲若辰誇道。
“什麼人中龍鳳,只是山村野童而已,請指揮使大人告知我夫君到底身犯何罪,現在下落如何?“柳義如一把拉過兒子,正色問道。
“不用急,雲夫人,這些下官都會告訴你的,現在我們先去看看那間院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吧!“杜成平沒有再理她們,轉身叫士兵帶路向那間院子走去。
“不好,他們要去院子!“千淼淼拉着雲若水看了半天,發現大部隊向村子西面進發,猜到一定是院子的陣法被他們發現,趕緊拉起雲若水往回跑。
“院子怎麼了?“雲若水看見自己母親和哥哥都被叫了出來,他的耳力雖然和眼裏一樣好,但是距離隔着稍遠,加之人群嘈雜,對話很聽不清,看見暫時母親哥哥沒有受到傷害,又被千淼淼拉着,所以沒有馬上衝過去,此時聽見千淼淼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院子,好奇的問了她一句。
千淼淼沒有回答他,只是拉着他往院子方向跑,雖然他們離院子比較近,但是怕被官兵發現,只有繞着蘆葦盪和茂密的樹林慢慢的靠過去,所以眼看就要快到院子時,杜成平他們已經先到了,官兵們先期已經把院子圍了起來,杜成平和四個將軍來到門口,柳義如和雲若辰在他們身後,村民們也被陸陸續續押了過來,那名老人家,雲若水的大姑爺站在隊伍的最前面。
杜成平看了院門一眼,眉頭微皺,一把攔住了脾氣粗暴正要上前踢門的楊將軍,親自來到門前,閉目吸氣,頓時周身象徵著君子之境的橙紅色氣旋飛舞,白袍微震,手掌向前一推,在手掌接觸院門的一瞬間,之前籠罩整個院子看不見的透明氣罩微微一震,變成了若隱若現的暗紅色,同時產生劇烈震蕩。沒有過多久,只見杜成平怒目一睜,手掌用力一推,整個氣罩頓時四散,門也緩緩的開了。
梨園的村民遠居世外,之前從未見過什麼打打殺殺,江湖紛爭,更未見過這樣的場景,都被眼前一幕所震撼,四個將軍也露出驚訝的表情,在這樣的小山村居然有這麼厲害的陣法,讓到達君子之境的指揮使大人親自動手破解。
“這是朱雀陣中的赤魂陣法,沒有君子之境以上修為的人是破不了的!這樣的荒野山村居然有人能設此陣法,真是令人意外啊!“杜成平好奇的眼神中,露出一絲興奮,像是發現了什麼更加特別是事情。
他緩步走上土坡,來到屋前,眾人跟他一起上到院內,只見一名身着灰色布袍,白須白髮的老者從屋中緩緩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