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時空定位（下）
太陽已經從東邊升到了牧風的頭頂，那隻啄食的雉科動物都蔫蔫地跑到它的窩裏打盹去了，禾眠到現在還沒有消息，八成是被難住了。
牧風暗暗告訴自己，就算這傢伙讓自己等了那麼久，待會也一定要忍住嘲笑他的慾望。
“禾眠，你查到了沒有？”牧風慵懶地躺在梁下一個陰涼的地方，百無聊賴地問道。
“天哪！你絕對想像不到這首詩告訴了我們什麼事！”禾眠驚呼道。
牧風被禾眠驚得一歪，什麼事能讓一個時空技師感到吃驚，那可真就驚天動地了，要麼單純就是禾眠不夠淡定，真別說，後者還挺有可能的，這傢伙和別的時空技師不一樣。
“你說吧，我等着被你驚住。”牧風說著穩了穩身子，繼續躺好。
“你知道嗎，落澗是一個時間單位，溪澗從豐盈到乾涸為一個落澗，這裏千次落澗以前存在一個物種，叫做龍，但後來就在這個時空消失了。”禾眠說。
牧風皺了皺眉。
“消失？你是指自然滅絕還是什麼？”
“不是！是在很短的時間內消失的，甚至可以說是有意識地消失的！”
“有意識地集體消失？”牧風突然產生了興趣，他下意識地坐起來。
“沒錯，那首詩下面那句“寰宇雙生”，其實就是時空分裂，這個時空不知道什麼原因自行生成了另一個時空，在時間軸上出現了分化。”
“你是說，這裏存在一個平行宇宙，而這兩個宇宙在最初的時候是一起的？”
“類似，但不是平行，另一個時空和這裏更像是母子關係，這個時空是母體，分裂出來的是子體，但我猜測這個子體已經完全脫離母體獨立存在了。”
聽到這裏，牧風越發感興趣了，他已經不想如何在這個時空逍遙了，那個被時空“生”出來的時空讓他無限嚮往。
“那我們怎麼去那個子體？”牧風有些激動。
“你還記得最後那句話嗎，繁雪遮月，烈日灼心。我們得回到千次落澗之前，找到那個在下雪的夜晚出現太陽的地方，子體很可能就是在那個時候誕生的。”禾眠分析道。
“好呀好呀，什麼時候去？”
禾眠愣了一下說：“你之前這麼懶散，怎麼突然熱情起來了？”
“我懶散嗎，我只是比較淡定而已。”
“算了，你等我找到具體的時間點再把你傳過去，到時候找空間點還得費不少功夫。”禾眠也懶得深究牧風的轉變。
就在禾眠準備忙活的時候，牧風腦海里突然產生了一個問題。
“不對啊，既然您能把我送到過去，為什麼不能讓我回到第763行武紀？”他問。
“過去的時空轉移因為沒有干擾，所以很容易，越到近代干擾越多，而且是呈指數上升的，所以我要是胡亂把你傳輸過來，會引起時空總局的注意的，我可不會冒這個險。”禾眠“無情”地解釋道。
“好吧。”牧風翻了個白眼。
即便如此，牧風也知道了禾眠在時空技師中的等級，能夠不靠時空隧道就轉移遠行人的技師絕對是萬里挑一的存在，看來自己回去的希望還是有的，可得抱緊這條大腿。
“好了，可以出發了。”
“這麼快？到時候不會又要調試，有一段時間聯繫不上吧？”
“會，不過時間要短一些，應該很快就調試完了。”
千次落澗之前的時空讓牧風大吃一驚，
這裏的植物都高聳入雲，動物的塊頭也很大，自己在這裏完全類似於甲蟲的存在。
“禾眠，我們怎麼找到你說的雪夜和太陽並存的地方？”
牧風從一片巨型草葉上跳下來，透過重重遮擋望向天空，天空的顏色呈現出深藍色，天上的雲也少得可憐，聚不成片。
“我也不清楚，時空分裂的事情在任何日誌上都沒有多少記載，大多是傳言，沒有確切的參考。”
忽然，不知道從哪裏投下來一片陰影，把天上的亮光都截斷了，過了不久，亮光又重新出現，牧風眉頭一皺，滿是疑惑地望了望天，卻沒有看見足以遮蔽整個太陽的雲。他決定爬上附近一棵巨型植物的頂端探個究竟，這棵植物的身軀上長滿了利刺，很容易上去。
還沒爬到上頭，他就停住了，他不知道自己看見了什麼，那是一種飛行的生物，可是沒有翅膀。
這東西到底是怎麼飛的？完全不符合飛行所需的體型，可飛得這麼輕鬆？
“禾眠！禾眠！”
“咋了？”
禾眠被牧風的聲音嚇了一跳，以為發生了什麼事。
“你快告訴我，龍長什麼樣。”
“這……這種生物只在地球文明神話故事裏出現過，據說是虛構的，用很多動物的局部拼湊出來的，我也不清楚那些記載的真實性。”
“你告訴我是啥樣的就行。”
“這個日誌上有記載，說是頭似駝，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項似蛇，腹似蜃，鱗似鯉，爪似鷹，掌似虎，我也不清楚到底長什麼樣，類似於蛇，不過要精緻一些，龐大一些。”
“那我告訴你，我看見它在天上飛了，你信不？”
牧風說著，便又看見了一條，和剛剛那一個樣子差不多，但要小一些，好像是往同一個方向去的。
“什麼？這不可能！這是違背物理定律的！如果它真如記載的模樣，就不可能具備飛行的能力。”
“我騙你幹嘛，玩嗎？而且它們好像是往一個方向去的。”
“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它們應該是去集合的。”
“集合？你是說它們已經具備了足夠的智慧，和高級生物一樣？”
“去看看就知道了，你告訴我大致的方向，我先沿直線把你傳輸過去。”禾眠說。
牧風來到了它們集合的附近，天上烏泱泱一大片，全是龍，它們有各種不同的顏色，形體卻都差不多，只是有大有小。
這些龍的頭上綴着兩根須，並沒有垂下，而是漂浮在空中，這讓牧風覺得奇怪，它們看起來像是在空中游泳，而不是在飛行。
牧風在下面看着它們，就像是一隻螞蟻在看着成群的大象，它們似乎紀律嚴明，雖然數量很多，卻不雜亂，偶爾有幾條龍發出聲音，似乎是在發佈號令。
“禾眠，你有想像過在空氣里完成游泳的動作嗎？”
“什麼意思？”禾眠有些困惑地問。
“你說，要是我們人類並不向外發展科技，而是向內發展自身，會不會成為傳說中的仙人，或許所有的文明在一開始的時候都無意識地選擇了一個發展方向，而人類選擇了科學。我們將科學籠統地定義成文明，可實際上這只是狹義的解讀方式，或許文明是，從不可能變為可能的一切轉變過程。”
連牧風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可看到眼前的這一幕，他不能不這麼想，也只能這麼想。
禾眠陷入了沉思，他一度以為牧風只是個弔兒郎當的時空遠行人，只對資源這種冷冰冰的東西感興趣，可他的想法，自己無法反駁，甚至覺得很有道理。
“你的意思是，龍這個物種完成了另一種不同於人類文明的蛻變？”
“或許是，我就是隨便猜猜。”
“那這個分裂出來的時空，不會就是它們搞出來的吧？”禾眠不可置信地說。
“我不確定，咱們去那個世界就知道了，先等等吧，看今晚有沒有什麼動靜，不是說在一個雪夜嘛。”
牧風繼續往它們集結的方向走着，天色也越來越暗了，第一朵雪花從天上飄落，接着越來越多，越來越密。他不得不摘了一個葉片當作臨時的傘抵擋雪片，還好這裏的植物都很有彈性，不至於被壓彎。
天上那些龍時不時抖動一下，把身上的雪花都甩下來，牧風只希望自己頭頂上的那一條不要抖，可怕什麼來什麼，很快他就被埋在雪堆里了。
他艱難地爬出來，心裏想着，受了這麼多難，非得去那個世界探個究竟不可，別人的事他不想管，可一旦跟自己較起勁來，他可是連自己都怕的。
不知道為什麼，牧風覺得這裏的氣氛忽然躁動起來，雖然這些龍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舉動，可它們的眼神里好像藏着些許期待和緊張，尤其是那些體型比較小的龍。
就在這時候，一個藍色的東西從天幕上升起，這些雪瞬間變成了晶藍色，發出幽藍的暗光。
“我的天！藍色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