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

初夏的陽光把房間照得明亮，我站在鏡子前，悉心打理細軟的長發。流光劃過領角細微的褶皺，青春的面容蒙上淡金的光澤。晴朗的眉眼，微微一笑，像和風中融化的雪。

去往a高的無數個清晨，與放學歸家的無數個傍晚，成群結隊的孩子悠哉悠哉地搖晃過街頭巷尾。有時候我經過轉角的咖啡店，餘光恰好瞥見那穿着白襯衫的高大身影，心中一陣悸動，那精心又不經意雕琢的模樣，常常使我望而卻步。

幾滴雨水落在我的頭頂。我仰頭，天色驟得陰沉，瓢潑的雨降臨。

今天又忘記帶傘了。

我有些無措地鑽進雲芥。溫暖的柔光包裹着濕漉漉的少年，店內充斥着悠揚的小提琴曲，不時幾聲歡笑聲傳來。這家咖啡店剛開不久，臨近a高，店面不大，消費適中，裝飾得頗具情調和個性，自然成為學生們放鬆勝地。我一進門，便嗅到暖烘烘的糕點香味。

這裏通常擠滿客人，也許有一部分原因是那位店主——那個倚在吧枱，身形頎長而挺拔的男人。他很出名，至少在a高，彷彿與生俱來的沉穩清冷的氣質，俘獲了大批女粉絲。

其中也包括我。我羞怯於面對自己的青睞，如果不是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也許我永遠只會在玻璃窗外偷偷看他吧。於是，當他那雙溫柔的眸子對上我時，女孩不合時宜地別過頭假裝看窗外的風景。

——有什麼好看的？烏泱泱一片，有些讓人心慌。

已經夜裏九點半了，客人稀疏，他也終於得空休息吧。

男人直了直身子，輕輕向我邁步走來。

嗯，很優雅。我理了理鬢角的碎發，心跳漏掉一拍。

“你是a高的學生？”他的嗓音磁性，又沉靜。

我點點頭，抬眸望進他深不見底的眸子，想說的話梗在了喉中。

“去坐坐吧，我去給你拿條毛巾。”

他與我擦肩而過，只留下身上淡淡的香味。我選了個靠窗的位置，拿出書包中的書，一邊翻閱，一邊等他。

草草翻了幾頁，一個字卻也沒有入腦。

片刻，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將冒着熱氣的牛奶置於我桌案前，我微微一愣，抬眸看着他。

美，美得不像話，無論近觀還是遠望。

他又遞來一條幹凈的毛巾，我木然接過，看着他落座於我對面。

“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開業頭幾天，客人絡繹不絕，幾乎整個a高的女學生都來觀望過他，可眼前這小女孩顯得很陌生，難道對於觀摩美男，還有人不感興趣？

“我一喝咖啡就拉肚子，所以才來不來咖啡館…”我說著，有些慌亂，更多的是不敢和他對視交流什麼的吧。也許我骨子裏就怯懦自卑，現在這樣的情景，於我而言太過奢侈了。

他輕輕笑着：“這樣啊，”說罷，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給媽媽打個電話報平安吧。”

我搖頭：“我一個人住，不用擔心這些的。”

他的眼裏閃過詫異：“你是個很了不起的小姑娘呢。”

“嗯。”我望向窗外，水淋淋地一片，空氣中泛着泥土的清香。夏天的雨真是任性啊，這就停了，像少年的熱戀，熱烈而轉瞬即逝。

“我該走了。我沒有帶錢，明天會來找你。”

他擺擺手：“算我的。”

我已經站起了身子，留給他一個自認為瀟洒的背影，生怕被抓住了小尾巴。

“同學。”他叫住我。

我很快地回頭，帶着荒唐的期許。

“你的書忘拿了。”

我的眼望向他手中那本《夏至未至》，臉終究紅得一塌糊塗。

－－－－－－題外話－－－－－－

五年前的手寫稿，今天決定把它發出來給我的小甜妹們看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