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新賬老賬,我跟他一起算!
半年後,永州。
晚飯時分,三個人坐在桌前吃着晚飯,誰也不說話,氣氛安靜的有些尷尬。一個聽差忽然慌慌張張進來稟報,說是門口來了很多當兵的,大車小輛的排出去老遠,領頭的不知道是誰,看樣子來頭不小,指名要拜見鍾二爺。
榮君南看了看鐘睿博,沒有說話,鍾煥茹卻不由緊張起來:“當兵的?是誰?”
鍾睿博溫和的笑了笑:“你別擔心,來的是友,不是敵。”他放下筷子,起身走了出去。鍾煥茹不放心,也跟了出去。榮君南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狹長的眼睛裏漸漸失了溫度,緩緩放下碗筷,也不緊不慢的起身走了出去。
大門左右兩邊整齊排列着兩排士兵,個個荷槍實彈。幾輛軍用汽車停在街對面,一個身穿青灰色軍裝的年輕人正筆直的站在一輛黑色轎車前面。
明明是個玉樹臨風,清俊儒雅的翩翩佳公子,只是靜靜站在那裏,就足以讓人一見傾心。可是眉宇間又似有揮之不去的愁思深鎖,看上去格外的清冷卓然,拒人千里。
看到鍾睿博出來,他微微一笑,好似朗月入懷,說道:“睿博,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鍾睿博笑道:“霍大哥日理萬機,在下不敢輕易打擾啊!”
他笑道:“明明是你貴人事忙,我請都請不到,偏偏還要把自己撇的這麼乾淨。”
鍾睿博上前攬住他的肩膀,笑道:“霍大哥說笑了,我這不是來了嘛!既然來了,豈有不跟你報道之理。”
二人邊說邊向大門裏面走去,一抬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石階上的鐘煥茹和榮君南
鍾煥茹穿着一套潔白的西式連身長裙,腰間繫着一條細細的銀色腰帶,勾勒的腰身越發纖細玲瓏。一頭烏黑的長發柔順的垂在腰間,一條銀色的髮帶在髮絲間若隱若現。
火紅的晚霞將她整個人籠上了一層聖潔柔和的光芒,襯得她越加的姿容清艷,出塵絕世。
男子只覺得心裏狠狠一跳,腳步遲疑着停在了石階下,一雙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喃喃道:“這位是……”
鍾睿博笑道:“我跟你提過的,我妹妹,煥茹。”他又笑着對鍾煥茹說道:“煥茹,這是我結拜大哥霍卓遠,永州霍家的二少爺,你也得叫他一聲霍大哥。”
鍾煥茹聞言不禁暗自鬆了口氣,微笑着叫了一聲:“霍大哥!”
見她一笑,霍卓遠只覺得眼前彷彿百花綻放,讓他沉醉其中,差點失了神。他連忙掩飾的笑了笑,柔聲說道:“煥茹,初次見面,霍大哥一介軍旅粗人,希望沒有嚇到你才好。”
鍾煥茹禮貌的笑了笑:“霍大哥金玉之質,何須客氣。”
榮君南站在一旁冷眼旁觀,此時才不緊不慢的迎上前道:“霍少爺,久仰久仰!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
霍卓遠看着他,疑惑道:“你是……”
“我是煥茹的未婚夫,榮君南!霍少爺大駕光臨,請裏面坐吧!”他話雖說的客氣,可聲音卻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
霍卓遠聞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又轉頭看了看鐘煥茹,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道:“原來是未婚夫啊!幸會!”他特意加重了“未婚”兩個字,聽上去似乎格外刺耳,然後便與鍾睿博說笑着,大搖大擺的進了門。
喝了杯茶,鍾睿博提議去外面找個館子喝幾杯,敘敘舊。霍卓遠見鍾煥茹已經回房休息了,只剩下榮君南黑着一張臉,不陰不陽的盯着他,也懶得再坐下去,便與鍾睿博出了門,由衛隊簇擁着,浩浩蕩蕩離去。
衛隊在星月飯店兩條街外開始戒嚴,店裏的閑雜人等都被“請”了出去,樓上樓下處處都有衛兵守衛着,偌大的飯店裏只有二樓靠東面一間最大的包廂里坐着兩位客人。
霍卓遠喝了一口酒,看看坐在對面的鐘睿博,說:“鍾家出事之後,我派人四處打探你的消息,沒想到你竟然已經到了永州,說吧!怎麼回事?人都趕出去了,有什麼事用得着這麼神秘?為什麼不早點來找我?”
鍾睿博也喝了一口酒,沉聲道:“當日,我帶着煥茹走投無路,在斷天涯跳崖赴死,幸得榮君南相救才逃離寧都,來到永州。當時我已經是垂死之人,無力尋你。三個月後我恢復了神智,卻發現右手已經殘廢了。”
“你的手怎麼了?”
鍾睿博搖了搖頭,道:“肩膀被兩顆子彈貫穿,救治不及時,又在跳崖時重傷了骨頭筋脈,已經沒救了。”
他仰頭喝乾杯里的酒,繼續說道:“拿不起槍,報不了仇,我一度消沉頹廢,如同行屍走肉。直到兩個月前,我無意間發現榮府的下人在暗中監視我,我的一舉一動都有人記錄報告,這才警覺起來。我想看看他們到底要幹什麼,就一直裝作不知情,直到榮君南以父親病重,要他務必完婚沖喜為由向煥茹提親,我才不得不來找你。”
霍卓遠聞言一驚,問道:“他是隆震海的人嗎?”
鍾睿博搖了搖頭,拿過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冷冷道:“現在還不清楚,所以我才去榮寶齋找劉掌柜,留下了我的地址。我需要你替我查一個人,務必查清他的底細。”
“什麼人?“
“榮君南。”
“你懷疑他是隆震海的人?”
“我只知道,他在煥茹身邊多年,又機緣巧合的相助於家父,取得鍾家上下的信任,恐怕不是巧合那麼簡單。”
“那你為什麼還把煥茹嫁給他?”
鍾睿博冷哼了一聲,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道:“嫁給他?我不過是權宜之計,不想打草驚蛇,也不想煥茹傷心,等我查清了他的底細,新賬老賬,我跟他一起算!”
自那日之後,鍾睿博就帶着鍾煥茹搬離了榮府,一起住進了霍卓遠在南市的私邸。
那是霍卓遠自己買的一座花園洋房,上下兩層的西洋建築,前面是寬闊整潔的庭院,後面是一個精巧的花園,此時正是綠樹成蔭鮮花怒放的時節,滿院花香繚繞,鶯舞蝶飛。
這裏原本是霍卓遠偶爾休憩清靜的處所,一應傢具擺設,傭人管家盡全,又沒有父母管束,也沒有家裏的人事紛爭,鍾睿博兄妹住着倒也方便。榮君南雖然百般不願意,可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強留,只得不甘心的看着他們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