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人類

“魔王已然湮滅！達亞路德！”龍人薩滿卓根大喊。

“撤退！瑪利亞！他們回不來了！”精靈弓箭手左手持弓，齒咬弓弦射出三箭，右手使用傳送捲軸，捲軸燃起青色的火焰逐漸化為飛灰，徹底燃盡的一刻小型傳送就會發動。

“伊利亞特和卓根先走，我也有傳送……只要有一點能夠救人的希望，我就還會爭取……還有四人，生死不明！”加成光環還可以維持一段時間，牧師瑪利亞覺得或許還有救人的希望。

魔龍毀滅性的龍息噴吐衝散了魔法師的攻擊法陣，情急之下，龍人薩滿召喚守護巨翼擋下一擊，然而巨翼遮擋了視線，三團蒼藍的攻擊流以詭異的姿勢穿越而來，是虛空之王的恐怖攻擊。倉促之間，避無可避。

人類法師情急之下發動【烈火噴射】卻僅僅抵消了其中一擊之力，危難關頭精靈身手敏捷，扭轉身軀替法術單位擋下攻擊，傳送即將發動，精靈用儘力氣向前一撲，抱住三名隊友。

“活下去啊！！！”

傳送發動，空間扭曲，四人就像擠牙膏一樣進入了空間隧道，逃離了戰場。

然而最後一刻，龍人的眼中，卻倒映出了一道漆黑的巨大身影……

霹靂驟起，死亡魔王的身軀燃起火焰，瞬間就化作紫色的光芒沖入雲天。萬獸回頭，只見千里烏雲好似凍結，一條漆黑的巨龍破空而來，瞪開放射光芒的雙眸。一道漆黑暗紅如同凝固的血塊的光柱再次佇立於天地。第六代第二隻魔王降臨。

千里之外的王國都城。

伊利亞特一睜眼就看見滿臉淚痕，滿身血污的瑪利亞。她想嘲笑一下哭唧唧的隊友，張嘴卻發現話根本說不出來。

於是在瑪利亞眼裏——“想喝水是嗎，在這裏，我給你倒……”看着瑪利亞手忙腳亂地倒水，手忙腳亂地水撒了一半，手忙腳亂地把水端到自己唇邊，伊利亞特更想笑了。但她確實很渴，喝了五碗才有所緩解，她一邊喝一邊想：“傻瓜，精靈的體質強於人類不少，更何況還有世界樹的魔法祝福……說到傻瓜，根本不了解法術威力的自己身抗法術也不算聰明……說到，傻瓜，這隻隊伍里確實有很傻的人……”突然伊利亞特的眼裏淚水大顆大顆流下。

聲名遠揚的騎士，卓越超凡的刺客，看成完人的勇者，他們有能力追尋冉冉升起的晨星，他們都有着家人和同伴的羈絆，他們本可以擁有幸福美滿的人生，卻為了更多人的生命與幸福，都倒在了黎明之前。

瑪利亞捧着碗不知所措，只能獃獃地站着，她模糊地知道是什麼能讓劇痛下不吭一聲的精靈勇士流淚，但她自己也僅僅剛剛收住悲痛的滂沱。

她只能沉默。

伊利亞特曾經是隊裏的氣氛擔當，現在她也不想讓這悲傷延續太久。

她揚了揚頭，清了清嗓子，鄙夷地吐出喉嚨里的血塊，嘶啞着以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問瑪利亞：“你身上髒的像從死人堆里爬出來，怎麼那麼紅？”

瑪利亞從獃滯中恢復了一點，她瞟了一眼自己曾經是純白色的袍子。

“全是你吐的血。”

除魔部。

“以上就是全部戰況報告，臣報告完畢。”瑪露蕾朵聲音嘶啞，覺得比起戰鬥，冗長報告更為折磨一個人的精神。但這種報告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面對一群目光焦灼，內心急迫想知道戰局的黑袍上司。

“魔王被扼殺在萌芽階段，這是天大的喜事。”為首的黑袍人說道。

“雖然損失了帝國勇者，光輝騎士，四名暗殺者，但是比起讓魔王肆虐人間，這是王國偉大的勝利！”一名黑袍人舉起了枯枝一樣的雙手。“是人類偉大的勝利。”這個聲音聽起來年輕一點。唧唧喳喳的討論不絕於耳，瑪露蕾朵保持着恭敬的姿勢絲毫不動，心中卻五味陳雜。

“可能，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我在撤回之前看見了新的恐怖存在。”雄渾的聲音傳遍了全場。一個黑影鑽進了會議場所，是卓根。

“報告者應該是瑪露蕾朵。”為首的黑袍人說道。

“是的，但是當時除我以外的其他人沒有人能看見那個方向。”卓根回答。

“你什麼意思。”

“不排除有其他大型魔物降臨的可能。”

會議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瑪露蕾朵？”為首的黑袍人點名。

“臣認為，應當派出敢死隊偵查魔物動向，同時不能鬆懈邊境防守，與此同時加強魔力探測，同時加強魔法部隊的訓練。”

“沒說到點子上，重要的是，這件事，到底該公佈怎樣一個結果，對王，如何交代，對民眾，如何交代。”

瑪露蕾朵思考片刻，回答道：“對國王交代：已經擊殺該魔王，但仍有其他變故的可能。對民眾，只說前半句。”黑袍人沉吟許久，“你們都先下去吧。”

瑪露蕾朵和卓根退下，互相道別，走向兩個不同的方向。

瑪露蕾朵走在街道上，人來人往，不少人向她的紅色法袍投來敬佩或者是異樣的目光。然而她毫不察覺，她只是木然地走着，心裏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猛然抬頭看見前方仍有不短距離的孤兒院，立刻想起了什麼，逃一般地離開。

微風吹響泛黃的風鈴，一排孩子擠在門口張望。

“勇者大人為什麼還不回來？”“勇者大人還記得教我們劍術教到哪嗎，我記得……”“別吵了，就快了。別吵了。”

孩子的目光，經常是充滿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