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十四章 畫地為牢

第一五十四章 畫地為牢

蘇靈韻總算有點良心,不再講她跟周靈均之間甜掉牙的事,舒念才同她好好說了會兒話。

“對了,那天我去挑婚紗,碰見汪小婉了,身邊陪着江潮生,還有他那個副官還是秘書的,整個樓上都被她霸佔了,等了好久才離開,我們和別的客人才上去,說真的,要不是我趕時間,沒法再拖延時間等婚紗,當時就走了,才懶得等。”蘇靈韻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去瞧舒念的反應。

“哦,這樣啊,他們都訂婚了,結婚不也得提上日程嗎?挑婚紗很正常。”舒念真是眼神閃了閃,面上看不出太多情緒。

蘇靈韻乾脆直接問她:“你真的放下了嗎?”

舒念像是聽了什麼笑話:“這種事,我想得開,原本我同江潮生在一起也不是求婚姻,只是,被人這樣戲耍的感覺着實不太好,我實在是覺得傷神罷了。”

蘇靈韻又憤憤罵了江潮生幾句,倒是舒念越聽頭越大,好在周靈均電話催了過來,蘇靈韻不得不離開,她才消停片刻,繼續盯着明水準備嫁妝。

這幾日她命明水什麼也不許忙,專門騰出時間為自己裝扮嫁衣,她們不是受過新式教育的人,骨子裏還是只認傳統嫁衣,接受不了婚紗禮服那一套。

但時間有點緊,整體做已經來不及了,舒念便帶她去嫁衣店選了一件成品回來,明水只需負責綉上面的花紋便可。

明日就是蘇靈韻出嫁的日子,她們二人早就說好,舒念一大早便出了門去陪她,一直到明日婚禮完成再回來。

中午時分,兩個水喝老賴吃完飯,正在收拾,聽到門口有動靜,明水探頭一瞧,是袁少文,便一頭縮回了卧房繼續綉她的嫁衣。

靜水望了一眼明水緊閉的房門,又望了眼門口翹首的袁少文,心裏百般不是滋味,最終還是走了出去。

瞧見是她,袁少文張口便問:“明水呢?怎麼不見她人?”

靜水記得舒念的叮囑,便道:“臨近年關,她在忙着準備東西,不在家。”

袁少文將信將疑,又着視線在屋子外圍掃了一圈,靜水心不自覺提到嗓子眼,仿若袁少文的眼睛能透穿牆壁看進去。

“好,那就麻煩勞你開下門,我有東西要送進去。”袁少文對靜水說。

靜水瞧了一眼,見他手裏捧着一個精緻的大盒子,便上前一步拒絕道:“我們家小姐說過,日後凡事周先生送的東西,無論大小,一概不收,還請袁隊長不要為難我。”

袁少文皺眉,接著說道:“好巧,我家主子也說了,今天東西要是送不出,我也沒好果子吃,所以,請靜水姑娘也不要令我難做。”

靜水笑笑:“你我皆是聽命之人,我自是不願為難袁隊長的,只是,奴婢想提醒您一句,您家主子已經要娶旁人了,再來給我們家小姐送東西,恐怕有些不合適。”

袁少文臉色迅速垮下來,眉宇間厲色四起:“他們的事恐怕還輪不到你一個小小的丫鬟置喙,東西你只管拿進去,若是你家小姐不願意,再送回來便是,我沒時間同你在這裏嚼舌根。”

靜水挺直脊樑,並未被他嚇倒,定了定心神,說:“我家小姐說過,再不願見你家主子,還請你們自重,不要總來欺壓我們這些老百姓,官爺,世道不易,不要堵我們的活路,也別逼人太甚。”

袁少文像是第一次見到她一般,將靜水上下打量了個遍,才冷笑道:“果然強將手下無弱兵,你們家小姐性子倔,養的底下的丫鬟也這般詞鋒犀利。”

靜水不跟他打彎彎繞:“不敢當,袁隊長請回吧。”

“站住!”袁少文叫住想要轉身離開的靜水,邁步跨進門內,老賴忽然起身,想要上前,被靜水用眼神制止。

“袁隊長這是何意?”靜水沉着問道。

袁少文將盒子放下,便道:“東西我已送到,就不打擾了,告辭。”

說罷轉身便退了出去。

老賴一臉為難,靜水擺手示意他不要出聲,蹲下將盒子抱起,快步走出門外,找了一瞬,便將盒子擱至一處石階上,略提高聲音道:“袁隊長,實在不好意思,我家小姐有令,我不敢不從,小姐也考慮過你們聽命行事的為難之處,說過,你們送來的東西,若實在不願帶回去,就放下吧,但我們也不會收,丟在門外,誰是有緣人,儘管帶走。”

說罷靜水扭身便走,將門從內鎖上,再不露面。

袁少文站在門口,一時無言,猶豫片刻,還是走回去將盒子拿了回去。

舒念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回到家,雖然只是參加了個婚禮,但也累得夠嗆,簡單洗漱完了,便躺在床上休息,沒一會兒便睡了過去,一睜眼,天已經黑透了,她坐起來,混混沌沌,覺得腦子還不清醒。

從昨日陪蘇靈韻在閨房待嫁,到目睹她婚禮過程中,夫妻二人的甜蜜相處,直至參加完傳統宴席后,才徹底相信,蘇靈韻自此以後真的是周太太了。

想起這個好友昔日對自己的照拂和相處,舒念發自內心地替她開心,從今天婚禮的隆重和精心程度來看,周靈均待她,是極好極好的,絕不敷衍。

舒念默默在心裏祈禱,願他們一生一世平安相愛,相伴到老。

再次睜開眼睛,望着壁爐中的團簇火苗,舒念發現自己竟然濕了眼眶,她抬手去抹掉眼淚,笑罵自己沒出息,可罵過之後,心就像是破敗的老房子,呼啦啦一陣全是涼風,蕭瑟得厲害。

電話鈴聲忽起,舒念一個激靈,忽地跳下床去接起電話,對方似乎是沒料到她會這麼快接起電話,有點沒反應過來,沉默一瞬,才開口:“晴柔?”

舒念眨眨眼睛,淚又掉了出來,右手抬起捂住心口的位置,將衣襟攥起,只一聽到這個聲音,她的心就還是控制不住地難受。

“參加完婚禮了嗎?累不累?”江潮生的聲音一如往昔,舒念木木站着,後悔自己連件外套也沒披,可她又放不下電話去穿外套,不知道是不是太冷的緣故,身體抖得近乎難以站立。

“本來是我想自己去的,怕你不肯見我,所以才派了少文去送,也不是什麼特別的東西,就是一條洋裝裙子,你穿着肯定好看,你若不願同我扯上關係,只管當做自己買了一條漂亮裙子就是。”江潮生低低說著。

舒念手心成拳,沒有回應。

她一回來靜水就稟告過這件事,只當同前幾次送禮物一樣,是江潮生討她歡心的一點伎倆而已,卻未曾想到,他還會特意打電話過來說這件事。

想要說‘不需要’,又開不了口,怕自己聲音抖得異常,反倒讓江潮生生出別的念頭,索性繼續沉默着,心裏告誡自己,再數十下,就掛掉電話,不能這般拖泥帶水。

只是下一刻,江潮生忽然說道:“原本,是想送你當生日禮物的,我第一眼看到這條裙子就只想到了你,心裏覺得,只有你才能穿得上這條裙子,你都不看一眼嗎?”

他的聲音低低的,沙沙的,像是一把小小的鈍刀,磨在舒念的心上,他的姿態放得那麼低,語氣那麼懇求,可聽在舒念的耳中,只覺諷刺。

她深吸一口氣,放下話筒,轉身披上外套,又折回來,忽然開口道:“周先生是百忙之中陪同未婚妻挑選婚紗時,捎帶着給我也買了一件,想着哄我高興吧?還有上次的口紅,上上次的首飾,說來慚愧,我真是沾了汪小姐的光,只是,麻煩周先生日後不要再這樣做了,因為我真的覺得很噁心!”

江潮生那邊只短暫發出幾聲急促的聲音,舒念便繼續再道:“不知道周先生累不累?兩邊周旋,每日都要帶着面具,面對不同的人說同樣的話,演同樣的深情戲碼,所圖為何?”

江潮生斷聲道:“我所圖的,不過一個你而已。”

舒念控制不住地失笑,眼裏卻含着像是流不盡的淚一般:“莫說笑了,周先生,還是讓我來告訴你一句話吧,我說過的話絕不作廢,請你日後休要糾纏於我!不過,我也知道,周先生向來聽不進去旁人的話,也罷,日後若你再糾纏,想送什麼也儘管送,我會悉數送到汪小姐那裏去,若是因此破壞了你們夫妻二人的信任和感情,也在此提前道聲抱歉了!”

話一說完,舒念就將電話重重砸下,喘息濃重地盯着電話機,生怕它再響起彷彿滿腔的恨意都凝固在上面。

直到周身不停顫抖,她才奔至壁爐旁,縮在小沙發上,用毯子將自己圍了個密不透風。

江潮生抬手將電話砸了出去,黑色的話機撞在牆上,摔得粉碎,袁少文聞聲進來,只見他在撕扯着什麼,走上前去,發現是那件精心包裝在盒子裏原本想要送給舒念的鵝黃色禮服。

“督軍……”袁少文開口想勸,江潮生喝了一句:“滾!”

袁少文並不生氣,只是嘆了口氣,轉身出去,臨走不忘將門關好。

禮服原本就不厚實,哪裏經得住江潮生的力道,很快,便成了一堆碎片,散落一地,江潮生猶自覺得不解氣,上前狠狠地跺了十幾腳,才喘着粗氣停下來。

這件禮服,是他在上海時同新野麗莎周旋,陪她逛街時看到的,當時這條禮服還只在雜誌上登着,他在等新野麗莎試衣服無聊時翻看到,一眼便相中,怕被新野麗莎發現,隔了一天才過來,從店員這裏定下,後來帶回,想着哪一天送給舒念,只是放着放着,竟然再沒了送出去的機會。

那日他陪着汪小婉挑選新年晚宴禮服,正在不耐煩,卻忽地看到另外一條明黃色的長裙,一下子就想起了這條被他珍藏起來的禮品,回到家裏翻出來,看了足足兩天,終於下定決心,還是要送給舒念,因為,她原本就是這件禮服的主人。

舒念那些決絕的話說了一遍又一遍,江潮生也曾經告誡自己,不必再為她費心,自己不是這麼恬不知恥的人,可轉過念來,又難以自控地替她找借口,因為是自己負了她,雖然,他從未想過要娶汪小婉,可汪家的紅利他卻不能放手,所以,戲,也要一直做着,而這些,她對舒念張不開口,他怕她更看不起自己。

可是,舒念今天這通電話,已經封住了他所有出路,他了解舒念,知道她的倔強和頑固,如果他再加以糾纏,恐怕舒念會真的鬧到汪小婉那裏去。

江潮生自是不怕汪小婉的,就算她不肯將就,想要解除婚約,她的父親也不會任由她胡鬧,畢竟想要在軍方勢力中插一手是汪洋海多年的心愿,如今眼看夙願實現在即,怎麼可能讓女兒逞一時之氣壞了這份盟約。

而他也從未在汪小婉面前扮演過潔身自好的戲碼,同旁的女子,新野麗莎也好,胡夢蝶也罷,他從不藏着掖着,而汪小婉的一慣作風,就是認為她們不過是男人的玩物,過眼雲煙而已,不必當真。

那些無名無分的,她都悄悄處理掉了,對於新野麗莎這種惹不起的,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胡夢蝶和他的兩個丫鬟,因他護着,吃了虧,卻也不至於太嚴重。

可他賭不起,汪小婉已經派人查過,只是因他謹慎,沒能摸到舒念這裏來,若有一天真的被她知曉了他們之間的過往,以汪小婉的心胸和行事作風,江潮生不敢想。

當初汪小婉對胡夢蝶收手,就是因為瞧出他並不甚在意,也便認為胡夢蝶算不得敵手,可是若他日淪落汪小婉之手的人是舒念,他還能做到不聞不問,時隔幾天才敲打一番嗎?

江潮生自問做不到。

他不想去拿舒念的安危去賭,也賭不起。

一着不慎,悔不當初。

他不允許有這個可能。

思來想去,江潮生竟覺得可笑,他背負了所有心債,卻還是走不出來,他咎由自取,畫地為牢,卻也甘之如飴,從未想過要放手。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離婚後我成了大佬的小心肝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離婚後我成了大佬的小心肝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一五十四章 畫地為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