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威勢初顯
新工地開工第一天,王志毅鬧的落閘事件,被安平死死的壓住了。
第二天,王志毅學乖了,沒有再找事兒,老老實實的幹了一天活,讓安平省心不少。
第三天,王平如約又送來一批工人。
見到這些新來的工人,安平總算是明白了王平之前說的“別管我從那裏找人”是什麼意思了。這些人總共有十幾個,卻分成幾堆兒扎一起,顯然來源不是一處。
王平把安平叫到一邊,向其說明:“時間太緊,這些人是我東拼西湊的,有小包工隊的,有勞務市場的,小包工隊的人沒問題,雖然是來自好幾個隊,但都是熟練工。我擔心是那四個勞務市場找的瓦工,這些人都是老油條,偷奸耍滑是家常便飯,不過要是能收拾住的話,個個也都是好手。”
王平說著,目光就往那些人所在方向望過去。
安平也循着王平的目光望過去,見在那些人中,有四個人自成一堆兒,離得別人尤為遠一些。
這四個人看上去年紀大小不盡相同,大概在三十到四十歲之間,聚在一堆兒,一邊相互低聲嘀嘀咕咕,一邊眼珠子俱都滴溜溜亂轉四處瞟,一個個看着就精似鬼,沒一個省油的燈。
此時,他們見領頭的人看過來,也都迎着目光回望。
王平見他們已經注意到這邊,便領着安平走了過去。
四人中,一個年歲最大的上前了一步,看來是這幾個人臨時推選的頭兒了。
勞務市場的工人,一般都是散接活,沒有固定隊,每次多人接到同一個活兒,就會推選出一個臨時代表來和用工方交涉。
這四人推選出來這人大約四十來歲,手上佈滿老繭,滿臉風霜,只有一雙眼睛格外靈活,就像是裝了軸承抹了黃油一般轉個不停,有點兒賊眉鼠眼的味道。
王平就給雙方介紹,先把安平介紹給對方:“老白,這是咱們這邊工地的隊長安平,以後就由他來安排你們幹活兒。”然後又給安平介紹,“這個是老白,他們瓦工該幹什麼,你交待給他就行,他們的工資是每天一結,我會告訴二秋按時給他們,你不用管,只管看好他們完成每天的工作量就行。”
安平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好,我知道了。”
老白卻說道:“王頭兒,咱們是先給錢后幹活兒,到那裏都一樣。”
安平第一次和勞務市場的人接觸,不明白裏面的道道,沒說話,只等着看王平怎麼說。
王平說道:“錢不是問題,但你們也得先乾乾活兒讓我看看,只要活兒沒問題,錢馬上就付。”
老白搖頭不幹,說道:“這種事兒我們見多了,說的都挺好,可只要我們一幹活兒,老闆把錢一壓,就說話不算數了,到那時候我們能怎麼辦,還不是吃啞巴虧。”
安平見雙方各執一詞,一時爭競不下,便向王平請示:“頭兒,你們慢慢商量,我先去把別人安排好,等你們商量出結果再告訴我就行了。”
王平同意了。
新來的人,除了那四個瓦工外,還有十二個。安平把他們分成了兩組,分別讓王二秋和陳小江當組長帶領,各小包隊原成員沒有打散,仍然盡量安排在一塊,這是因為他們經常在一起幹活兒,相互間的配合比較默契,可以儘快適應現場工作。至於原小包隊成員不打散帶來的小團體問題,安排並不懼怕。不管他們在下面搞什麼動作,安平只要成績,只要有成績,一切睜隻眼閉隻眼,要是沒成績,那就說啥都沒用,服從指揮,及時改正的,既往不咎,若是耍橫不服的,直接扣工,還不服想打架?好的,奉陪!
安平原打算除了讓陳小江帶一組外,另一組讓陳超帶的,後來想了想,還是決定讓王二秋帶,而且把陳超也放到了王二秋組。
王二秋知道安平安排陳超到他這組是為了牽制王志毅,不禁對安平的心計佩服有加,果然多讀過幾年書的人做事和一般人就是不一樣。要是他處在安平的位置上,在安排組長的時候,肯定會優先考慮自己人,比如王志毅,以免大權旁落,絕對不會像安平一樣捨棄他的發小陳超,而安排了自己。但是安平這樣毫不徇私又考慮周到的做法,又讓他覺得肩頭責任沉重,不能辜負了人家的信任。
安平沒有豪言壯語,只是一個看似平常的人事安排,就讓王二秋暗自鼓起了奮勇,準備盡全力大幹一場,以報其知遇之恩。同時,王二秋也在暗中囑咐王志毅千萬不要再惹麻煩,別打叔叔這張老臉。
這邊,人事安排已就,陳小江和王二秋各自把人員帶開幹活兒,一時間施工聲喧囂起來,有人繼續用風鎬破拆地面,有人在清理渣土,有人用小推車將清理出來的渣土推到後面去……
那邊,王平和老白也終於商量出了結果,一起來找安平。
安平不問他們具體的決定,只要知道四個瓦工干不幹。
老白唉聲嘆氣,十分不情願的說道:“算了,既然已經到這裏了,就干一天試試,要是給錢準時,那就明天接着干,不準,那就明天拜拜了。”
看來王平最終也沒答應老白先給錢后幹活兒的要求。
安平不管那些,只要你答應在這裏干,那就要服從我的安排:“行,既然你們決定要干,那就上工吧,先去把那邊舞台扒了重建,到時候會有施工員給你們劃線,你們都是老手,至於活兒該怎麼干我就不管了,我只看成績。”
老白一聽安平的話,臉色立馬就難看起來,說道:“我們是瓦工,破拆是小工的活兒,你該找小工干,我們不幹。”
安平就問道:“那你們現在幹什麼?”
老白理所當然的說道:“有瓦工的活兒我們就干,沒有的話,我們可以等。”
安平笑了笑,說道:“也行,不過咱先說好,你們干多少個小時,我給你們算多少工分,你們願意歇着就歇着吧。”
老白說道:“那不行,我們的時間就是錢,不是我們不幹,是你這裏沒事先安排好,還沒有我們乾的活兒,這不怨我們,所以錢你一分都不能少給我們。”
安平沒有急着和老白爭辯,而是問王平:“他們一天多少錢?”
王平道:“二十。”
安平這才再次對老白說道:“你們一天二十,小工一天才十塊,我讓你們去干價值十塊錢的活兒,掙二十塊錢的工資,你都不去干,還想歇着白掙我的錢,我的錢是大風刮來的嗎?要干你們就馬上按我說的去做,要是不幹,我也不勉強,門口在那邊,請便!”
老白的臉色瞬間數變,眼珠子急速轉了幾圈,然後“哈哈”一笑,說道:“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我們走。”說完,就向同伴兒使了個眼色。
這幾個人心領神會,各自開始收拾工具,做出要離開的樣子。
安平也不挽留,只轉頭對王平說道:“頭兒,這幾個人算了吧,不好管,你再去另找幾個,反正現在也不急,晚兩天也沒事。”
王平點頭,也道:“嗯,是還不着急,既然老白他們不想干,那我再去找幾個就是了。”
老白見人家兩個當頭兒的都沒有挽留的意思,不禁有些懵。
這勞務市場的人,不禁幹活偷奸耍滑,要價也奇高,像一般來說大工也就比小工高兩三塊錢的日工資,他們就敢和王平要二十。所以一般不是急需工人,沒有人願意招募他們。因此,他們無論到了那裏,都是用來應急的存在,便經常以一言不合就走人的方法和僱主討價還價。這次也一樣,老白本以為安平和王平會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他這裏只要做出走人的樣子,王平就該出頭說好話挽留,沒想結果卻是馬上就要失去這份工作了。
要知道,其實勞務市場的工作並不多,有些人等幾天都不見得能等到一份工,而且大都是人家應急用個一兩天。所以別看他們外表氣勢洶洶,其實真實處境窘迫的很。
老白見人家態度堅決的很,只好自己軟了下來,和安平商量道:“要不這樣行不行,我們可以先去拆舞台,但你得另外給我們加個小工的錢。”
安平冷着臉,毫不猶豫的說道:“不可能,要不這樣也行,既然你想和我細算,那咱就細算,你們拆舞台我按小工一個工十塊錢算,你們干多上時間我給幾分工,剩下的時間你們干瓦工我算你一個工二十,我給你們一天總共湊夠一個工十分,你們幹嗎?”
安平算是看出來了,就不能給這些人好臉色,否則他們只會得寸進尺,蹬鼻子上臉。
老白眼珠子又開始飛速轉圈,轉了幾圈后,砸了咂嘴,給安平豎了個大拇指,說道:“小夥子,你年歲不大,這腦子轉的比我這老油條還快,我服了,就按你最先說的那樣,我們幹了。”
安平最先說的那樣就是沒有任何附加條件,讓老白帶人去拆舞台。
老白服軟,安平也不計較他之前的態度,就說道:“那行,你們抓緊去干吧。”
老白道:“行,晚上下班我請你喝酒,我老白在勞務市場混這麼多年了,見過的頭頭兒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你是我最服氣的一個,說啥晚上咱們也得喝兩盅。”
安平點了點頭,沒有拒絕,也沒有說自己請,這時候他需要端點兒架子,要不然鎮不住像老白這樣的滑溜鬼。
安平在這裏和老白一番唇槍舌劍將對方折服了,卻沒有注意到幹活兒的工人那裏,王志毅一邊幹活,一邊眼神時刻注意着他們這邊的動靜,一臉的陰沉,絕對是沒有打什麼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