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戰亂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戰亂

舒青陽的話也多少提醒了舒念,她雖憂心時局,可實質上也做不了什麼有用的事,與其這樣,不如踏實好好生活,索性收了心,再不去多加打聽消息,每日只看日報上提供的消息,剩下的時間就是備課,批改作業,再就是滿心期盼明水的孩子降生。

只是,她和靜水,以及明水還沒有等來孩子,戰爭便開始了。

一開始遠在青城的她們,還以為一切只是傳言,直到報紙真真切切將戰事刊登出來,她們同千千萬萬個普通百姓一樣,才意識到,真的打仗了。

一時間原本就不算寬裕的米糧更是遭到了瘋搶,好在舒念這邊早就開始囤了一些,總算不至於太被動。

一些膽小的人擔心戰火波及,紛紛攜家眷外逃,往更深內陸遷移。

舒青陽擔心時局動蕩,有人趁亂打劫,便親自來將唯一的妹妹接回家中,畢竟家裏人多,總比在外面安全。

舒念一開始不當回事,還不同意,後來直到報紙刊登了多起入室搶劫的新聞,又被蘇靈韻數落了一頓,才同意搬回家去。

一路上舒青陽不怎麼說話,神情嚴峻,舒念其實很想問一下,他的那個外室如何了,但幾次都開不了口,反倒是舒青陽粗中有細,發現了她神色不對,還問了一嘴:“你怎麼了?憂心忡忡的樣子?”

舒念搖搖頭:“大家都在往內地逃,咱們離着胥城和政府所在地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也不知道日後會怎樣。”

舒青陽寬慰她道:“那些都是無知小民,膽小如鼠,逢戰就逃,咱們國家這麼多人,難道還打不過倭敵?何況,各地駐軍已經開會往胥城支援了,咱們不能長他人志氣,一定能打贏的!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學撇家舍業那一套做派!”

舒念被他說得心裏安定了許多,點點頭:“大哥說得對,這裏是咱們的家,哪有壞人來了不保衛家忙着逃命的道理?他們來就來,咱們也有自己的兵,打跑他們就是了。”

舒青陽讚許笑笑:“你有這份心就最好了,不過,不許你亂跑,也不許你亂摻和,保家衛國這種事,是我們男人乾的,你們就保護好自己,照顧好長輩就行了。”

舒念最不愛聽他這種話,剛要反駁,女子也可以出一份力,又不想在這種緊張時局下為了各自觀點爭執,便按下不提,只是表情憤憤,哪裏能逃得過舒青陽的眼睛,他心中想法跟舒念一樣,不認同對方的話,卻不願再生枝節,爭個沒完,吵個面紅耳赤,兄妹二人便都沉默着,沒再開口。

只是,局勢惡化得比他們想像中更快,每日只能看到報紙上刊登又有多少人馳援胥城,但得勝的消息卻始終沒有傳來,隨之變多的,則是民間傳言,中國死傷過於慘重,卻難以阻擋日本侵佔的步伐。

舒念將市面上能買到的報紙通通買了來,每一張仔仔細細去看,廣播也聽,甚至外來傳遞消息的地方也去看,就怕錯過什麼重要消息。

米糧漲價更加驚人,舒家不得不拿出大筆財物屯糧,前幾日蘇靈韻來找她,面色憔悴得厲害,舒念擔心不已,以為她生病了,蘇靈韻卻搖搖頭:“周家準備遷往內地,他們老家在四川那裏,祖上還有基業,回去不成問題,可我不想離開,這是我生長的家,我的親人朋友也都在這裏,我不能撇下他們。”

說著,眼圈都紅了。

舒念心中酸澀無比,安慰道:“周家也是為了安全着想,你也想開點,只是說暫時避避風頭,沒說以後都不回來了。”

蘇靈韻搖頭:“我要是走了,娘怎麼辦,還有你,你們都在這裏,你要我往哪走?”

“那周靈均是什麼意思?”舒念問。

蘇靈韻眼神又黯淡了些:“他也很為難,原本他做過記者,此時也尚有熱血在,知道不能退縮,只是父親之名難違,何況,他也真是擔心留下會不安全,萬一日本人打過來,青城淪陷了呢?他說,才跟我做了這麼短時間的夫妻,還不捨得分開,所以,如果我不肯走,他也不走,他要陪着我留下。”

舒念一派感動:“放心,我們會沒事的,伯母那邊我也會經常去照應的,周靈均有心,你也不要太固執了,畢竟,他也是他們家的長子。”

蘇靈韻嘲諷一笑:“是啊,雖然那兩個姨太太暫時看不出什麼,但若周靈均有個好歹,難免生出狼子野心來,他母親當年扶持他父親創辦下的家業,豈不是都便宜了旁人?”

舒念望着她,只默默嘆氣,沒有說話。

蘇靈韻察覺到言語有失,連忙解釋道:“我不是說留下就有生命危險,我就是說他那個姨娘,有兒子的姨娘,哪有人不愛財不願意自己孩子繼承萬管家業的,所以她未必沒有旁的心思,我不是說咱們青城……”

舒念捏捏她手:“我又不是三歲孩子,難道我不知道留下的危險性嗎?這些話騙騙膽小害怕的小孩子和老人就罷了,同我還說這些虛的做甚?”

蘇靈韻苦笑一聲:“所以,我也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聽胥城那邊同行的消息,只怕,胥城難以支撐了,淪陷是遲早的事,軍隊苦苦支撐,卻傷亡慘重,民眾就更不用說了,多少人流離失所,那些可憐的孩子,噯,你說,為什麼要打仗?這種世道下,沒有孩子的才是有福的,當爹當媽的哪個能忍心孩子忍受戰亂之苦?就算要逃走,除去那種有錢人家,大多數人也都是逃難一般,路途遙遠,艱難莫測,帶着孩子,豈不是更焦心?”

蘇靈韻將舒念心中想說的話通通都說了出來,見好友難過落淚,心中也苦澀難言,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知你憂國憂民,心懷大義,只是,時局如此,我們也無能為力,能做的就是好好活着,照顧好家人,你切忌自苦,這些事,不是你所能左右的。若你再出什麼意外,你讓你母親如何活得下去?她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你了。還有周靈均,他這般看重你,你為了他也要好好愛惜自己,打起精神來。我們老百姓力量有限,但國家有難之際,就是做好本分,不給大家添亂,把眼前的事料理清楚,比每天憂心有用的多。”

蘇靈韻抹了一把眼淚,點點頭:“你說得對,我不在這裏長吁短嘆了,屁用沒有,社裏最近忙死了,我還得趕回去繼續忙,不與你說了,有事可以打我電話,改日再見。”

不顧蘇靈韻反對,舒念堅持送她出了大門,臨走,舒念塞了一兜子點心給她:“拿着,餓了就吃兩口,別光顧着忙,身體垮了就什麼也做不成,還會拖累家人,這麼個時局,萬望保重!”

蘇靈韻眼裏盈盈閃閃,她不在意地抹了一把眼睛,故作瀟洒地擺擺手:“走啦,別送了!”

舒念心裏也儘是傷懷,這樣炎熱的夏天,卻像伸出蕭索冬日,擠出一個笑意,沖她擺擺手,目送着她離去的背影,直到車子轉了彎再也看不到,才收回視線,低下頭去,默默地拭去淚水。

待到轉身,忽覺不適,再回頭,街角一處茶樓邊,站着一個許久未見,卻一眼就能認出的身影,舒念愣住,以為自己看錯了,眨眨眼,那人還在,再眨眨眼,那人忽然笑了。

見他抬腿有往這裏走的趨勢,舒念忙抬起手做了一個制止的手勢,隨後她抬步往前走,直到近前,才發覺,江潮生的眼神似深潭,牢牢地鎖在她的身上,似有千言萬語,又似萬里無雲。

“你怎麼來了?”

“你怎麼一點也沒胖?”

二人同時開口,不禁愣住了,隨後都笑了笑,舒念低下頭去,江潮生又問了一遍:“你怎麼還是這麼瘦?一點肉也沒長?”

舒念隨意答道:“事情太雜,操心太多,想長胖也有心無力。”

這半年局勢有多複雜多變,江潮生知道的,感受的,比她只多不少,又如何不能體會其中之意呢?

江潮生笑意淡去,面露凝重之色,目光盯着舒念,不肯挪移片刻,只是在舒念抬起頭的前一瞬,露出一絲笑意,問道:“聽說明水快要生了?”

舒念露出訝異的神色:“你怎會知曉……”話還沒說完,隨後又瞭然道:“是了,這事也瞞不住,你想知道,易如反掌。”

江潮生知她又猜測自己探查她的周圍,怕她不高興,趕忙解釋道:“我沒有派人監視你,你不要誤會我,此事真不是我所為,是少文打聽的,他啊,這個人看起來冰冷無情的,其實心最重,放不下,倒也不是特地去糾纏,只是戰事一起,百姓遭殃,他挂念着,着人打聽了下,得知她竟然已經要臨盆了,太多震驚罷了,說來明水的速度也真是快。”

舒念這才點點頭,只是神色似仍有所懷疑,江潮生也不氣惱,輕笑着說道:“我承認我一直派人留意着你的動向,這個不假,我也從未打算否認,只是,我的人只需確保你安全無虞,其他的,我並未乾涉,你也別誤會了少文,他與我不同。”

舒念抬眼去瞧他,雖然沒問出口,眼神也表露的直白,都是徹底斷絕關係,有何不同,江潮生像是能猜透她心思一般,解釋道:“他自知同明水,是徹底無緣,如今探聽消息,不過也是為了確認她的安危,再無旁的雜念。”

他說到這裏便不肯再說了,舒念不禁望向他,江潮生扭頭看向一旁,忽地提議道:“咱們去河邊走走,好不好?”

已是傍晚時分,天氣雖沒白天那般燥熱,卻也依舊酷熱難耐,離她家不遠處有條蕖河的分支,細細的一道河蜿蜒而過,倒是比這明晃晃的大街要涼爽一些。

見舒念不肯開口,江潮生怕她拒絕,放低了聲音,帶着幾分央求的語氣,商議道:“就一會兒,我不會佔你很長時間的。”

舒念這才抬頭看他,聲音並無異常,說道:“恐怕不合適,你既是有婦之夫,我自當與你保持距離,若單獨相處,怕是會有難聽的話傳出。”

言畢,舒念便輕聲道了句:“再見。”

轉身就要往回走,江潮生急道:“我只有幾句話同你講,說完就走。”

舒念站着沒有回頭,他着了急,生怕她一走了之,上前一步拉住她手:“念念,我……”

舒念慌忙回身,用力將手抽回:“你說就說,不要拉拉扯扯。”

江潮生見她面露慍色,慌忙舉起手,無奈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同你說說話……”

他頓了頓,苦笑了下,連語氣也低了不少:“我明日就要奔赴胥城作戰,支援前線,想着此去生死難料,臨行前,只是想來看看你,同你說幾句話,真的沒旁的心思,你如今見了我避之如蛇蠍,我這心裏,真不是個滋味,念念,你就當為我送行,忍耐一番,同我好好說幾句話,好不好?”

他難得這般低姿態,舒念心裏難過,又聽他說要去胥城,心裏陡地生出一股擔憂和不舍,極力地控制住自己,不要失態,緩和片刻后,才輕聲問:“你……”

可是話一出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道理她都懂,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此時整個民族都當團結起來,能出力就出力,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她能做的,就是支持他,鼓勵他。

可是心裏說了千萬遍的道理,話也組織圓通,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江潮生察覺到她的變化,知道她在為自己擔心,心裏一陣歡喜,隨後卻一陣難過湧上心頭,不想讓二人相處的氛圍變得沉重,他笑笑,指着一旁通向小河的路,問:“陪我走走,好嗎?”

舒念望着他,面上雖無任何錶情,心裏卻山崩海嘯,瞬間湧入的擔憂和不舍險些吞噬了她,指甲不知何時摳入掌心,一陣刺痛,提醒了她。

“好。”舒念最終只應了這一句,江潮生面上頓時滿是笑顏。

他其實也瘦了許多,舒念略略落後半步,望着他的肩頭,不知這半年來急轉直下的情勢中,他是如何度過,心裏一派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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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後我成了大佬的小心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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