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前路（一）

剛一逃出王城，軒轅櫻就對着蒼凜盤問起來，“你什麼時候學得一身潛行的本事？”

蒼凜一時不知從何說起，“我跟着暮光王子當密衛，從他那裏學了些夜中行走的步法。”

“暮光王子？密衛？”軒轅櫻困惑着搖了搖頭：“反正，我不喜歡你鬼鬼祟祟的樣子。”

“之後再和你好好解釋。”蒼凜指了指遠處的亂石區，“尹明和尹雯帶了一支小隊，就躲藏在那兒。”

“他們沒事吧？”

“還活着...不過，共工將軍沒挺過來。”

又是一次噩耗，軒轅櫻感覺自己正在慢慢熟悉戰爭的殘酷，痛苦居然會自動向麻木轉變，然而，那些和共工梁並肩作戰的記憶卻反覆湧現。

黎明的微光照亮了遠端的大地，藏身於亂石林中的殘軍看到了歸來的蒼凜還有他身邊的軒轅櫻。

尹雯走過來，她難以相信眼前這衣衫襤褸不堪，面容憔悴失色的紅髮女孩是記憶中的英武大小姐。最終，尹雯的視線落在了骨灰瓮上。

“是我父親...”軒轅櫻的說話如是一聲嘆息。

營地中的回應只有眾人黯然的沉默。

兩個女孩以相擁慰藉，眼眶都雙雙濕潤了。大家平復心緒之後，互相述說了近況。無論是誰，應該不會再懷疑黑暗時代已然降臨這一現實。

最終，軒轅櫻決定把父親的骨灰埋在共工梁將軍墓葬的旁邊，兩個戰鬥到最後的男人，或許該給他們刻一塊碑，然而此時此地卻沒有這樣的條件，軒轅櫻甚至都拿不出一件父親生前使用過的物件陪葬，留存於墓穴的也只有兩個土堆，兩塊刻字的長木。

王城之內，忙碌了一夜的黑教大軍在日出後進入休整，青陽鈺和西門彥則前往神教教會“覲見”了公主蕾雅。

顯然，公主對目前的事態已經清楚了，既然自己已經落入黑教之手，也就說明她的父親神王已經隕滅，如此，自從被俘之後蕾雅就一直跪在象徵神光的王之雕像之下，她從未吐露過一言半語，猶如端莊華美而又冷若冰霜的幻象。

青陽鈺下令不動公主一絲頭髮，這樣一來，士兵們並沒有將公主和她的六位貼身使女帶出神教教堂。

“很遺憾，公主殿下，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般境況之下再次相遇。”青陽鈺與西門彥肆無忌憚地直接跨入神教教會。

蕾雅公主和使女們仍祈拜於神像之下，沒有任何話語。

青陽鈺繞着神像走了一圈，“傳說神光賜福於聖人，是為神王一脈的淵源。不過，神王血脈的傳續仍然需要人類。我聽說神王大人與教會使女結合生下了王子與公主，只是這位使女的身份一直沒有公開。”

公主以及五位使女依舊不言，只是低頭祈禱的動作明顯僵硬了。

青陽鈺走到了蕾雅公主面前，理所當然地俯視着她們，“希望公主殿下配合我等的意願行動，不然的話...”

停頓片刻，青陽鈺把視線放到了六名使女身上，“我們不會對公主大人有任何不敬，但是，這幾位使女可就不同了，我也不知道，就是猜測一下，您的生母是不是也在她們之中呢？”

被罩帽遮住面目的使女們僵滯匍匐於地，蕾雅公主則抬起了面目，她看着青陽鈺的眼眸中清澈高雅而不帶任何情感，只是一滴沒有控制住的眼淚終究讓她的弱勢無處躲藏。

青陽鈺放鬆地長舒口氣，“我們達成一致了嗎，公主殿下？”

“是的，大人。”蕾雅公主微微掩面，再次低下了自己的頭顱。

午後，冰冷的寒氣依舊繚繞在大地之上，黑教特有的詭異軍號之後，整支大軍從王城損毀的城門中浩浩蕩蕩地離開王都。

蟄伏在亂石林內的殘軍也察覺到了黑教軍團的動向，軒轅櫻看着他們的行軍方向，“那條路應該是前往南部王國的。”

尹雯道：“南部王國？這些黒教又想幹嘛？”

蒼凜不語，尹明大罵：“這些賊人，禍害完這邊又要去禍害別處。”

然而，縱然心中有着無限憤懣，王都殘兵們也該思考自己的下一步了，在這動亂之時，眾人又該去向何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