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牧民官?愛民官?(6)
沈青不知道許三虧帶走了多少銀兩,但是就僅僅憑藉那日送來的金銀來看,至少是有百萬兩之多。
畢竟那日許三虧送來的兩口箱子,加起來就是有十萬兩。
黑馬大白打着響鼻,平日在馬廄里,營里的戰馬都是受它欺負。
平日裏更是不讓尋常馬夫餵養,沈青損失不來,就去馬槽里搶其他戰馬的吃食。
倒是個不挑食的。
怎麼說也是馬廄中的大哥,怎麼會容忍自己落在後面,兩腿發力,就是跑在了最前面。
很快大白引領着眾馬,親兵跟隨着沈青,很快就是出了城門。
親兵營每個人都是帶着三日的口糧,人人除了掛在德勝勾上的長槍,馬屁股上面的弓箭,騎士腰間還掛着一支手銃。
許三虧既然逃地無聲無息,出去的人手肯定不多,這也是沈青僅僅帶着親兵就敢追殺的原因。
當然,最大的底氣還是沈青對於自身的自信。
軍營中,鄭永來伏在桌案上,聽見傳令兵將沈青的話複述了一遍。
心裏大喜,鄭永來原本以為沈青不願與許三虧背後的勢力交惡。
還以為許三虧的資財定然是不會拿到手了。
看着面前的文書,鄭永來心情大好,桌上的都是陣亡士卒的文書。
雖然其中的大多數就算是送還地方,也沒有人去接受。
可裏面的錢兩,可是實實在在地要下發過去。
大幾萬兩銀子,想起老慕容上次那些火藥罐子,鄭永來心裏就是一陣火熱。
為沈青安排好馬車,又是命一部的人馬當做援軍,鄭永來就是大步走出了房門。
「來人,告訴李縣令。」
「貼告示,分田地。」
順軍來了高台也有一些日子,一直都沒有動作。
也該彰顯一下自己的存在了,沈青幾日裏不見蹤影,顧萬千已經是向自己叫苦過好幾回了。
「想從營里招夜不收,沒門兒?」
顧萬千眼光刁鑽,來投的人大都是過不下日子的百姓,能入他眼的沒有幾個。
入不了顧萬千的眼,那也是入不了沈青跟鄭永來的眼。
八九歲的娃娃?去去去,好好的私塾不讀跑來當什麼兵。
五十多的老漢?好說歹說不會抓他兒子去當兵才是將老漢哄走。
走的時候還不忘從軍營里混些錢兩。
搖搖頭,苦笑一番,自己還是親自去找書生吧,對於沈青的眼光,鄭永來還是極為相信的。
甘寧,劉砍刀,以及那斷了一臂的水鐵牛,都是陸續成為軍中的中流砥柱,特別是平日裏管束軍法的甘寧,能力如何?自己這個頂頭上司自然是看在心裏。
更別說誤打誤撞找來的顧萬千幾人,不僅有着心機,練兵上面更加的得心應手。
書生還在回憶這屠九上了劉砍刀的戰馬絕塵而去,心裏不由得苦笑。
幫了屠九,也不知道對於自己來說是好是壞,很明顯沈青對於屠九更加的看重。
「李縣令,哈哈。」
鄭永來大步走進縣衙,一眼就是看見了坐在中堂中愁眉不展的書生。
「李縣令愁眉不展,可是有什麼事情?」
鄭永來儘管為人嚴謹,但也知道平日相處,人情世故最是少不得,不然那時那麼多的部總,也不會將他升為沈青營中的副將。
書生看見來人,立馬就是換上了笑臉,主動起身迎了過去。
「鄭將軍,小生還未拜訪將軍,倒是將軍先來了,還請將軍莫要怪罪。」
書生抱拳致歉道。
高台縣裏鄭永來的位置可是當仁不讓,沈青手下第一,由不得書生不尊敬。
「呃,這個,將軍找我何事?」自己是新官上任,就算是主動拜訪,也是自己先去拜訪鄭永來才是。
書生不解。
「哈哈,我來送你一樁功勞。」鄭永來大笑。
鄭永來坐在椅子上,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書生耐着性子聽完,心裏卻是有些惶恐,對着鄭永來說道:
「此事都尉可是知道?」
「哈哈,你大可放心,此事你若是辦成了,都尉必然必然更加看重於你。」
「此事你不必擔心,我營中有着要事,不然此等好事我才不願帶上你。」
「再說了,這本就是你這個父母官應該做的事情。」
鄭永來留下話來,說完就是走了。
書生聽在耳里,腦中也是在不停思索。
「糾惡豪,分田地。」
真的可行?
鄭永來嘴角含笑,憑藉自己與沈青的默契,沈青將銀子剛剛追回,定然是先拿出部分改善城東。
自己不善政務,只能交由書生去幹了。
「便宜這廝了。」
想起自己送給書生功勞,又是不由得撇撇嘴。
沈青帶着眾人出城,也不用看着方向,從高台到甘州路只有一條,而中衛是必經之路。
許三虧帶着自己的百萬金銀,走了還不到一日,定然是還在這條路上。
只要許三虧不到肅州地界,自己就能連人帶錢全部帶回去。
扭頭看了一眼騎在馬上狂奔,眼睛通紅的屠九。
書生若是什麼都不幹,就是可以給他換個職位了。
義軍的人,自然還是要為百姓考慮才好。
官道上,數輛馬車在緩緩前進。
許三虧肥碩的身子躺在馬車的軟榻上面,身邊陪着一紅一綠兩個紗衣女子。
儘管沒陪伴左右,前後的馬車上面都是裝滿了金銀,可許三虧卻沒有功夫享受。
心裏感覺不對勁。
喚來手下充作哨探的護衛,一切如常。
剛剛開春,西北的大地沒有出現其他的顏色,除了一些枯木,就只剩黃褐色的地皮。
視野開闊,一眼望不到邊,可許三虧卻總是感覺不對勁。
下令讓馬夫加快速度,數道深厚的車轍交錯着從土路上延申過去。
書生下達了自己作為縣令的第一條政令。
「清查土地。」
政令剛剛貼到城門口處,就有人撕了告示氣洶洶地跑的縣衙里來。
很快,縣衙門前的百姓越聚越多。
百姓們分成兩派,涇渭分明,一些人對着另一群人破口大罵,言語歹毒。
更是有幾人指名道姓罵著幾人,其中赫然就有書生以及幾名衙役。
縣衙僅剩的幾個僕役看見這個場面,雙腿竟然是忍不住地發抖,都是書生從城東找來的衙役,面對自己昔日的主家,衙役們一個個低着頭不敢說話。
僅有的兩個老吏的家人也在其中,書生剛剛下了政令,老吏就是辭官而去。
消息能夠傳地這麼快,想必就是那兩個老吏散播的消息。
自從鄭永來告訴自己之後,自己早就預料到了會有今天這樣的事情發生。
政令剛剛被幾個老吏看見之後,書生是連忙派人軍營里找鄭永來派人求助。
看着院子裏站着的那隊順軍士卒,書生頓時有了底氣。
既然已經上了順軍的賊船,那就只有一條路走到黑了。
至少在這高台是這個樣子。
土地,土地,這兩個字的含義書生又怎麼可能不懂。曾經也是富戶的書生家裏,就是依靠着土地牢牢將莊子裏一半的莊戶控制在手裏。
掌握着生殺大權。
高台近乎所有的土地都在面前這些軍戶手裏,要想按着鄭永來的意思,書生到現在還是沒有理清頭緒。
由於軍戶家的邊軍一半被單岷斬殺在鎮夷關,軍中要這些軍戶家的後生參軍,最近都是收效甚微。
一邊又要將軍戶的土地分給縣城裏的佃農以及流民,一邊又是要軍戶將自家的後生送來投軍。
兩難。
不論在哪裏,都是最少的一撥人佔據着最多的土地,可高台偏偏就不一樣,軍戶家家有地,家家有田,高台縣裏,出去外來人,其中一半的都是這樣的人家。
分人家的田,怕是不能分了。
沈青總算是找到了許三虧的蹤跡,追出去快要半日的他當然不知道書生此刻受了點撥,正努力想幹些事情出來。
看見路上還沒有被大風抹除掉的車轍,沈青總算是鬆了口氣。
怕就怕許三虧將錢兩全部藏了起來,輕裝上路,要不然不僅是要對屠九食言,對高台縣還是對於沈青自己而言,沒了這筆銀子,無疑要艱難許多。
之前的不慌不忙,除了劉砍刀話沒說清楚外,還是因為確實是想將屠九這個人拉過來。
剛才狂奔地時候,沈青沒比屠九放鬆多少。
看見屠九也是如釋重負般地吸了口氣,沈青將懷中的水囊扔了過去,笑道:
「如何,屠兄,可是放心了?」
屠九拿起水囊,大大喝了幾口,看沈青輕鬆,也是調笑道:「留守不也是為了財,方才慌張不已?」
見屠九開自己的玩笑,沈青當即就是大笑了起來。
沈青看見麾下士卒奔行了狂奔了近百里地仍舊精神抖擻,心想既然許三虧已經跑不遠了,想要下令休息。
卻不料屠九這時已經是站起身子,轉身跨上了自己的馬匹。
「沈兄,事不宜遲,還是繼續上路罷。」
屠九能追,沈青自然是不能居於人后,方才有這想法只是心疼自己手下士卒而已。
「沈兄,若是追到了狗官,切記不能減速,直接衝殺便可。」
見沈青下令,騎兵們盡數上馬,屠九對着沈青說道。
「哦?為何?」
「許三虧有新式火槍!」
屠九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