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旅遊景點
這是一座已經廢棄不知道多少年的城市。
隨着三人的腳步深入，就看見失去了蒙皮只剩些許框架的招牌、內部沒來得及帶走的商品變成一團積灰的商店、儼然要發生二次坍塌的殘垣斷壁、連枯木都只剩樹樁的綠化帶。
“他們或許連撤離都來不及。”
一間搖搖欲墜的低矮小屋門前，白淵讓聶玉發光照亮內部，然後就看見了地上的那攤印記。白骨依然蜷縮在角落，連老鼠爬過的痕迹都沒有：“這裏是第一次神話的災害現場。”
第一次神話發生當時，暴動的太陽噴湧出遠勝過去千倍萬倍的光華和熱量。那時的地球已經不能用煉獄來形容，更貼切的描述反而是“水星”。
只不過如今的真實的夜空的那一片漆黑，便是那一次可怖災害的殘餘。恆星噴湧出的物質和能量改變了這個星系的法則，人們再也無法窺見遙遠的星光，夜空變成了人心的鏡子，所以已經很多年沒有學者提及“星辰”這一概念了。
“真慘。”
彷彿還能看見恐怖的高溫和光線吞噬此處一切事物的那一刻，聶玉看着角落裏的屍骸，依稀能夠分辨出牆壁上日光的射影。
就在她產生同情，腦海中浮現出此地曾經景色的那一瞬間。某處就有道視線從她身上一掃而過！
如同盛夏里有冰塊掉入領口，濕滑的蛇攀上小腿，有仇怨的人隱忍的一瞥。聶玉整個人都因此顫抖了一下，全身擰起雞皮疙瘩！
“白淵。”
她沒有慌張，或者說因為過於震驚，導致慌亂都來不及發作。聲音帶上一絲顫抖，她緩緩抬起手指，比先前差點背刺蘭斯洛特還要強烈的一束光就向後迸發：“有人，看我。”
在這樣一片死寂當中。隱藏於暗處的視線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熾白色光線撕開空氣，甚至穿透已經脆弱不堪的樓牆，在聶玉感受到視線的那個方向如同割麥子般橫掃而過。一連串低矮民房坍塌時瀰漫開的灰塵中，聶玉周身湧出明亮的光，把沒個角落都完全照亮。
“有人。白淵，這裏不止我們。”
聲音顫抖着，她試圖往白淵身旁躲藏，卻撲了個空。
“這種鬼地方還能有人？我以為像我們這麼閑的傢伙只有我們仨。”
彷彿不知道緊張和危機是何物，白淵捂住口鼻就邁進那片塵埃當中，聶玉最初的攻擊方向指示得很清楚，他拿着蘭斯洛特的長槍就是一陣毫不客氣的刨動。
“我用雷達看一下。”
輕巧的聲音在聶玉身旁環繞，蘭斯洛特繞着她飛了一圈。然後略一擁抱：“不要緊張，原地等我回來。”
她身影猛然騰飛，比起尋求持久續航的高度，此刻她尋求的便是絕對的天空統治力，纖細身影眨眼間變成高空中一粒光點，而後，熟悉的光暈自天穹散落下來。
“她彩虹屁一直放得很好。”
隔了一條街的白淵也抬頭往上看去。放棄了在廢墟中尋找一具可能存在的新鮮屍體。
數十秒過後，騰飛至高空的蘭斯洛特終於緩緩降下。嬌俏的小臉蛋上佈滿細密汗珠，後背已經濕透：“我換了七種掃描波段，可以確定這裏沒有念魘也沒有其他尺寸超過拇指大的生命信號。”
從蘭斯洛特身後走回聶玉身邊，那陣從蘭斯洛特身上散發開來的馥郁香氣讓白淵禁不住多看了她一眼：“有其他小型生命的信號？是蟲子還是什麼？”
“不知道。
不過大多聚集在城市中央，而且數量相當龐大……要去看看么？”
不知道為什麼，蘭斯洛特突然被白淵的眼神看得有些臉紅，她不經意地緩緩飄動，藉著聶玉擋住那個傢伙的視線。
“蟲子。蟲子也會用那種視線看人嗎？”
作為唯一感受到那視線的人，聶玉十分清楚。那種詭譎隱秘的貪婪、帶着怨憎的冰冷的視線，怎麼想都不像是昆蟲會有的視線。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別害怕，我們都走在一起的。”
如果只有一個人，害怕倒是無可指責。但現在擱這裏走着的三個人，一個人性戰鬥機，一個現象化美少女，一個能插足偽神代理人戰爭的狗腿……
咀嚼了一下心裏蹦過去的幾個字，白淵總感覺這樣描述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但不管怎麼說，這都是絕不會害怕任何詭異現象的編隊，任何秘密都無法在一輪光線切割一輪長槍亂舞之後繼續保持秘密。
除非它想把這個秘密帶到死亡之後的世界。
兩票贊成，一票棄權。蘭斯洛特從白淵手中接過一粒生物燃料，神色彷彿英勇就義般把它一口咽下。
雖然用藥片補充能量實在是美食愛好者的恥辱，但事急從權，顧不得那麼多了。
“我會保持雷達開啟。小玉，如果又感覺到視線，你可以用剛才那一招給我指出方向。-”
“嗯。”
隊友的可靠多少撫平了些心底的驚惶，聶玉目送着蘭斯洛特去到高處，然後湊近白淵身邊，在他沉默的視線中羞澀一笑：“誒嘿嘿~等等，等等！別走那麼快啊！”
拔腿就走的白淵可真不想慣着這個膽小鬼。好歹也是一個神話傳說的模仿者，結果連個死城裏的詭異現象都能嚇成這樣子。
不行，小孩子不能慣着。
他不顧聶玉在身後追得委屈巴巴淚眼汪汪，腳步越來越大，越來越快。直到迎頭撞上……一層霧靄？
突然變得死寂的環境讓他愕然抬頭，才發現自己似乎踩進了麻煩裏面。
在他眼前，城市被一層濾鏡般灰敗的霧靄籠罩了。原本就已經褪色的城市，此時更顯得腐朽。
他回頭向身後看去，沒有聶玉的身影。
向頭頂看，也沒有蘭斯洛特的背影。
落單了啊……
剛剛還誇讚自己的隊伍有多強呢。
轉眼就傻了吧唧的落單了。
“真是……”
搖着頭，白淵嘴角卻不由自主的勾起：“有意思。”
相較於平靜空曠好幾天連個蟲子都踩不到的荒漠，一個隱藏着神秘的城市顯然要讓人喜歡得多！
如果它真的只是一片什麼都沒有的廢墟，白淵反而要失望了。幸運的是，它顯然不是。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眼前的情形不會安全，可對於白淵來說卻彷彿旅遊終於找對了景點。
他嘴角銜着期待的笑意，快步往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