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再相見
“……兒子？！”徐曼麗熱淚盈眶走上前，即震驚又心疼的看着消瘦憔悴的孩子，他的臉色顯出一種極為病容的蒼白，臉頰兩邊隱約可見凹陷感，失去光亮的眼睛變得陰鬱無神，因為缺水而裂開的嘴皮泛起灰白，下巴上長出了稠密細小的鬍渣，周身旋繞著幾分喪氣。
幾天不見竟如此頹廢。
秦焺緩緩地抬頭看向母親，原本黯淡無光的眼眸變得光亮起來，嗓音因為長時間沒說話變得有些嘶啞生硬，只想確認一件事：“她，真的來了？”
那雙眼帶着希翼期望，彷彿身處黑暗許久渴望有人來救贖，妄想得到自由。
“媽什麼時候騙過你啊。”徐曼麗不由放低了聲音。
話音剛落就發現兒子的臉色肉眼可見刻溫和乖順起來，幾不可聞的道了一聲謝，隨後不發一言轉身回了房間，像極了一個乖乖聽話回家的小孩。
只有她自己知道他根本沒有表面上那麼安靜乖巧，甚至有時候過於偏執冷漠，恍若間，她想起了什麼，眸子染上幾分思念的哀傷。
這像一個無限循環的徵兆，預示自己的孩子會像她一樣重蹈覆轍。
一旦愛上一個人將會是永遠。
……
顧落尋急匆匆的趕到秦家時，只有徐曼麗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黯然無神的樣子，一看見她雙眼倏地發光，像是找到救星一樣，激動的一把抱住她。
“你終於到了！阿焺一直在房間等你……”
“徐阿姨。”顧落尋聽出她聲音裏頭的更咽，頓時心一緊，有些不知所措的抬手，然後又放下，着急問：“阿焺怎麼樣了？”
“很不好。”徐曼麗背着她偷偷的抹掉眼淚后才放開她，無助的訴說：“他這些天一直不吃不喝躲在房間，我們找來醫生想強制安撫他，可一有人靠近他就會變得暴躁如雷，完全不受控制地瘋狂砸東西打人，誰的話也聽不進去，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一想到兒子失控發瘋被人抓着打鎮定劑的場景，徐曼麗心如刀割，只希望眼前這個兒子喜歡的人能心疼心疼他，哪怕只是一點也好。
“對不起徐阿姨這些天讓你擔心受怕，你放心把剩下的事交給我吧。”顧落尋斂下眼底的一片悔悟，竭力讓自己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
“希望你不是一時興起，能好好對待我兒子。”徐曼麗妥協一般嘆了一口氣，像是想開了一樣，催促道：“快去吧，別讓他等急了，還以為我是在騙他呢……”
兒孫自有兒孫福。
年輕人的愛情她看不懂，也摻和不了，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
——
顧落尋緊張的不正常的心跳動不止，在燈光照耀下纖細的背影異常堅定挺拔，毫不猶豫走向他的房間，站在門外不輕不重的敲了敲房門，力度剛好能讓裏面聽見。
過了一會兒。
裏面沒有任何回應的聲音，顧落尋想也不想地推開了門，玄關處沒開燈，光線昏暗看不清房間，藉著手機微弱的亮光摸索牆壁打開了房間裏的燈。
整個房間頓時一覽無遺，以純白色為主裝飾，除了普通的幾件傢具別無他物。
簡單而低調，是他的風格。
這是她頭一次進入他的房間。
顧落尋徑直走到頭，視線落在了亮起的浴室門，下意識地喚了一聲：“阿焺？”
話音一落，裏頭傳來微不可聞的碰撞聲，如果不是她離得太近，估計還聽不見。
看來，人是在裏面了。
“你沒事吧？快開門呀。”顧落尋着急地拍了拍門，想直接推門而入迫不及待見到他，又怕這樣做會嚇到他。
靜默。
死一樣的寂靜。
良久，她覺得自己要是在不做點什麼，可能就見不到人了。
“我知道你在裏面，你要是不肯出來……那我走好了。”
“我真的走了，你好好照顧好身體。”說完她側過身靠着牆躲在一旁。
幾乎是一秒鐘的時間，門猛的一開。
——
秦焺失魂落魄的走了出來，楞楞地看着空蕩蕩的門口，心從未有過的軟弱與難過，低着頭戀戀不捨呢喃一聲:“……落落。”
明明很想見到他，卻懦弱不敢靠近。
離得很近並且聽得一清二楚的顧落尋兩側唇角微微上揚，愉悅的輕咳了一聲，就看見某人挺拔的肩膀猛地一震。
目光停落在他濕漉漉的發梢上，水珠滴在肩頭，暈開一團團水漬，衣料也被打濕，不禁惱怒起來，頗為無奈的走進浴室找到一條毛巾。
一直保持原型紋絲不動的人不由豎起耳朵動了動，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然後眼看着她停在自己的面前，熟悉的氣味一下子包裹住他，幾乎將他壓的透不過氣來，他不自在的垂下頭，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像是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忽高忽低。
徒然，一團軟軟的東西落在頭頂，滑落至下遮住了眼睛，緊接着腦袋上傳來一陣觸摸感，被震的獃頭獃腦地秦焺下意識半彎了腰身。
一米八幾的高個瞬間變成和她一樣高度。
顧落尋被他這個小舉動心裏一暖，放輕了手勁輕輕來回擦拭，認認真真的替他擦乾水滴，此刻的安寧祥和，舒適到讓人忘記一切煩惱。
視線移到他白到發光的皮膚上，這張比女人還細膩白皙的臉，那清雋俊俏的臉近在咫尺，五官如同雕刻般有稜有角俊美異常，哪怕是消瘦下來也不妨礙顏值，眼尾上那一顆淚痣勾人心弦，滿足了顏控的所有要求。
妥妥的絕絕子。
久違的而熟悉的面孔讓她有種心痒痒的衝動想上手捏一捏，蒼白的臉色又讓她止住了，這個人這麼不珍惜身體，心頭蹭蹭冒出三把火，口氣故意裝凶了一點：“這麼大個人洗完頭髮不知道吹乾么？衣服都濕了要是感冒怎麼辦？以後不許這樣了知道嗎？”
剛入秋雖說還沒有那麼冷，但也不能對自己身體馬虎。
秦焺像一隻乖巧鵪鶉一樣縮着脖子，把頭低的更低了，聲音帶着一絲沙啞和無措順着她的話輕輕“嗯”了一聲。
“……”
顧落尋詭異的看出他身上有一股小奶狗委屈的樣子。
活生生的像她欺負他一樣。
為什麼這麼善良的人，她會毫不動搖選擇傷害他。
“好了。”她把毛巾拿了下來，看着默不作聲的某人不復之前那樣朝氣活力，想到後來秦焺的結局，心裏的悔悟與內疚如同潮水般洶湧，碰到他有些冰涼的手想也不想緊緊握住，那種失而復得的感覺令她百感交集，低聲道：“對不起。”
秦焺心如墜冰窖，猛地抬起頭，雙眼瞬間微微有些發紅，嘶啞的聲音有些乾澀：“……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近距離的四目相視，對上那一雙眼睛亮意璀璨，飽含着說不清的深意，手上柔軟溫熱的觸感，讓他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又一次不受控制的跳動，整個人像是觸電了一樣。
顧落尋蝶翼般的長睫不自覺掛着淚珠，眼裏除了悔意還有一絲強撐的堅韌，喉嚨一更想說很多話，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別哭。”秦焺心隱隱作痛，指尖顫抖的替她擦掉眼淚，心如同被扔進粉碎機狠狠地來回碾壓，身體越發覺得冰涼無力。
他終究是要失去她了嗎？
喉嚨滾燙，火燎般難受，彷彿做了什麼決定很艱難開口：“別難過……我答應你。以後再不會在找你了。”
不要因為他而掉眼淚，不值得。
顧落尋莫名抓到了他的點，情緒瞬間崩潰眼淚成水珠般一顆一顆地從眼眶掉落，忙不迭地拚命搖頭，聲音有些更咽急促:“我來找你不是說這個！我們分手的事，不做數！”
！！
聽到這樣的話，秦焺渾身一顫，他覺得自己就好像坐上了過山車，不停地跌宕起伏，腦袋拚命嗡嗡的響，一瞬間身體哪裏都空蕩蕩的，沒了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