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始

初始

“你有沒有想過,顧江鎮外有更繁華的城市呢?”

一個少女面對着那位面微潮紅的少年問道。

“當……當然,顧江在整個白洲上也只不過是一…一個小城市。”少年吞吞吐吐道。

“是嗎?”

“對……對啊,世界是很寬廣的。你…你要是想…去,我……”

少女的笑聲打斷了少年接下來的發言,少年也羞澀地低下頭,伸手撓了撓他的後腦勺。他想弄明白,少女是在笑他的吞吞吐吐,還是笑他難得說出這樣一板一眼的話。

顧江水自西向東,發源與天冬山,在顧江源頭那如同野牛一般雄壯的流水在經過起起伏伏的山巒丘陵后,搖身一變從野牛變成了和煦的春風。

顧江鎮就在這春風旁欣賞着顧江美,千百年來依靠這江水養活了這個鎮子。

少年名叫周杭,一個地地道道的顧江人,在顧江鎮中一個名為谷村生活。從小就跟着周家的男人一起入江,閑暇時間就到江的東邊的老樹林裏和與他一樣大的淘小子去追鳥捕兔,練就了一身好體格。

今天是與周家與齊家一起入江捕魚的日子,齊家與周家也是老搭檔了,從周杭記事起,就記得每年的這個時候都是兩家一起入江捕魚的日期。自然,周杭與齊家二女兒齊悅也算是舊相識,不知什麼時候,周杭面對齊悅總會心跳加速,說話變的吞吞吐吐。

“杭哥,咱該走了。”齊悅站起,招呼着周杭一同離開。

紅日隨着兩家的歸船一起隱去,到了大壩後下船,兩家人一起吃了晚飯,大人們痛快暢飲,而周杭與齊悅在簡單吃了點兒后,一起出來透透氣。

“杭哥,我想去外面看看。”

“外面?我……我們不是已經在外面嗎?”

少女微笑一下,說道:“不是這個外面,是顧江以外的世界。”

沒聊兩句,二人被長輩喚回到屋內,不久就結束了這場聚會。

“外面的世界嗎?”周杭回想這番話,就因疲勞入睡了。

第二天

這兩天臨近雨季,雖說這谷村這片水流如春風,也因最近兩年上游沿途生態破壞導致水量增大,不得不加固大壩,到了雨季后,入江就更不可能了。

往常這時周杭都會與同齡人一起入山打獵,但今天周杭卻與幾個小夥伴來到了大壩。

“有人看見了,白喙鷹的窩就在這大壩這邊。”

說話這人是白昊,人稱白大膽,按他自己說,就沒他不敢幹的事兒,白大膽信息也是靈通,那少見的白喙鷹的老窩都能被他打聽到。

周杭與白昊等人一起撿起附近的石子兒,他們幾天的目標是鳥蛋,他們想一人去孵一隻白喙鷹來。

“一會聽我指揮,我給你們指示,你們就扔大鳥,千萬別扔窩裏!”白大膽小聲與周杭他們密謀着。

“這不太好吧,我爸他們說過大壩荒廢太久了,不能亂碰。”有人站出來反對白昊。

“快來看啊,這還有個家長的乖寶寶。”大夥笑聲響起,那人漲紅着臉,大罵:“一群蠢貨,出了事兒別拉上我!”

“劉千,能不能別這麼慫啊,你老爹當時大罵鎮長不是很勇的嗎,你怎麼著么慫?”白大膽說著他之前聽到的小道消息。

“你…你是想打架嗎?”劉千沖了上去,一把抓住了白昊的衣領。

此時周杭眼看要打起來,便攔住了劉千,因為他清楚的知道,白昊是他們中力氣最大體格最好的,要是真打起來,劉千必被暴揍。

“來啊!”白昊氣沖沖地大喊,在大壩旁的白喙鷹也驚起,不過孩子們已經無暇顧及了。

“周杭!你別護着他!讓他來!我讓他看看,一個易怒的弱者是多麼可悲。”“算了吧,都是一村兒的”“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沒必要。”其他人說道。

此時場面仍然僵持不停,直到一個渾厚的聲音出現。

“周杭!誰讓你過來的!”周杭連忙回頭,那人居然是他爸!周圍的孩子們聽見后,都嚇的站在原地。只有白昊和劉千仍然怒眼對視。

“都跟我回村裡!以後都離大壩遠點兒!”周杭只好灰溜溜地跟着父親後面。其他小夥伴也跟着周杭後面,劉千在周杭後面,白昊在隊伍最後,顯然是小夥伴們防止他們在回家的路上打起來。

當他們到村裏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落日餘暉照着江水閃出金紅的光芒,上山歸來的樵夫在江邊清洗,而鎮上的婦女也帶着洗好的衣物往家去了。孩子們各自回了家,周杭也跟着父親周長江回了家。

周杭進門就看到了在生火做飯的母親,鍋里是昨天捕的肥魚,但周杭並不為此高興,因為他知道父親會對他進行“批評教育”。

令人驚喜的是,周長江並沒有對他做什麼,只是大聲責罵了幾句,然後抿了一口桌上的白酒,說道:“你現在已經十六了,你也知道,你不是上學的料,”父親頓了頓,端起碗喝一大口,說道:“既然不上學了,就沒人把你當寶貝養着了,你是個即將要接觸社會的人了,明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周杭不解,說道:“就因為我去了趟大壩?”

“你覺得你還能夠跟他們那些要上學的娃子一起耍嗎?況且我以前也說過,大壩是你們小孩家家的不能去的!”周長江怒道。

周杭不語。母親把魚端上飯桌,拿出了碗筷,喊了一聲:“滬啊,快來吃飯!”

只見一個男孩從裏屋走出來,看了一眼父親和哥哥,便上了餐桌。

“先吃飯吧。”

周杭在飯桌上默不作聲,低頭悶頭吃飯。周長江則是端着酒碗,喝着酒。母親在挑魚刺。

這時門打開了,一個年輕人放下斧頭,洗手后便上了餐桌。

周家是捕魚世家,父親周長江在顧江鎮上也是憑着一手好技巧在顧江鎮小有名氣。母親張秀英是當年父親在顧江下游的村子裏認識的。周長江家有三個兒子,老大周蘇,老二周杭,老三周滬。三個兒子中,大兒子周蘇繼承父親的手藝,成了父親的助手;二兒子周杭剛剛輟學,三兒子周滬學習成績不錯,明年就要去外地上學了。

“蘇啊,大壩我們今天去看了,還沒他們說的那麼破,你劉天叔看了,又加固了一下,至少能撐一兩年兒。”

“是嗎,”周蘇咽下魚肉,說道:“那好啊,這樣到下個捕季杭就能練出來咱家捕魚的本領了。”

“是啊,你弟也可以在大壩垮之前學會我的能耐了,到時候等我們搬家到隔壁鎮的時候也能有個好幫手了。”父親笑着說。

周杭一言不發。

晚飯過後,父母都早早入睡,周蘇和周杭一起擠在閣樓的破床上,而周滬則住在裏屋,有單獨的房間。

那一晚,周杭回味父親的話,暗下決心不與白昊劉千他們一起混日子了,人家劉千白昊學的好,只是在放假時候才出來玩,不是能比的。

但周杭也不想像哥哥周蘇一樣繼承家業,又回想齊悅的話,他也想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第三天

今天周杭早早起床,跟着周蘇上山,幫周蘇打下手,周蘇早上的任務是砍柴,只見周蘇熟練的掄起斧頭,一劈,不規則的木頭分為兩半,周杭撿起,放在一旁的木頭堆。

突然周杭問了一句,“哥,你對外面的世界不好奇嗎?”

“外面的世界…嗎?”周蘇稍加思考,說道:“好奇啊,我長這麼大,也沒出過顧江鎮,更別說整個滸鬆了”

“那你怎麼能耐住性子,和父親待在顧江鎮呢?”周杭邊撿木柴,邊問。

“我是長子,咱家有咱哥三個,爸和媽也慢慢老了,總要有人讓爸媽負擔輕一點。”周蘇無奈地說。

“況且我的成績不如小滬那樣,就算走出顧江也只能在外面摸爬滾打,人生地不熟的,情況壞點可能一天吃不上一頓熱乎飯。”周蘇拾起最後一塊木柴,放在木頭堆里。周杭分了兩堆,用繩子綁了起來,兄弟二人背上后,慢慢下山。

到家時候已經中午了,周蘇去安頓木柴,而周杭渴的不行,直奔水缸一飲而盡。

“下午跟我上趟鎮裏。”父親周長江說道。

“我?”周杭有點意外。

“下午你和你哥跟我一起去集市,把該買的買了,過兩天雨下起了就出門就不容易了。”父親幫母親擺上碗筷。

一家人吃了午飯,稍作休息,便準備出發。

“不帶上滬嗎?”周杭問。

“不了,他以後有的是機會。”父親和周蘇拖出竹船,拉到江邊,三人就出發了。

這路上,風和日麗,江邊岸的垂柳洗滌這它的嫩葉,江水有時濺到周杭臉上,周杭感到十分的清涼,心想:這爸和哥天天忙碌的日子,大概只有在撐船時才是最輕鬆的吧。

顧江鎮,是滸松里的一個邊陲小城,一個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城市,憑藉水路優勢發展起來的城市。

“這次周蘇看船,我和杭去買東西。”父親安排好任務。

這是周杭為數不多的入鎮經歷,上次還是小時候入鎮賣魚的時候。鎮子裏很是熱鬧,吆喝聲不斷,商品琳琅滿目,鎮上的人可比在谷村多多了。

“就這些。老闆,這鹽怎麼賣?”平日裏板著臉的父親,在鎮子上也要笑臉迎人,周杭也有點明白了父親的不易。

竹船返航了。

剛進村就聽說了白昊和劉千又打起來,這次沒有周杭等人的阻攔,自然劉千被暴揍了,白昊的父親白范西和劉千的父親劉天談了談。比起兩個孩子的衝動,兩個父親還算冷靜,白范西讓白昊道了謙,並給了適當賠償。

回到家后,周蘇和周杭把船上的貨運到家並安頓好,在父親喝了一碗白酒後,跟周蘇說:“蘇啊,一會咱倆再去一趟齊家。”

耳尖的周杭聽見了,“爸,帶我一個吧。”父親驚訝地看了一眼周杭。“這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昨天剛說完你,你就醒悟了?”“都應該的,爸。”

“算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麼。”周長江說完帶着周蘇走了。“你要是實在想幹活,就幫水缸灌了,幫你媽干點雜活……”

周杭灌完了水,去找母親,母親卻不用他幫忙,無聊的周杭只好上村裡溜達,卻碰到了劉千。

“白昊還真敢打我!你知道我在村裡當那麼多人面被人按在地上打的感受嗎!”劉千向周杭訴苦。

“你倆幾天又因為啥?還是昨天內事兒?”周杭不解地問。

“我不服他,他怎麼敢那麼說我?我是真氣死了,我也知道打不過,但沒想他真的能不顧同學情誼。”劉千憤憤地說道。

沒一會,天色不早了,劉千被叫回家了,周杭也往家走。

但周杭卻在老槐樹下看到了白昊,這次周杭先開口了,說道:“聽說你給劉千揍了。”

“對。”

“因為昨天的事兒?”

“昨天的事早就翻篇了。今天他小子又來叫囂,我沒忍住。”

“我記得你們是同學吧?”

“再是同學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我本來想不和他計較,誰知他還說起了我爸!”

“但昨天呢?”

“……”

周杭回到家中,發現父親和哥哥已經回來了。然後吃了晚飯,父親就休息了。為了讓母親休息一下,周蘇帶着周杭去刷碗。

“我今天和爸去齊家幫忙修船,齊坤回來了。”

“齊坤?齊悅的大哥?”周杭問道。

“好像吧,他這次回來要把齊悅帶過去上學。”

“啊?”周杭心中很是傷心。

周蘇整理好所有碗碟,拍了拍周杭的肩膀,說道:

“齊悅問我你今天怎麼沒來?”

今天的夜裏,雖然周杭還是與周蘇擠在一起,但不知道為何,卻十分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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