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重回現場
犯罪分子會返回現場。
險些成為受害者的人也有可能會回去再看一眼。
而白淵眼下就是這個可能的現狀——有一半原因是他要回來把車開回去,兩天前倉皇逃竄的時候他根本不敢去動那代步用,實際上跑起來還沒他全速快的小貨車。
在離開城市防護輻射範圍之前,白淵先掏出望遠鏡仔細搜查了一番,再認真確定了現在時間還是中午。才從樹梢躍下,騰起一片害得聶玉咳嗽連連的灰塵。
“咳咳……怎麼樣。”
用小小的旋風把灰塵捲走,聶玉清脆的輕咳聲如鳥鳴般換來森林中不知名鳥雀的回應:“有沒有什麼情況?”
“沒有。那天我們逃走之後,四騎士甚至沒有在這附近引起任何注意。”
一直關注着媒體的白淵十分確信城市防衛力量沒有遭遇四騎士。因為那四個身影對西城所有人而言都是一場見面就必須以死相搏的噩夢。
而這兩天時間過去了,城市媒體不僅沒有透露出半點信息,這片區域也沒有留下什麼痕迹。
那四名足以與城市為敵的騎士,真就一副只是找上這兩人的模樣,因為跟丟了就回去了?
不會吧,那些玩意還能有什麼計劃不成?
白淵走在森林中,不時確認時間以及自己的狀態——以瘟疫騎士的能力而言,能悄然使人陷入幻覺,對時間境地產生錯誤判斷似乎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而他身後的聶玉,穿着純白的裙子,純潔無瑕無憂無慮宛若春遊般步調輕盈。她手裏已經捏了一個花環的雛形,正在這盛夏里四處沾花惹草。
“你就沒點危機感嗎?”
走了許久,白淵終於忍不住了,回頭看向聶玉:“你這樣顯得小心翼翼的我真的很蠢誒。”
“可是天氣真的很好嘛~而且我確實……蠻開心的。”
經過兩天的心態調節,聶玉不僅接受了自己現在的樣子,甚至有點小小的歡喜。女孩子嘛,喜歡漂亮的東西,喜歡自己變得漂亮。她覺得自己現在就像一枚無暇寶玉,總有淡淡滿足感充溢心間。
看這嬉皮笑臉的聶玉,白淵長嘆一聲。從兜里掏出幾粒東西丟進嘴裏。
“什麼好吃的?給我來點!”
吃獨食的動作沒有躲開聶玉,她一下子撲過來,洗衣液的香氣灌進白淵鼻子,讓他只能沉默着摸出一粒放到她手上,看她飽含期待的一口吃下:“啊嗚~”
神色冷漠的白淵看着聶玉表情由快樂變憋悶,強忍的神色沒有堅持過半秒:“rue~”
“好吃吧。”
白淵又摸出幾粒丟進嘴裏。嚼得咯嘣作響。
“你吃的什麼東西!”
再抬起頭,聶玉眼角已經滲出清澈的液滴:“比中藥還難吃!”
“那可太對了。這玩意不只是草藥,還有濃縮的脂肪、多糖……總之,是極高濃度濃縮的能量補劑。是北城用來當燃料的東西。”
唯有把燃料當零嘴吃,白淵兩天前消瘦的身形這才能夠重回健康:“我的能力你也不是沒看見,血肉變形消耗太大了。”
至於這玩意的口味?
白淵早就習慣了,他甚至苦中作樂的品出了這玩意不同生產批次之間的細微區別。有的沾了點酒精,會帶上少許醇香味;有的沾了不知道哪來的香精,會有絲絲微甜……
何況脂肪在口腔蔓延開的感覺也不賴。
這女人真沒品味。
白淵心底暗暗自搖頭:“走了走了。
黃昏之前我們至少要把車找到。”
“怪人。”
不比白淵在心裏說人壞話,聶玉心直口快直截了當:“你絕對不是什麼雜貨店的老闆。我走的路也不少了,哪有你這樣……”
一雙平靜深邃的眼睛從前方看回來,白淵只是平靜注視着陷入沉默的聶玉:“……拜託,小姐,是你先雇傭我的。你付錢的時候怎麼不多考慮一下我的人生經歷是否符合你的要求?”
那我當時只是想找個幫忙打下手的嘛。誰知道突然就變這樣了。
聶玉嘟起嘴,一路踢着石子跟在白淵身後,不再言語。
“找到了。”
小貨車依然停在路邊的荒地上,敞開的貨箱門沒有變化,一副歲月靜好模樣。
白淵又一度四處偵查了一遍,甚至給自己施加了少許“生存渴求”來強化危機直覺,終於確信附近確實沒有危險:“……有人來過了。”
而且還是那些騎士。
走近小貨車后,就能看見車廂後部的地面上充滿了凌亂的腳印,甲胄鐵靴的印記和馬蹄印重疊在一起,證實了兩天前的那個晚上,天啟騎士確實有四處搜尋他們。
但東西。
“東西全回來了。”
被天啟騎士騎臉的時候,白淵手裏拿着墨方盤,聶玉拿着靈照相機,敵人騎臉同時,這倆人都很沒骨氣的丟盔卸甲、趴到地上委曲求全......
然而此時它們都安穩躺在車廂里的雜物箱子上。就連聶玉不知道什麼時候掉落的挎包,那個被月光濯洗得變成純白的挎包也躺在車廂里乾淨的地方。
這幅平和光景讓白淵禁不住產生一種“那幾個天啟騎士還挺有禮貌”的錯覺。
“這都是什麼啊……”
聶玉已經走到前面去,把挎包拿了起來。而後發現裏面放着的物品全都換了個模樣。
隨便摘來的桃木枝變成了剔透晶瑩的玉質,瓶裝聖水變作凝練的月光那般散發出綢緞的質感。鹽粒依然潔白……
“沒味了。”
聶玉舔舔指尖,然後吐掉嘴裏那些白色細沙般的東西:“這都是什麼?”
“我怎麼知道。”
回應是如此絕情,白淵正忙着檢查自己的東西。墨方盤被狠狠地摔了一下,邊角留下了一片挺凄慘的擦痕,他拿起來晃晃,還好沒有聽見裏面有脫落零件的叮噹聲。
然後白淵抓起相機,嗯,還能開機:“……嗯?”
他拿起相機,仔細確認了一下最後一張照片:“你過來看看。”
“什麼什麼?”
聽見呼喚就翩然而至的聶玉湊臉過來,無味的鼻息噴在白淵臉上:“這是……我們要找的東西?”
一輛漆黑的轎車曳出長長黑影,正放肆逆行在公路上。駕駛它的似乎不是什麼鬼魂,因為那個身影是如此清晰,卻駭人聽聞。
是個沒有眼睛,半張臉全是疤的瞎子。
還依稀能夠看見轎車後座載着個人。唯有穿着細高跟的一隻腳,在兩個座椅的縫隙中展露只鱗片爪。
“這個角度,這個時間……”
聶玉咽了口唾沫:“那幾個騎士該不會真有這麼好心吧?”
從拍照的角度來看,至少不是站在地上的正常人。而照片的時間,則能夠通過圓月帶來的影子確定它時值深夜。
聶玉喉頭又動了動,甚至不太敢回頭往後看。只怕那幾個看似粗魯暴力,實則熱情好客的騎士們正站在車門外,正準備給她一個驚喜。
“還看什麼。走啊!這種鬼地方,能不呆就不呆!”
白淵已經潤到車外,把貨箱門關了過來,待聶玉躍出貨箱,就急忙鎖門發車,又一次倉皇逃向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