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幹活
晚上七點鐘,月媚來叫朱敏傑:“起來,起身了!”
“幹嘛?”朱敏傑睡得一塌糊塗,都有點站不穩.
“不是說幫我去收魚的嗎?”月媚臉一紅,有點急.要是這傢伙幹不了,可就慘了.
一會八點一過,河裏水位退到最低,圍塘里漲潮時進來的魚成了瓮中之鱉,就可以去收了.平時月媚都是跟家公一起干,一個人是干不過來的.況且,月媚這樣的小媳婦,也不可能一個人滿地走.
家公李萬區這兩天有點感冒,月媚就叫他不要來,說已找了朋友幫忙.這也是她留下朱敏傑的一個理由.
朱敏傑換上t恤丶短褲,這是月媚剛才去市場,擺地攤那買回來的.
兩人抬了三個大塑膠桶上船,一米高,人抱不過來的.還有一些小水桶丶網兜丶電筒之類,然後就出發了.月媚在中間操槳,朱敏傑在船頭,提着把磚頭那麼粗的探照燈照路.
天色灰暗,天上星月不見.小景物看不清,輪廓依稀可辨,月媚用了七八分的力氣划船,身體前傾.
朱敏傑也幫不上忙,這裏看看丶那裏瞧瞧.有時他回看月媚,雖然看不了仔細,那秀長挺拔的身影,卻使他心潮起伏,心想日子永遠這樣過也不錯!
走了半小時,前面就是圍塘.
月媚將船划近圍塘水口一邊,朱敏傑上到泥基,把纜繩系住.他發現塘里有動靜,電筒一照,竟然是一個人,雙手掐住一條大魚,正往一個大盆子裏塞.
“誰!?”一聲低喝,他也被嚇了一跳.不會碰上水鬼吧!
月媚也跳到泥基,手裏甘蔗大小的led電筒白光暴亮,射到圍塘里.
“崩牙強,是你?”這個人化灰她也認得,是經常攪攪震的壞蛋。
崩牙強是村裡一個破落戶,好吃懶做,爛賭成性。從前贏了錢,就充大頭鬼,娶了鄰村的“村花”回來。沒兩年倒輸出去,連老婆開的小店都押給“大耳窿”高利貸團伙了。
家徒四壁,老婆見他屢教不改,拋下個兩歲的兒子,含淚走了。走了老婆,他不但稍有收斂,還破罐破摔,變本加厲。沒錢賭,就偷,就賴.偷父母親戚的,賴流氓混混的,真是“神台上的貓屎---神憎鬼厭。”
窮根未斷,色心又起,他仗着自已臉皮厚,還想撩月媚.月媚父親是雞嘴涌村三十年的書記,人脈廣,威望高,聽說崩牙強騷擾自己女兒,肺都給氣炸了,立即就去警告他。
梁天才早年當兵去朝鮮打過仗,可謂“吃過夜粥”的,崩牙強哪裏敢惹,整得挺憋屈。
人想不到了,撈點好處總可以吧?他知道月媚人靚麵皮薄,不一定肯撕破臉皮吵鬧,所以一聽說李萬區有病,就想來偷點魚。
“死癲佬,不得好死!”月媚一個女人,確實沒啥辦法應對,罵都是自已臉先紅了.
崩牙強連滾帶爬,拖着一大桶魚爬上那邊大基.
“那不成!”看到月媚痛苦無助的眼神,朱敏傑渾身一熱。
他跑下水塘,向對面幾十米外的崩牙強追去。
塘里水已徑排幹了,密密麻麻的魚蝦擠在低洼淺水之處。崩牙強剛才偷魚,亂摸亂踩,嚇得魚蝦炸群,“噼叭”亂躥。
朱敏傑繞過多魚的地方,路線遠了點。崩牙強裝滿魚的大塑膠盆外面套着魚網,他把網口紮緊,拽着網繩,用盡吃奶的力氣,但跑的也不是很快。
剛上到大基頂上,一個白淨面皮的年青男人攔在面前。
“兄弟,別多管閑事!”崩牙強伸出左手,調整下頭頂的電燈,將光線射到來人臉上.見是生面口,立馬凶相畢露,嘴中崩掉的門牙處呈現一個黑洞,舌頭一舔,彷彿毒蛇吐信。
他不是很怕,幸好不是李萬區這個老不死。
“你一米八的大個,還好意思做賊?”朱敏傑面露不屑,“放下魚!”
那邊月媚正在過來,崩牙強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窘態,急切想走.左腳搶前一步,左拳旋即擊向朱敏傑臉上。
先發制人.
“你還想行兇?”朱敏傑看這架勢,心想這人可能會幾下散手。但他不怕,冷笑一聲.
他丟了手上電筒,右腳向右橫跨一步,左手成爪捏住對方左手腕,順勢一拉;隨即右手掌立起成刀,劈在他左邊肩胛骨縫上。
“卟”的一聲,崩牙強左肩脫臼,一個餓狗搶屎,臉朝下倒在地上.痛得咿哇鬼叫,“你打傷我了!你打傷我了!”
天黑看不見,月媚怕誤傷。面色“唰”地發白,趕過來一看,崩牙強耷拉着左手臂,坐在路邊的草叢裏雪雪叫痛,露出“我受傷了”的表情.
“該死!”月媚罵一聲,扭身向朱敏傑,“怎麼回事?”
“左肩骨脫臼了。”朱敏傑雲淡風輕地說.又小聲問:“怎麼辦?”
“叫他走!”月媚不想面對崩牙強.
“快走,走慢點再卸掉你大腿!”朱敏傑走近崩牙強,踢他一下。
“你幫我醫好這手!”崩牙強心想這個人既然能卸自己的手,也就一定可以複位它.否則,到了醫院,不躺個十天半個月都不成.
“我只會弄壞,不會弄搞好.”朱敏傑手一攤,嚇他一下.
崩牙強心一急,竟””啊啊啊”的哭起來.
月媚皺眉,只好說”你去醫院看.”
崩牙強哪裏肯走,壞了一隻手,摩托車也開不得。
少跟這種人有干係,月媚臉轉向朱敏傑:“你看。。。。。。”
“算了,放過你這一回。”
朱敏傑讓崩牙強站起,來到他身後,右手在下穿過他右臂,再伸上轉腕拿住他肩膀;左手張開鐵鉤似的五指,掐住他左肩的骨頭,運力一送.
崩牙強一聲吃痛:”哎!”被卸開的左肩胛骨歸位.
左手的沉重感消失,崩牙強還想搬魚盆到路上的摩托車.
朱敏傑看月媚雖然不願意,也無可奈何的樣子,就制止道:“偷的魚你還想帶走?空手滾!”
“盆子是借人家的,我還不起.”崩牙強沒了脾氣,。
“這是作案工具,當然要沒收!”朱敏傑今天諸事不順,不覺暴怒起來.
崩牙強怨毒的瞟一眼旁邊”闊佬懶理”的月媚,。只好扔下魚盆,騎上摩托車走了.
月媚和朱敏傑頭頂套上電燈,穿上齊腰的防水膠褲,開始收魚.
把魚丶蝦丶蟹丶蟮分類裝到船上的大桶,舀上清水,小木船都明顯壓了下去.最後把魚網收起,快到十點鐘了.
回到家,兩人把桶里的魚抬下來,放到幾個磚砌的大池子裏。月媚開動制氧設魚,池子裏紛紛冒出小小的氣泡,那些剛抓來的魚逐漸的就精神起來.
朱敏傑洗完澡,月媚招呼他去吃宵夜.一個大瓷碟盛着整條魚,魚身上撒着羌絲蔥段,刀口處翻出的肉質嫩白如雪.
“你先吃魚,我去炒河粉.”月媚雙眸多了些亮色,充滿熱情。
“不用……”
朱敏傑未說完,月媚已轉身去了廚房.
吃完宵夜,困!朱敏傑躺剄床上。月媚掀開蚊帳,用一把大葵葉扇子搧走蚊子。
老婆從來就沒有在乎過他的感受,她只知道自己.
迷迷糊糊間,朱敏傑聽到木門”吱”的一聲響,是月媚那邊,她走了出去.半高跟的拖鞋輕敲堅硬的泥面,好像到河邊.
朱敏傑也開門出來,發現月媚正在解船纜.
“你這是幹什麼?”
“你睡覺,我還有活呢!”說話間,她上了小船。
“活,你還有幹什麼活?”朱敏傑瞪大眼晴。
“一點半以後漲潮,我還要去圍網.”雙槳幾下輕撥,小木船早已離岸,“別管那麼多!你睡你的,明早還要幹活。”
輕柔的話語透過微涼的風傳來.
天啊!活!幹活!朱敏傑差點沒叫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