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夜行者（二）

午夜，晚風清朗，星綺爛漫。

兩人踩過石窟房的屋檐，越過一棟棟歪歪扭扭的老樓，穿梭在迷宮般層層疊疊的窟房間隙，紅髮女子輕車熟路，拐過幾串彎兒后，她縱身跳到少許寬敞的幹道上，蒼凜同樣順勢而下，見路口停着兩匹軍馬，皆披重甲，氣宇軒昂。

紅髮女子翩然上馬，蒼凜卻站在馬下，滿臉狐疑道：“你說是去救人，至少該亮明自己的身份吧？

紅髮女子的口吻帶着不耐煩的緊迫：“我問你，前幾日，你是否收到過一枚令牌？”

蒼凜總算記起那個差點被忘記的小東西，還有賜予令牌的貴族人物，又問：“確有此事，給我令牌的那人是誰？與你有什麼關係？”

“那人是王都軍團至高將軍，軒轅羽。”紅髮女子又輕笑一聲，大概是在蔑視蒼凜的無知：“我是他女兒，護都尉軒轅櫻。”

蒼凜聽着，疑惑少了一些。總之，就算這女孩說得是真的，那基本上也只是和他沾不上邊的大人物：“既然是護都尉大人，幹嘛特意來找我？找軍團衛兵就是了。”

“你拒絕了父親的招募。”軒轅櫻嘖了一聲：“我喜歡你的作風，而且，我正要找個外人來辦事，免得又有人去給我爹通風報信。”

蒼凜把軒轅櫻的話消化了一遍，看來這對父女的關係好像不太好，眼下這事情就變得稍許複雜微妙了。

此刻，軒轅櫻金色的瞳孔似燃燒般地舞動着，這讓蒼凜感到一種獨特的魅力，況且，這二十齣頭的權貴之女混跡在貧民窟就已經夠奇怪的了，更別說她還要去救很多條人命，這好像真不是鬧着玩的事情。

在石窟房裏悶活了許久的蒼凜有些難以自拔，他騎上馬，嘀咕道：“救人這事，怎麼說？”

軒轅櫻提起韁繩，她的眼神中流動着某種迫切的張力：“沒時間解釋了，先跟上。”

城郊，月影稀疏，兩人縱馬摸上一座山丘，遠遠見着一小簇火光搖曳而來。

軒轅櫻指着火光說那是運輸糧草的商販，他們得趕在早市前把糧食賣到糧店。城內糧草緊缺，尤其是眾多下城區的窮苦百姓，有人為了幾周的口糧甚至賣出了自己的家產。

蒼凜聽着點頭：“看來，這些商人會大賺一筆了。”

“不會的。”軒轅櫻低吟：“這些商人是我雇的。”

“什麼？”

軒轅櫻沒有多解釋，她從馬上取下一把古木長弓，利落地背在肩上。蒼凜湊近細看那弓，弓身木質典樸素雅，彎弧恰到好處，弓角極韌，弓弦發散着絲絲暗光，想必與她腰間佩戴的長弧刀一樣，必為臻寶。

兩人把馬藏在山丘背側，徒步悄然逼近那支小商隊。他們屏息伏在草叢中，等待着。

稍久，月夜下的山嶺傳出一種刺耳而又詭異的笛聲，山坡的石叢後面湧出許多黑色人影，一叢叢的影子們紛紛揚揚着朝那隊商人的火光聚攏而去，可憐的商販和雇傭兵沒有抵擋幾下就扔下輜重逃命了。

黑影似乎對人命不感興趣，他們舉着火把，清點起自己的戰利品，看這般波瀾不驚的純熟手法，這夥人顯然是慣犯了。

“那些人好像搶了你的糧。”蒼凜打量着軒轅櫻的臉色：“然後呢？”

軒轅櫻盯着那些黑影：“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