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真的是親生的嗎?
黃芬芳和顧老太在門前嘀嘀咕咕地說了許久,最後不知道達成了怎樣的協議,臨分別前兩人的面色都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黃芬芳警惕地轉頭看了一眼身後被拆打得滿是破敗的院子,用手擋住嘴壓低聲音小心地說:「顧家嫂子,家裏窩了這麼個來歷不明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玩意兒,你可得千萬小心。」
「萬一這是個心狠手辣殘人性命的,激怒了那後果可是了不得的!」
原本就后怕得不行的顧老太聽到這話,六月的天兒愣是打起了寒戰。
鬼神之說縹緲得很,誰也說不準幾分真幾分假。
可如果真是什麼精怪厲鬼,那哪兒是人能招惹得起的?
萬一被這種東西害了性命,那就是到了閻王爺跟前也找不到說理的地兒啊!
顧老太深深吸氣擦去額角上不斷浸出的冷汗,哆嗦着唇說:「你放心,我曉得分寸,大不了這幾日裝作看不見她就得了。」
「只是你說去請老神仙的事兒可不能耽擱,你得儘快把老神仙請回來,不然那可是要壞了大事兒的!」
黃芬芳捏着袖口裏顧老太給的銀子,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保證。
「顧家嫂子你還能信不過我嗎?那個老神仙是十里八鄉出了名兒的神人,驅邪拿鬼這種事兒他最在行了,最遲三日,我一定把老神仙請來,只是……」
她遲疑地搓了搓手,小聲說:「那東西說不清來歷,也不知道到了陽世間到底是來做什麼的,萬一起了害命的心思,只怕是要出麻煩事兒。」
「你要不找機會把她跟顧瑀隔開,也省得萬一……」
「不用。」
說起顧瑀的安危,顧老太面上浮出一絲不耐的同時咬牙說:「那孽障命硬得很,輕易死不了。」
「你只管儘快去請老神仙就是。」
顧老太話說到這個份上,黃芬芳訕訕一笑踮着腳小跑着走了。
顧老太站在門前目光恨恨地看了一眼顧瑀在的屋子,用低到難以分辨的聲音說:「要真被索了命去,那才是老天開了眼呢,就……」
「娘!」
「我聽說顧雲在家被人打了?哪個不長眼的畜生對他下這麼狠的手?!」
一個拎着小包袱的年輕婦人衝到了顧老太的跟前,身後還跟着垂頭耷腦的顧雲。
顧老太只念着心疼顧雲,一時沒顧得上搭腔,可誰知婦人將手裏的包袱往顧雲手裏一塞,擼起袖子就要往屋裏沖。
「誰打的顧雲!」
「給我滾出來!我今兒……」
「翠芬你回來!」
「回來!」
顧老太着急忙慌地把往前沖的胡翠芬拽了回來,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又像是怕什麼似的,拉着她走出去老大一截才低聲說:「可不興這時候趕着進去!」
胡翠芬不滿地瞪起了眼。
「咋就不能進去?」
「就算是擔了個大嫂的名頭,那也只是個剛進門的新婦,她憑啥打我家顧雲?顧雲是要讀書奔前程的,是她這種下三濫的人能碰的嗎?!」
「我早就說了,不該招這麼個有名兒的寡婦命進門,不然萬一給家裏招禍怎麼辦?你瞧瞧你瞧瞧,我才回娘家待了兩天,就把顧雲打成了這樣,這要是日子久了,那……」
「哎呦!你知道怎麼回事兒嗎就沖我嚷嚷?」
「都跟你說了,小點兒聲兒!」
顧老太生怕外頭的喊聲會把屋內的人引出來,耐着性子摁住了暴躁的胡翠芬,湊近了在她的耳邊飛快說了幾句話。
暴怒中的胡翠芬聽完這話腦子立馬就是嗡的一聲響。
她煞白着臉說:「娘,你該不是胡說的吧?這咋可能?你是說……」
「菩薩呦!這話可不敢胡說!」
「她娘家後母來了親眼瞧過的,那還能有錯?」
顧老太心慌地擺手打斷她的話,難掩緊張地說:「有這麼個精怪在,這家裏就是尋不出消停的地兒了,你們在家不妥當,乾脆你帶着顧雲回家去避一避,等找來人處置利索了,我再去叫你們回來。」
若論撒潑耍渾,胡翠芬和顧老太都是一把好手。
可要說起惜命,這二者也是不相上下。
原本是想着來找蘇錦麻煩的胡翠芬聽到這兒也頓時沒了再停留的心思,當即頭也不回地抓起顧雲扭頭就走。
顧老太搓着手心急地在原地轉了幾圈,左思右想后索性輕手輕腳地進屋,被能搜羅到的家當全都帶上,屏住呼吸快速跑了出去。
在門前有人遇見了,奇怪地問:「顧家嬸子,你這是要往哪兒去?」
顧老太小心地把腰間鼓鼓囊囊的荷包藏好,勉強掛出一抹笑說:「沒啥,就是想着我家大妮兒還在她舅舅家住着呢,惦記着回娘家瞧瞧。」
她說完匆匆就走,問話的村民見狀帶着困惑砸了咂嘴,小聲嘀咕:「我聽說她家顧瑀昨兒個才渾身是血被人抬着進的家門,這時候不想着在家看顧兒子,還惦記着娘家兄弟和姑娘趕着出門,這人咋想的?」
在一旁聽了這話的婦人扯着嘴角呵了一聲,習以為常地說:「這有什麼奇怪的?」
「別說娘家的兄弟和姑娘了,就是她娘家的一條狗,也是比顧瑀的命更重的,只怕是顧瑀死在了家門前她都懶得去搬呢。」
「話也不能這麼說,她不是還花銀子給顧瑀娶了個媳婦兒嗎?要不是使了銀子出去,就顧瑀那樣的混子,誰家的姑娘敢嫁?」
「你這就是撿了半截話頭沒聽着前因的糊塗人了。」
「你還不知道吧?她給顧瑀娶媳婦兒,是因為有廟裏的姑子算卦,說娶個媳婦兒能擋顧瑀帶來的煞,不然你以為她能捨得?而且你也不瞧瞧她給顧瑀娶的什麼人,那可是蘇家剋死了兩個男人的寡婦女!」
說到這裏,婦人扯着嘴角撇撇嘴,唏噓着說:「這知道的是親娘給兒子娶媳婦兒,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擔心顧瑀長壽呢!」
「嗐,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門外的議論聲逐漸傳遠,站在院子裏的蘇錦轉頭看了一眼坐在門檻上的顧瑀,張了張嘴竟然不知道說什麼。
誰都以為隔着一道門說話的聲音小,屋裏的人聽不到。
實際上他們什麼都聽到了。
四目相對無言半晌,顧瑀艱難地動了動到處都是刺痛的胳膊,沙啞着嗓子說:「你是山裡來的精怪?」
「吃人肉喝人血的那種?」
從某種意義上說,蘇錦的祖上的確是精怪,但是血統傳承到她這一代,已經被稀釋了無數遍。
不管是從外貌還是靈魂上說,她都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
而且,殺人害命吸魂嚼骨純屬詆毀好嗎?
蘇錦面無表情地看着顧瑀,磨着后槽牙說:「我就是真的吃人,就你這樣的我也不稀得張嘴。」
血不滋啦的一看就硬邦邦的,誰樂意沒事兒下口啃這樣的樁子塞牙?
有這閑工夫,去酒樓好好吃幾頓不香嗎?
顧瑀聞言眼中戲謔漸濃,索性扯了根凳子擺在胸前趴着,沒什麼精神似的懶洋洋地說:「那就沒事兒了。」
「這幾日她們大約都不會回來,正好落個清凈。」
他說完就不吭聲了,閉着眼曬着隨時都會沉沒下去的夕陽,渾然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
蘇錦見狀心裏生出一種說不清的微妙,頓了頓才說:「你都問過我了,那現在換我問你?」
顧瑀漫不經心地點頭。
「你說。」新筆趣閣
蘇錦咽了咽口水,發出了來自內心的疑問。
「你真的是親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