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這天下要亂咯
漠北入侵至今半年有餘。
北函內城。
將軍府中,正堂被佈置城軍營中的模樣,案台之上放滿了信紙。
一個身穿鎧甲的漢子背負着雙手站在門口,抬頭看着天空,滿眼傷痛。
他身後的軍士皆是沒有吭聲,這些軍士大部分都是年老以及傷殘之人,都是老將,年輕的僅有幾人。
“父親啊,您說孩兒眼下該如何是好啊。”荊言喃喃道。
“唉,聶老統領,北函城中如今有多少士兵。”
這時,最裏面的一人站出隊列,拱手道:“將軍,算上北函城防軍,不到兩萬。”雖說聶統領雙鬢已經有些發白,但聲音卻是中氣十足。
“呵。”站在聶老統領對面的獨臂軍士嗤笑一聲,“城坊軍?一群草包。”
“指望他們,不如直接開門投降。”
聶老統領看了獨臂軍士一眼,心中也是嘆了一口氣,這些年來,他早也知道這城防軍是什麼貨色。
荊言長呼一口氣,壓住心中的浮躁,“南石,漠北人的情況探查的如何?”
站在靠近門口位置的年輕軍士,上前一步,“回稟將軍,根據散出去的斥候來報,漠北人過江后,就向各方分兵,並沒有在北函城附近聚集,也沒有向臨雲城靠近。”
說完,南石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場中的統領,“根據情報,漠北最少二十五萬人馬。”
“嘶~”
眾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面面相覷,皆是不可思議,見了鬼了!不是說聖山北面極難生存么?還有他們是如何平安翻過聖山。
荊言也是瞳孔一縮,背後的雙手也是死死握住,同時也升起一絲疑惑,並不是疑惑他們怎麼完好來到北州,這已經不重要了。
而是疑惑漠北人明明有二十五萬人馬,卻不來北函城,這漠北人到底想做什麼,他們到底再等什麼呢?
“鎮海城援軍何時能到!”
“回稟將軍,消息已經傳過去,不知為何援軍遲遲未到。”
荊言扭頭眯着眼看向南石,“不知為何?”
南石連忙道,“屬下派出去探查的人也是了無音訊!”
“了無音訊?”荊言來回踱了幾步,吩咐道“你親自回一趟鎮海城,務必把消息傳到。”
“還有向臨雲求援,並傳信中庭。”
“放出斥候打探漠北人情報,加固城牆工事,出城將士不等離北函城過遠。”
“唉,我們堅守待變。”
吩咐下去后,荊言對着正堂的老將抱拳道:“各位統領可還有補充的么?”
場中沉默片刻之後,一位相對比較年輕的統領上前道:“末將以為,可以向城中居民徵兵,以補充兵力,末將加緊訓練想必會有效果”
荊言思索片刻,“好,此事便又勞李統領。”
又一位統領站出來開口道:“將軍,雲王與老將軍不和,雖說老將軍現已經不在,但求援臨雲,怕是不會有結果。”
荊言還未開口,獨臂統領接過話來破口大罵,“誰不知雲州那幫孫子,還有中庭那群王八玩意,還在窩裏鬥。特別是那前皇,不知道是那根經搭錯了。”
“胡統領,不要胡說。”聶統領連忙呵斥。
“怎麼我說錯了?若不是他非要求什麼仙,我數萬錦北兒郎最後怎麼回落得個葬生魚腹的下場。”
見胡統領還要繼續說,害怕他有說出什麼奇葩言論,荊言連忙打斷,按了按額頭,說道:“好了,不要說了,先安排先去,眼前的問題解決再談其他的事。”
···
北函城以北一處不知名雪地。
雪原上,軍帳連綿數十里,軍帳之上飄揚着一面面狼旗,不停的有士兵來回巡視。
最中間的大帳中,中間是一堆炭火,最上方的位置上坐着一個滿臉鬍鬚的壯漢,這人的頭髮編成小辮,身披不知名的野獸皮毛,臉上有數道爪痕,這便是漠北狼厥的王。
漠北狼厥王右邊地上坐着位老者和一個青年。二人的一身裝扮完全不同於帳中其他人,模樣也有很大不同。
接着,左邊較低的位置做的赫然是漠北左君,右邊的位置空着並沒有人。
其他人則是席地而坐。
“楚國師,你覺得我們下一步應該如何。”狼厥王微笑道,臉上的微笑讓他看起來看起來無比猙獰。
楚國師沉默了一下,道“依我之見,王上接下來仍繼續一步步蠶食北州地界,任不能貿然攻擊北函臨雲兩座城池。”
“密切關注瀛洲動向,待到鎮海城破之時在做下一步計劃。”
聽到國師的話,狼厥王再次問道:“請國師詳細解釋。”
楚國師眉頭一挑,“自開國以來,北州地寒不受待見,便沒有封王,只有荊家的錦北軍坐鎮鎮海城,可以說荊家就是北州的王侯。”
“雖說臨雲城地處北州境內,但卻掌握在雲州王手裏。另外雲州王又是個自私到極限的人,且與荊家不和,我們進攻北函,雲州必定作壁上觀。”楚國師咂了下嘴,“若是貿然進攻臨雲城,恐有變數。”
“至於不進攻北函,是因為北函城內城中皆是錦北軍家屬,且不說漠北現在根本沒有攻城的力量。就算僥倖攻破城池,也是損失慘重,荊智今冬也帶來了一萬錦北軍。北函城堅固,王上最清楚不過。”
“貿然進攻北函,到時瀛洲正好做個漁翁。”
說到這楚國師抬頭看了一眼狼厥王,“王上不會是真相信那瀛洲人了吧。”
狼厥王並沒有接話,淡淡道:“國師繼續。”心頭卻是湧起一股恨意,北函城?哼!那本是先祖修建的城池,自己怎能不清楚。
“瀛洲的計劃想必也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只要荊智帶軍支援北函,那鎮海城便必破。”楚國師眼神中略有一絲惋惜,“錦北軍必淹沒在北函雪原中。”
“說到底,從十年前錦北軍那場勝利開始,他們就已經敗了。瀛洲圖謀太大了。”
狼厥王眉頭一皺,道:“若那荊智同樣固守我們又該如何?”
楚國師不以為意道:“王上放心,荊智此人極其貪攻想證明自己,略施小計便可。若不是他···”聽到這,狼厥王轉頭看一眼左君,見左君微微點頭,起身打斷楚國師的話,“好了,坐了這麼久想必國師也累了,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楚國師沉默片刻之後,帶着青年起身告退,走到軍帳外時,開口道,“等到瀛洲人到來后,破城時希望王上善待百姓。”
帳內狼厥王聽到這話,臉上浮現出不屑。
左君嘲諷道:“楚賊就是虛偽!”引起帳內一陣笑聲。
聽到帳內的笑聲,青年憤怒道:“爺爺,他們!”
“沒事的孩子,想想府上一百三十七口人,一切都值得。”
···
北州寒潮不退,依舊白雪紛飛,殊不知南方早已萬物復蘇。
鎮海城,統領府。
黑暗中的人影操着一口生硬的楚國話,甩出一個布包,不爽道“李先生,聶鍾儀已死,請不要忘記我們的交易。”
院中一個穿長袍的男子接住布包,打開之後赫然是一顆人頭,哈哈一笑,“好!本統領這就去安排”接着丟出一張圖紙,大笑着走了出去。
另一處院落。
一個瘦小老子閉着眼縮在炭火前。
這時兩名男子推門進入屋內。
“老師。”
“父親。”
並不是楚國語言。
山信從身後拿出一個盒子,遞給老人,“父親,這是今年的花茶。”
“放着吧。”老人看向另一個男子,喝了口熱茶提了提精神,道:“荒彌陛下,一切都還妥當吧。”
“老師,只等近日鎮海城空虛。北函城也一切順利。”荒彌回答。“鎮海城到北函城不停奔襲也要半月,時間足夠。”
“更何況荊智帶隊,哼哼,等他到一切都晚了。”
老人十分嚴肅卻又少了威嚴,“一定要記住,不能任何消息傳出。錦北軍依然不可小覷。”
“山信,那個李巍怎麼樣了。”
山信聽到這話臉上浮現出怒意,“圖拿到了,不過那個王八,早晚殺了他。”
老人有些朦朧的眼神異常凌厲,喝斥道,“閉嘴,我怎麼教導你的!咳咳~~”
父親的喝斥讓山信本能的害怕,連忙低下頭,不敢吭聲。
這時,荒彌表情十分嚴肅得說道:“山信君,若是殺了李巍,老師的承諾如何兌現,老師可是立下了神誓。”
老人看了一眼荒彌,眼神依舊凌厲,又喝了一口茶,握住茶杯得手有些顫抖。
見此,荒彌低下頭思考了一下,“老師曾教誨我們,要學會控制自己的憤怒,憤怒會影響你的所有決策。”
“孩兒知錯,請父親大人懲罰。”
“哼!”老人輕哼了一聲,“雪地一個時辰。”
“李巍,結束后直接殺掉,不能留。”說著話時,身體有些搖晃,彷彿隨時要倒下一樣。
聽到這話,山信與荒彌臉色一變,“老師!神誓可是···”
老人直接岔開二人的話,“我老了,活不了多久咯,管他神誓不神誓。”
便突然沒了聲音。
感覺老人得異樣,二人連忙靠近過去,卻聽到了老人得低聲呢喃。
“對了,山信,家裏的花樹一定開了吧。”
“到時叫上荒彌一家,大家一起來喝花茶,吃花餅。”
···
“還有啊,荒彌,你要記住,楚國就像一頭年老的野牛,那漠北,匈奴,黃沙城就是野狼。”
“而我們要做獵人,他們那再多的好處,最後還是畜生。一定要忍耐,讓他們去爭,不要着急。”
“父親!”山信聲音有些顫抖。
“啊!你們來了。這一覺睡得!”隨後,直齊腰,身體往前微微傾斜,:“靠過來一點,我好好看看你們的樣子。”
老人有些語無倫次。
“二十多年了,明天我就回去了,我得去喝一口剛掉落的花茶。我一定要死在荒神山下,就像楚國人總說的落葉歸根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