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觀雲坊篇 第十三回
賀允凡帶着安若離開了家，前往後山。安若低着頭不敢看賀允凡，賀允凡握着她冰涼的小手，“若兒，不用擔心，沒事的。”他輕輕揉捏着她的掌心，“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我好怕......”安若更咽了一聲，她抬眸看着賀允凡，“允凡哥哥，你說我能和阿媽一起去管城和爹爹團聚嗎？”
賀允凡點了點頭，“會的。”安若吸了吸鼻子，沒再說什麼。
二人坐在山丘上，從上往下看，整個村子一覽無餘。賀允凡牽着安若的手，靜靜地望着村莊。
越來越多的人像群螞蟻一樣涌到安白竹家門口，在以前，賀允凡從來沒有覺得這個村子有這麼多人，現在，賀允凡竟有種被逼迫窒息感。他的心沉甸甸地墜着，似乎隨時都會掉下來。
不知何時，天空飄起了雪花，雪花紛紛揚揚灑在地上，瞬間融化，化成水。安若仰頭看着，喃喃道:“下雨了。”
賀允凡也抬頭看着漫天的雪花，伸手觸碰着飄落在他掌心的雪花。
“是下雪了。”
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到過雪花了，玉明山的每年冬日都會下雪，可是，在他眼前的景象卻是這般模糊，以至於他不知道玉明山在哪了，也不知道家在哪了。
“我沒有見過雪。”安若低語。她從來沒有在寒冷的季節踏足過雪地，因此並不懂雪。賀允凡說道:“以後有機會的話，或許會見到更大的雪呢。”
安若抬頭看向他：“允凡哥哥，這雪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是從玉明山來的。”賀允凡答道，他目視遠方，眼神迷濛。
聽到賀允凡這句話，安若驚訝地睜大雙眼，轉而疑惑地問道:“玉明山在哪兒呀？”
“我不知道了。”
雪越下越大了，賀允凡收回目光，將身體倚靠在樹榦上，他閉上眼睛，感受着風拂過臉頰帶來的涼意，還有……雪花融化時冰涼刺骨的氣息。
雪覆蓋了桃花林，白色的霧氣瀰漫開去，像極了夢境，柳言志站立在原地靜默不語。她身着一襲淡藍色衣裙，如瀑的秀髮隨意挽起，只插戴着幾朵粉色的桃花點綴其中。她凝望着桃花林深處，似乎穿透了厚重的積雪看到那些埋藏在泥土下的桃花，她輕聲念道:“春暖桃花始盛開，秋葉蕭瑟滿天飛。”
琴聲響起，婉轉悠揚，如潺潺流水般緩慢綿長，彷彿帶着絲絲縷縷纏繞人心的魔力，令聽聞此曲的人不由自主沉浸其中。
破月劍在柳言志手中舞動，她姿態優美，翩若驚鴻，行雲流水間又帶着一抹肅殺之氣，宛若一個從畫中走出來的仙子。她每一次揮動手臂，總能帶動起空氣，帶動起無數片花瓣在空中飛舞。她身影輕盈，步伐矯健，手法熟練，整套劍招如同行雲流水，不曾停歇。
待劍式結束，花雨紛紛落在她腳邊，鋪陳出一片唯美之景。
柳言志緩緩收起劍刃，嘴角勾勒起一抹笑容，她看向遠處，似乎像在喃喃自語，又似乎是對遠處那人說的：“我明天出發，潛伏在賀允凡身邊，伺機而動，找到真正放置七星神籍的機關密室。”
琴聲終止，柳昭芸怔怔地坐在遠處觀望着這副唯美的畫卷。
他看着那個女孩，心底生出一種難言的滋味。這種滋味，他已經很久都沒有感受到了。就像現在，他看着柳言志在舞劍，心底莫名湧起一股酸楚之意。他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份情。
柳昭芸微嘆一口氣，攜上琴，緩步朝桃花林深處走去。他微微嘆息，心想:“也罷，這也算是最好的結果吧！至少她願意用盡全力拯救自己，即使有危險，她也在所不惜……”
“我要去幫安伯母，她一個人解決不了這麼多人的。”賀允凡突然彈坐起來，他拿起一旁擋臉的布，匆匆擋住臉便往雪地里沖。安若看了看滿目的雪花，微微蹙眉，反倒是跟着賀允凡一塊跑去，“等等我，我跟允凡哥哥一起去！”
兩人匆忙來到村子裏，路上遇到了不少村民，他們一個個表情猙獰，苦不堪言。
“你們究竟怎麼回事？是怎麼染上病的？”
“痛！痛死了！”
“我要死了！”
“快救救我們啊！”
“求求您了……”
賀允凡趕緊拉住安若，說:“你先躲起來，我怕你會有危險。”安若急切地搖頭:“我可以幫忙，我也想救他們，要不然他們會被傳染的。”
安若善良純真，賀允凡不希望她因此受傷害，但他也清楚，自己不可能一直陪着安若，畢竟他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行。”他妥協道，“那我保護你。”他握緊拳頭，示意她別擔心。
安若露出欣慰的笑容，她說道:“我相信你！”
“嗯。”他牽住安若的手，往安若家的屋子跑去。
他們躲在屋外偷聽，聽屋內的動靜，可是屋裏的人都是哀嚎着，根本聽不出說了什麼，賀允凡在門外喊道：“安伯母，你需要什麼幫助嗎？我可以幫你一起解決！”
“我沒什麼需要幫忙的！”屋內傳來安白竹的聲音，“允凡，你不必管我，照顧好安若就行。”
賀允凡皺眉，他推了推房門，房門被鎖了起來。他打不開門，焦躁地在門前來回踱步，忽然他停頓在原地，看着屋后一棵枝繁葉茂的梧桐樹。
他猛地跑到梧桐樹下，抓着樹桿爬上去，雪被抖下來了不少。
安若嚇了一跳:“允凡哥哥！”
賀允凡扭頭，看着安若說道:“我去去就來，你在這等我。”說著，他縱身一躍，從窗口跳到了屋裏。
安白竹正坐在床邊，給張爺的夫人把脈。沒想到張爺的夫人也病倒了。安白竹帶着一塊擋臉的布，但並不是那麼牢固，她注意到賀允凡從屋外跳了進來，有些許吃驚：“允凡？你怎麼進來了！”賀允凡卻是一言不發，他徑直走到安白竹的面前，“在這種關鍵時刻，請伯母相信我，我在老家可也算得上是個小大夫。”
安白竹遲疑地說道：“可是，這裏的病症非常奇怪，伯母是怕連累你……”
“伯母不妨讓我幫你，多個幫手說不準就治好他們的病了！”賀允凡堅持道。安白竹猶豫半晌，還是服軟，說道：“好，就讓你幫我。那安若呢？她照顧不了自己。”安白竹不太放心地瞥了他一眼。
“不會的，既然伯母你相信我，就也相信安若，我讓她躲起來，她肯定藏的嚴嚴實實的。”賀允凡認真地承諾，“請伯母放心吧。”
安白竹看了看躺在炕上奄奄一息的張爺一家還有大大小小好幾口人等待治療，終於同意賀允凡留下。她看着賀允凡，說道：“允凡，我相信你們。”
“我有什麼需要做的嗎？”
“他們大多咳血，想必是咽喉出現了問題。我需要甘蔗枇杷，可都不是這個時節的食物。”安白竹有些煩惱地說。賀允凡笑着，回答道：“伯母，倘若沒有甘蔗枇杷，是否可以用梨子來代替？”
安白竹一愣，她沒有料到賀允凡的想法剛好能填補這一缺陷。她想了想，說道：“梨子是可以的。”
“剛好，我帶安若在山上躲起來的時候湊巧摘了幾個梨子。”賀允凡從懷中掏出兩顆梨子遞給她，“您試試吧。”
安白竹看了看梨子，說道：“好，你幫我馬上熬點葯，等會兒給他們喝下去。允凡，這件事拜託你了，你一定要保證他們不要再被傳染。”安白竹交代完，便進了內屋照顧另外一群村民。
賀允凡趕忙去廚房煎藥，這些日子學安白竹，自己也學會了一套煎藥方式。他將火燒得旺旺的，一陣熱浪襲來，將周圍的寒冷驅散了些許，他的背上冒出細汗，雙腿也麻木了。但這個過程他沒敢鬆懈......
【作者題外話】：村民能被治好嗎？危機似乎有得解決，但真的能美滿嗎？柳言志會不會從中作梗？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