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牧民官?愛民官?(7)
將屠九的話轉述給劉砍刀,這事情還不用沈青去親力親為,劉砍刀花費大力氣將手下士卒操練,如何面對火器,特別是老慕容那樣的新式火器,心裏早就有了預案。
不過追殺追殺,要的就是措手不及。
「不留馬力,加緊馬速。」
這是劉砍刀在給親兵下令。
對於自己的親兵,劉砍刀要比沈青熟悉的多,對於劉砍刀越俎代庖的行為,沈青並沒有感覺多少奇怪。
畢竟不論是在哪裏,能夠對於親兵下令的人,就只有主將一人而已。
哪怕是親兵隊正,也是聽從主將的安排行事。
屠九將一切看在眼裏,牢牢記住了劉砍刀的名字。
主將能夠對於這些毫不在意,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信任。
在鷹鷲的視野中,一條黑褐色的線條在荒涼裏面蜿蜒,上面一簇簇的小黑點慢慢地拉近了距離。
狂飆了半日,沈青總算是追上了許三虧的車隊。
大白還在縱馬狂奔,沈青收起剛剛剛剛射出箭矢的長弓,大白跑的很快,箭矢出去不久,就是已經掠過了剛剛打馬就逃的騎士。
一支羽箭直挺挺地從騎士胸前露出了箭頭,等到大隊人馬過去,原本緊緊伏在馬上的騎士軟軟的就倒了過去,一隻腳還掛在馬蹬上面,戰馬嘶鳴。
漸漸地,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線。
天上的鷹鷲目光一縮,徑直就是俯衝下來。
沈青呼喝一聲,親兵們頓時就是分出幾騎朝着四周過去。
方才的騎士見人就跑,如果是商隊請來的護衛,那時應該是停下馬來看着隊伍過去。
而不是亡魂大冒地調轉馬頭狂奔。
除了是許三虧放出的斥候,還能是誰,而且不僅僅只有一個。
在沈青的前方,拉車的戰馬正在挑戰自己的極限,駕車的馬夫頭上滿是密密的汗珠。
拉着整車的金銀,這樣的重量對於狂奔的馬兒來說,無疑是一道催命符。
對馬夫也是,可是幾輛馬車都是如此。
給許三虧駕車的馬夫倒是不似其他幾人害怕,但是由於許三虧不停地催促,神色也是頗為緊張。
前面就是肅州了,自己派出接應的人就在那裏。
許三虧肥碩的身子側躺在車廂中,一旁的兩名小妾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身上的衣衫凌亂不堪,露出的皮膚上面滿是傷痕。
派出的哨探都沒有按時回來,已經心魂不定的許三虧只有找女子發泄,才讓自己的情緒滿滿穩定下來。
護衛頭領騎着馬匹跟隨馬車狂奔,在許三虧的催促下將回答了無數遍答案又是再說了一遍。
「都沒有回來。」
「停車。」許三虧朝着駕車的馬夫大喊。
許三虧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個蠢材,相反,他一直覺着自己是個聰明人。
玩弄人心的聰明人。
除了自己不相信天下會存在絲毫有着私慾的人存在,許三虧非常相信自己現在的判斷。
「沈青派人追殺上來了。」
馬夫聽見聲音,條件反射般的,就是用力拉動了馬具,兩匹馬奔馳地太快,由不得他不使用全力。
馬車漸漸停下,許三虧看見了同樣勒馬停下的護衛隊長。
沈青為什麼就這麼不知趣呢?許三虧心想。
曾經的邊軍旗總都是願意給自己做低三下四的侍衛,自己給沈青主動獻上錢財,竟然是看不上眼。
到了今天,許三虧仍舊認為沈青對自己產生殺意是因為自己的孝敬不夠多。
可給沈青的太多,自己又捨不得。
相比於孫家而言,沈青的大腿還不夠粗。
馬隊本就是許三虧這輛車最輕,也是跑在最前面,後面的馬車都是跟着跑。
馬匹嘶鳴,車子緩緩降下了速度,後面的馬車卻是遭了殃。
奔馳了快要一天一夜,有些馬匹早就不堪重負。
拉着金銀的兩匹戰馬,儘管馬夫拼勁了全力控制,但是在沉重的車廂作用下,其中一匹馬忽然一聲哀鳴,前腿就是翻折下去。
那輛馬車很快就失去了平衡,在車廂的衝擊下,那匹失了蹄的馬匹已經看不成樣子。
沙石路上,車廂轟然摔倒,劃出老長一段距離。
一片塵土從地上激起,許三虧從馬車上下來,其中一名女子立馬就是拿過來一個手帕出來。
女子年歲看起來還小,臉上的巴掌印還沒有消下去。
沒有光彩的眼睛裏面卻是出現了一絲光彩。
見許三虧拿了手帕,少女轉身就是進了馬車。
許三虧捂住口鼻,等着塵土散盡。
一人一馬已經如同爛泥一般,留下一處血灘,不遠處跑過來一匹馬,身上還帶着拽斷的韁繩。
許三虧從懷裏掏出手銃,猶豫了片刻,肅州還有數十里地,放下了殺了這匹馬的心思。
許三虧不敢不停下來,不過這也是最穩妥的方法,手中有着新式火器,許三虧相信沈青只會派了少數人來追殺自己。
護衛們一一下馬,拿出了背上的火槍,許三虧不相信派來的人能夠擋住火器的攻擊。
就算是曾經歐陽獻的重騎,許三虧相信就算是來一個百人隊,自己也有一戰之力。
「快,把馬車都給我牽過來。」許三虧指着側倒的車廂,對着手下人大吼。
一隊停了下來,另一隊卻是在打馬奔馳。
已經是第四個騎士了,沈青手裏握着騎士背上背着的火銃,不由得對馬上就要發生的事情多了一絲凝重。
騎士只是放了一槍,就將自己手下一名親兵連人帶馬打得不像樣子。
只有憑藉馬力了。
沈青沖在最前,心裏知道很快就是能夠再見許三虧了。
之前的騎兵身上都沒有火槍,只有剛才那個裝備精良。
身上的配備,不亞於沈青的親兵。
騎兵激起的塵土被風吹散,又在戰馬的馬蹄下激起新的塵土。
天色變地有些昏暗,天邊出現一絲絲的紅霞,如血一般。
沈青的算盤沒有打出來,只好揮手示意騎兵勒馬。
「希律律...」一片人喊馬嘶的聲音。
天上漸漸下起了雨來,沈青伸出手來,任由雨水打濕手掌。
「終於來了個好年頭。」
春雨啊,打自己記事以來,這還是頭一遭。
可心裏,卻是第一回對着許三虧有了徹徹底底的殺意。
第一次有着殺意,是因為許三虧不顧那些困苦的百姓,一個縣令就是能夠過那種荒Yin的日頭。
不過想到許三虧身後的勢力,很快就是消減下去。
第二次有着殺意,一是因為錢,二則是因為屠九這個人,高台的軍戶需要安撫,佃戶與流民也需要錢來安置。
因為屠九則是因為屠九的確有大才,符合沈青的大才!
至於沈青自己要不要殺許三虧,對於他而言,可殺可不殺。
但是好光景出現了,許三虧這樣的狗官就更應該去死。
新年就應該拿許三虧這樣的狗官的血來祭祀。
看着遠處的騎兵停下馬來,許三虧暗罵一聲晦氣。
粗略的看了看,也是百十來騎,如果這些追兵能夠徑直衝殺過來,他相信自己一輪攻擊就能夠讓對方至少有一半人手落下馬來。
「對面的將軍,可是沈青沈留守麾下?」
許三虧儘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大聲朝着對面喊道。
許三虧體寬腸肥,沒想到嗓門也是奇大,雙方隔着接近兩百餘步,沈青眾人隱約也是能夠聽清。
屠九看見許三虧用馬車擋住組成陣列,不由着急地看了沈青一眼。
屠九不通軍事,但是許三虧躲在這樣一個烏龜殼子裏,再怎麼也是知道不好攻打。
而且對方還有新式火槍。
沈青自認沒有那麼大的嗓門,朝着劉砍刀使了個眼色。
「狗官要走變走,不義之財也敢帶走?」
劉砍刀張口就是狗官,不過這個時候倒是開竅了。
主要還是因為剛才那騎士的回身一槍讓他深受震撼,在沈青沒有想到法子之前,劉砍刀是不會擅自衝殺的。
沈青心裏轉的飛快,聽見劉砍刀的回答,心裏滿意。
劉砍刀說過:「自己雖然憨,但是不傻。」
「哈哈哈,原來是留守大人親自到了,下官走得太急,沒跟去拜見大人,還請大人海涵。」
沈青驚訝,許三虧竟然記得劉砍刀的聲音。
「留守大人不打算現身嗎?」
許三虧的聲音再次傳來。
沈青看着手裏的火銃,心想這火銃雖然射擊方便,但射擊距離還是跟見過的一樣,也就是一百步左右。
雙腿拍打一下大白的身子,大白載着沈青就是緩緩朝着前面過去。
「留守,不可。」
「伍長。」
劉砍刀與屠九兩人見沈青打算過去,急忙打馬到沈青馬前勸到。
「無妨。」
許三虧滿懷憧憬地看着對方陣中有一人出來,趕緊給護衛頭領使了一個臉色,護衛頭子緊張地測着距離。
大白溜達着碎步慢慢走到前面,可能是因為遠處一人一馬的凄慘模樣,不等沈青動作,自己就停下了腳步。
一百五十步開外。
都在這個時候了,也沒有什麼可避諱的,侍衛頭領轉頭就是將火槍最大的射擊距離說了出來。
一百五十步。
打不到。
護衛頭子的目力,許三虧還是非常相信的,說打不到就是打不到。
雖然不敢殺沈青,但是打沈青的戰馬,讓沈青忌憚不敢強攻還是敢的。
前往肅州的人已經快馬趕去,許三虧現在要的就是拖時間。
許三虧在賭,賭沈青不敢強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