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前路（三）

新任大酋長杜布隆對於禿鷹氏族老祭司的提議毫無興趣，他執意帶領部族剩餘的戰士離開營地，外出掠取更多資源和土地。

待到天亮，馬薩達大部隨着杜布隆而去，營地里只剩下部族的祭司們。

見此狀況，暮光也意興闌珊，再者，他現在更關心的是神王一族的生死，於是說道：“前往極北之北變數太多，也沒人能保證可以終止血疫，既然如此，倒不如讓我走了。”

女祭司塔莎首先反對，“不阻斷血疫，整片大陸都會有覆滅的危險。”

“但是，目前的狀況...”暮光王子聳了聳肩，“你們都自顧不暇，談何終止血疫？”

“相信問題可以解決。”老祭司踱步而來，“在此之前，希望王子殿下與我族一起行動。”

暮光抬起雙手晃了晃枷鎖，搖頭道，“我拒絕。”

語畢，王子發力想要掙斷鎖鏈，不過一通猛拽之後，看似粗糙的鐐銬卻紋絲不動。

一旁的塔莎笑了出來，“這是粗製玄武古岩打造的，非人力可破，就算有血疫之力的你也一樣。你要想走，就一輩子帶着它吧。”

入夜，毫無進展的一天似將消逝，祭司們還在營帳內沒完沒了地商討着沒有出路的議題。

暮光王子則在帳外的火堆前獨坐，他已經熟悉了越發冰冷的漆黑寒夜，呼嘯過天空的風聲，營地內時斷時續的言語，野獸在遠處凌厲嚎叫着，還有則是...逐漸逼近的細碎腳步聲。

暮光抬頭笑笑，他聽到了很熟悉的步伐，是蒼凜。

“王子大人，你還活着。”蒼凜藏於暗處微微發聲。

暮光王子起身前往樹下的暗影處，蒼凜則藏身於樹榦之上。暮光等待着此刻已經太久，問道，“現在，王城內是什麼狀況？”

蒼凜難以啟齒，雖說眼前這般情景已經在腦海中預演多次，但是真正面對暮光王子的時候，還是如鯁在喉，“...抱歉，我沒完成你給我的任務，你父親死了。”

暮光王子只是微微額首，“怎麼死的？”

“王相青陽鈺是黒教主使，西門彥領黑教士兵攻下王城，殺死了神王。”

“原來...是西門家的傭兵嗎？”暮光很清楚這些雇傭兵是怎麼來的，那都是因為嚴寒和苛稅而流離失所的平民受訓組成的部隊。

蒼凜又道，“除此之外，軒轅羽將軍已死，黑教還拐走了蕾雅公主。”

默然許久，暮光道：“嗯，知道了。”

“你好像...比我想的要冷靜。”

“說實話，我沒想到黑教有這般能耐。”暮光王子曾經深信神王不會戰敗，畢竟，神王擁有着王城、神山關隘、神王親衛軍還有那柄戰無不勝的神光大劍...然而，終究還是難逃戰敗身死的命運。

蒼凜問，“想為你父親報仇嗎？”

“我父親...”暮光王子低眸看地上的雪塵，“我把他當作我的王，有時甚至會忘記他是我的父親，而且，父王告訴我神光的血脈將會在凡人的頭頂永遠閃耀...你知道嗎？我以前也深信擁有神光血脈的王室很特別，我們擁有駕馭凡人的特權，而現在...你也看見了。”

深思了很長時間，蒼凜道，“凡人終於推翻了你們的王朝。”

“正是如此，非常的諷刺卻又合理。”，暮光王子長嘆口氣，“復仇什麼的，不可操之過急，只是我的姐姐蕾雅公主，實在放不下她。”

“黑教大軍人數眾多，領軍西門彥善於弄武用兵，要救公主着實不易。”

暮光點頭同意蒼凜的話，“而且，如果營救失敗，我也有可能落入黑教之手。說起來，他們特意不殺我姐姐，豈非有詭計？”

“你倒是冷靜。”

暮光久久不語，往日樂於嬉笑的王子今夜面目極為嚴肅。

蒼凜又道，“軒轅櫻等人聚集了人類殘兵，我們想要往大西國求援。”

暮光對軒轅櫻也有些熟悉，卻問，“大西國？路途遙遠啊。為何不往南？南部王國更近。”

“黑教大軍已經南下了，而且，軒轅櫻的母親在大西國擔任主教，感覺那裏挺有希望。”

暮光王子思忖半響，“也好。”

“你呢，不和我們一起？”蒼凜指了指暮光手上的鐐銬。

暮光王子後退了一步，“你先去吧，明日午後在西南大路交界口等着接應，可以？”

蒼凜點點頭，他對於暮光能夠保持高度的理性感到意外，卻也感到一種安心，“明日午後，西南大路交界口，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