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錦雲
“咳～”莫十九睜開眼，看見無比熟悉的屋頂。
心裏估摸，至少得有十多天了吧。
莫十九已經記不起那日醒來后自己是怎麼回到家中，最初一段時間，自己大部分時間都處於昏睡狀態，每日只能勉強吃肉乾過活。
每次閉眼都希望自己不會再睜開，可隨着身體慢慢恢復，這念頭也慢慢消散，莫狗子還明確告訴自己他想苟活。
也許對人而言，在自己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之時，生命活下去的本能還存在於潛意識深處，隨着時間的推移而被慢慢放大。
或許可能是莫十九那夜之後真的怕死了。
坐起身來，手掌輕揉還在隱隱作痛的胸口。
其餘的傷恢復得不錯了，一把抓起床頭的肉乾，胡亂吃起來。
多虧平日裏備的藥草和食物。
莫十九的村子地處聖山山脈周邊，山脈中雖說氣候但還是存在雪獸，莫十九剛滿十四歲便同村裏的叔伯獵雪獸，故而儲備了治傷的葯，且村中有過冬儲備食物的習慣，這十多天莫十九才得以活着。
莫十九透過破舊的窗戶，一眼望去皆是雪白，還雪花在不停的落下。
眼裏浮現一抹憂色，入冬了，這幾天也不是開始下雪，得下決定才行！
輕輕下床，莫十九不敢有太大動靜，害怕村還有先前的賊人經過。
最初莫十九在意識迷糊聽到嘈雜的聲音，從村中經過。
之後慢慢清醒，莫十九發現這些分明是訓練有素的軍隊，在根據他們來的方向，聯想起老爺子曾講聖山另一邊的故事，心中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之後每日不時有小隊人馬經過，不過好在這些漠北士兵並未在村中停留。
“得離開了。”莫十九自己已經有了打算。
莫十九先是從床下拖出一個大木箱，又到老爺子的房間拿出一個滿是灰塵的長木匣放在木桌上。
接着莫十九打開大木箱，木箱中放滿了書，最上面書表面寫着“詩詞”，莫十九的眼中浮現出悲傷。
莫十九並沒有翻開書，而是將書重新放入木箱中，隨後關上木箱。
那些書全都是老爺子抄寫的，每天都要莫十九讀，還好背誦給他聽，對於這件事老爺子對自己十分嚴厲，因此書中的詩詞自己大多會背。
少時，家裏清貧，莫十九好奇的問過老爺子，爺爺好厲害，能寫這麼多的詩詞。
老爺子當時笑着說，你爺爺哪有什麼大文化喲，可寫不出這些詩詞。
莫十九又問是誰寫。
老爺子回答是一些很厲害的人，並沒有多說其他。
隨後將木箱重新推回床下。
回到自己房間，莫十九看着眼前滿是灰塵得長木匣，心中充滿疑惑。
這個木匣小時候見過，老爺子不讓莫十九碰，說什麼等自己死了你想怎麼看怎麼看。
可小孩子得好奇心，不給一頓揍是不可能被打斷得。
那段時間莫十九老想找機會打開木匣子看看，做夢都在想。
好不容易等老爺子不在，自己跑去搬出箱子，還沒來得及打開，就被抓了個正着，結果可想而知，那以後莫十九再也不好奇了。
現在自己終於可以打開，可心中卻是沒有一點激動。
莫十九並沒有管木匣上的灰塵，直接打開木匣，灰塵散落。
匣子中是一個被布袋裝起得長條狀物件，布袋上寫着錦雲二字。
莫十九打開布袋，慢慢將其取出，赫然是一把刀。
只見這柄得刀鞘是刻着一朵朵雲霞，刀柄底座成淡金色，刀柄上纏繞這黑色布條。
莫十九雙手緩緩用力，“鏘噌~”一聲清脆的刀吟，刀從刀鞘中抽出一寸左右，莫十九一愣，這刀吟明明就在眼前，卻給人一種不可捉摸，忽遠有忽近的感覺，彷彿從極其遙遠遠古深山中傳出的風吟，又像山泉在自己眼前嗚咽流淌一般。
片刻之後，莫十九猛一用力，“鏘”一聲，這一下直接將刀剩餘部分抽出，刀吟聲卻不像先前。
莫十九重新將刀收回刀鞘中，用力一把，一下將刀全部抽出，沒有絲毫停留，“唰！”
這聲音極其輕微，不像剛才那般不可捉摸。
再次將刀收回刀鞘，這次莫十九慢慢將刀拔出，刀吟聲再次響起，直到刀鋒完全抽出方才停止。
“咦！神了！”
又反覆試了幾遍，莫十九大概明白，這刀吟聲只要抽刀的力量越大，刀鋒出鞘越快，刀吟聲越小，只要夠快，甚至可以出刀毫無聲息，反之越慢，便會響起奇怪的刀吟聲。
搞清楚刀吟聲，莫十九才仔細查看這把刀，這刀約有三到四尺，寬約三指，刀尖處微微彎曲，刀身雕刻着精美的圖案。
細細分辨，才發現上面雕刻的是一些山川，還有一條凹線在山川之間浮現。
“錦雲。”想起布袋上繡的兩個字，莫十九輕聲道：“錦雲么！”
莫十九在手中揮舞了幾下錦雲，一刀向在身前斬出桌子劈出。
“也不怎......”
“咔嚓”，在莫十九驚訝的眼中，木匣和桌子直接裂成兩半塌在地上，並且一個發黃的信封從木匣中掉落出來。
“這麼流弊？我好像沒有砍到桌子吧。我砍到了嗎？”莫十九咽了下口水，有些懵逼。
“這是什麼？”莫十九撿起掉落的信封，只見信封正面一片空白，打開后裏面是一塊白色的錦帕，上面是一幅極其畫像，依稀能看出是一名女子得畫像，邊上寫着四行小字：
雲想衣裳花想容
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
會向瑤台月下逢
莫十九從未聽老爺子提起畫中女子的事，想來是對老爺子很重要的人，莫十九再次將錦帕放回信封中，接着將信封放到大木箱中，重新推回床下。
本來莫十九打算將錦雲也放到木箱中，思前想後還是覺得自己留下。
其實就是看到好東西自己想要。
村子自己肯定不能待，最近漠北士兵出現越來越頻繁，莫十九對接下來也有詳細打算，當然他自己認為詳細。
莫十九準備明日凌晨出發，逃到郡里去。
白天他可不敢出去，要是被漠北士兵撞上，可就沒有之前那麼好的運氣了，至於天黑，莫十九更不敢，夜間的雪恐怕回下得更大。
村子距離郡里有十餘里，怕是還沒走出多遠就被凍成冰塊。
就算僥倖沒有凍成冰塊，後面也會被朝聖谷的野狼給啃了。
莫十九記得郡里有官府的士兵，想必自己只要逃到郡里就會安然無恙了。
至於郡里也不能庇護後去哪裏，莫十九也沒有想過，說不定那些漠北人早就被朝聖谷的狼給拉成屎了也不一定。
自己就根本不用去郡里。
現在只要養精蓄銳便好，明日可以數十里的路程要走。
······
次日凌晨，天未亮，莫十九全身裹着厚實的衣服，背着鼓囊囊的包袱，站在院中，看着關閉的房門，咯吱一下跪在雪地中，對着屋子重重的磕了幾個頭。
隨後拔起插在雪裏的錦雲，頭也不回的離開，慢慢消失在雪地中。
好在昨夜並沒有下多大的雪，莫十九平日也常到郡里，認準一個方向，也不至於在雪地中迷失方向。
太陽升到正中，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莫十九站在一處山谷前，身邊不遠處是一堆快燃盡的火。
莫十九已經在這朝聖谷前站了許久，村裡人說過，要過這朝聖谷必須的在正午穿過，必須得結伴一起過去，不然谷兩側的雪狼可會出來吃人的。
先前都是村裡人一起走的，也正是因為這樣莫十九才遲遲沒有進入朝聖谷，莫十九也想過繞路，可這樣必須去別的村子過夜。
這朝聖谷中有狼莫十九是肯定的，有一次同村裡人過谷時，莫十九就聽見了狼嚎聲。
莫十九咽了咽口水，正午到了，還是遲遲不敢進去。
最後，莫十九一咬牙，一腳跺在雪地中，“媽得，死就死，再說只要我跑得快，狼就追不到我。”
說吧，緊了緊握錦雲的手，直接跑進朝聖谷中。
山谷中，莫十九撒丫子一路狂奔，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近三里滿是積雪的山谷，小半個時辰跑出來了。
跑出朝聖谷，莫十九啪一下直接趴在雪地上，呼呼喘着粗氣往嘴裏塞了一口雪，緩了好大一會才緩過來。
緩過勁來后，莫十九回頭看着後面的山谷，“呼！果然，只要我跑得快，都不是問題。”
他卻渾然不知，那雪狼群，已經有食物了，懶得搭理他，要是雪狼群沒吃的，就算再給一百個腿兒他也跑不掉。
“記得過了朝聖谷，之後會有個楊家村來着，去看一下。”莫十九思索了一會，準備前往楊家村。
又走了約莫兩里地，翻過一座山坡，果然有一座村莊，遠遠望去就能看出楊家村裏的蕭條。
楊家村房屋集中裏面，村口處僅有幾間零散的屋子，只有一處院落。
莫十九躲在山坡上看了好一陣，發現村裡並沒有人的跡象，方才進入楊家村，村口外的路邊有一處的雪堆，雪堆周圍的雪地卻不像其他地方那般厚實。
莫十九並不敢深入村子，只是來到靠近村口的院落前，土牆上還殘留有血跡，透過房門屋裏十分凌亂，顯然被人翻找過。
莫十九並沒有貿然進去，而是原路返回，萬一村中還有漠北士兵就糟糕了。
臨近村口。
“汪汪~”一聲狗叫突然響起，給莫十九嚇了一哆嗦，連忙循聲望去，一隻小黑狗卡在先前院落的圍欄縫隙里掙扎着想要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