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厄運簽

災變歷247年，丹林城第十二義務學校的操場正在舉辦一場成人禮。

“今天，我將成為丹林城的成年公民，我宣誓，我將熱愛母邦，熱愛親友，熱愛家庭，熱愛統帥……”

十八歲的少男少女們，在操場上大聲宣誓着，每個人都舉起右拳，葉然也是其中之一。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十八年了，恍然間已從陌生到熟悉，葉然深知在這場成人禮后，他就將從四年義務教育制的義務學校中畢業，得到一份分配工作。

丹林城不算好也不算太壞，雖然他在孤兒福利院時常忍飢挨餓，還差點染上傷寒病，提前結束此世的人生，但這種廉價的福利機構，終究是給了他活下來的機會。

義務學校里的環境同樣很糟糕，每年都有人死去，尤其是他這種只靠少量贍養金存活的孤兒，可終究是教會了他許多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的本領，以及錘鍊了他如同蟑螂般頑強的生命力。

希望能分配個好工作，過上好日子，結束從出生以來便連綿不絕的苦難吧。葉然憧憬着，結束成人禮后，就該到了揭曉人生下一幕的時候了。

這些少男少女從操場上回到教室后，趁着公佈畢業去向的班主任還沒來，便嘰嘰喳喳了起來。

“葉然，一個班才抽一個厄運簽，五十分之一的概率，不會輪到我們吧？”他的同桌緊張地對葉然問道。

葉然笑着搖了搖頭，所謂厄運簽，就是有些工作特別危險，因而採用當場抽籤的方式進行分配，從而保證公平公正。

他們班原來有五十六個人，四年間死了六個，不是被變異老鼠啃掉了腦袋，就是害了傷寒或在體訓中猝死，剛好還剩下五十個，畢業時從中抽一個厄運簽。

“安啦安啦，我們沒那麼倒霉的。”他擺了擺手，就不信了，難道他這輩子能從出生開始倒霉到底？

當身形壯碩，斷了條左臂的班主任來到教室時，所有聲音在剎那間消失，整個教室靜得連針掉落的聲音都聽得見。

他是殘疾退伍軍人出身，凶得很。

班主任拿起厄運簽筒，搖晃了幾下，所有人屏息凝神，生怕寫着自己名字的竹籤被抽出來。

“葉然，分配至181號開擴農莊民兵隊！”班主任抽起一根竹籤，皺着眉頭說道：“明日前往民兵武裝部報道，帶好身份證件，不得延誤缺席，否則軍法處置！”

老實說，這個學生他相當欣賞，但命數如此，卻也只能祝他好運了。

……我是做了什麼孽。葉然露出一抹苦笑，不過還好，他已經習慣了。

就在他認為苦難將會繼續延續時，一份意外之喜，卻降臨到了他的頭上……

曙光系統已綁定宿主……

“尊貴的宿主，請先前往181號農莊，完成新兵報道任務流程，隨後系統將開啟初始模板。”一個神秘的聲音在葉然耳邊響起，如同幻聽一般，讓他感覺自己是不是出什麼幻覺了。

這個神秘聲音稍縱即逝，而周圍人的安慰聲卻是清晰得很。

“阿然，我以前就在開擴農莊駐防過，現在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男人一點!”班主任走下台來，對葉然吼道，這個大漢並不懂得怎麼輕聲細語地安慰人。

而他身上那空蕩蕩的左臂，也顯得他的話並沒有多少說服力。

但葉然卻是出乎他的意料，一滴眼淚都沒有流，甚至連眼圈都沒有紅，老成得不似少年。

他教過那麼多批學生，沒有一個抽中厄運簽后，還能像葉然這般鎮定的！

“是！李老師！”葉然行了一禮，對班主任說道：“我回宿舍收拾東西了，明天一早便前往民兵武裝部！”

有人向他投來憐憫的目光，有人則是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有人則是鬆了一口氣，慶幸葉然頂了這個厄運簽，自己便安全了。

然而他卻是一步一步地走出教室，回到宿舍收拾證件，頭也沒有回一下。

班主任的心頭有種預感，這個學生如果沒有死的話，是會有大出息的。

……

次日，葉然背着滿滿當當的包裹，來到了民兵武裝部，作為新民兵報道。

“呦呵，一個人來啊？這麼乖。”登記他名冊的文員打趣着說道，老實說，像葉然這樣一個人來乖乖報道的着實不多。

誰也不願意分配到開擴農莊當民兵，每到這個時候，校方的安保大隊都忙得很，簡直是在押送那些倒霉的畢業生到這來。

至於押都押不來，在父母的幫助下藏起來的，或是通過各種奇離古怪的辦法逃避分配的，那便輪到軍方來處理了。

“還有些人不是很乖，你待會就可以看到了。”文員在他的名冊上蓋上一個章，遞給他一套草灰色的民兵服。

這套流程辦下來也要不少時間，等到辦完的時候，好戲便開始上演了。

“一十三人通過藏匿，自殘等方式，試圖逃避民兵義務，現已抓捕歸案，驗明正身！”葉然看見十幾個哭哭啼啼的同齡人，反綁着雙手，被丹林城的軍人們強行跪倒在地。

“是我打斷我兒子膝蓋的，不是他自殘的，你們要抓我，槍斃我，衝著我來！”武裝部門外有個父親撕心裂肺地大喊着，然而卻被死死地攔在外面！

聽得葉然是心頭一顫，誰都知道前往開擴農莊很可怕，但究竟可怕到什麼程度，才能讓一個父親活生生打斷兒子的膝蓋，也不願意讓他去那！

而且哪怕做到這樣，也沒有用……

“行刑！”一個軍官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隨後喊道。

一陣排槍聲響起，癱軟的屍體像狗一般地被拖了出去，門外的家屬哭天搶地……

“新民兵們前往西城火車站，不得有誤！”在血色之中，這軍官的聲音聽起來是如此的不可違抗，許多新民兵儘管雙腿不斷地打顫，卻也不敢不走。

葉然的臉色稍微有些發白，他跨越過血泊，像是在做夢一般地走出民兵武裝部，不知不覺便走到了西城火車站，也不知路上走了多久。

雙手發黑的鏟煤工們，為火車的蒸汽機補充好了燃料，這冒着黑煙的鋼鐵巨獸，將會把他們送往最為偏遠的火車站。

到了那裏，還要再步行一個星期左右，才能抵達181號開擴農莊。

真是偏遠到了可怕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