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遊合稿
這一篇是我的書友長江東為我寫的文稿,也是講陸心昀和他的繼承者陸凌遠的事,但後面我已經有修改了,大家應該能分辨出哪一段是我寫的,哪一段是長江東寫得。
雨越下越大,順着房檐,如同一條線一般,慢慢往下流去。
雨中的少年,已經跪了很久。雨水已經浸濕了他的衣服,貼在身上,越發感覺到涼意。
少年渾身都在發顫,似乎是被這該死的雨水凍到了。即使如此,少年依舊抬頭注視着前方,深棕色的瞳孔里,散發著一種憤恨的神情。
“怎麼樣,想清楚了嗎?”
陸心昀不知在何時起,突然站在了少年的身旁,手裏拿着一把傘,擋住了少年頭上的雨。
他的語氣依舊平靜,但如同水墨畫的雙眸,正目不轉睛的盯着少年。
“我沒什麼好說的,你要是不想讓我好過,乾脆殺了我,免得讓我在這活受罪。”
少年的語氣明顯有些怒氣,雙眼彷彿蒙上了一層熊熊的火焰。
雖然他的聲音,在雨聲的遮掩下,顯得那麼無力。但他的雙手,已經狠狠地嵌入了泥土中,每根手指都陷得那麼深,彷彿被人強行切掉了幾根手指。
“小遠,認個錯而已,對於你來說,就這麼難嗎?”
陸心昀的語氣難得有了一絲的波動,看着陸凌遠的目光,也罕見的變得柔和。
“我為什麼要認錯,我說了,我不認,哪怕我死,我也不認。”陸凌遠猛然一抬頭,帶着恨意的目光,正好與陸心昀帶着溫情的目光相對。
“好。”陸心昀罕見的沒有生氣,輕輕的把傘,往身後一拋。整個人,頓時暴露在了大雨里。
“既然你不願意認錯,那我就陪着你,等到你想認錯為止。”陸心昀不顧地上是泥濘的沙土,往地下一坐,坐在了少年旁邊。
雨下的很大,陸心昀的衣服,也很快被淋濕了,頭髮上沾滿了雨珠,將他原本整齊的髮型,弄得亂糟糟的。
“你這是何苦,明知道我不會認錯,況且,你真有這心,何苦一開始要懲罰我。”
陸凌遠苦笑了一聲,看着身旁變成落湯雞的青年,目光也變得柔和不少。
“我只是想教你,做人不要那麼剛強,過剛易折。如果今天不是我,而是你的敵人,你覺得他會這麼對你嗎?”
陸心昀說完,用手擦了擦頭髮上的雨水,語氣中似乎帶着一絲苦澀。
“是嗎,我無所謂呀,不就是一條命嗎,我又不是什麼大人物,只是一個喜歡搗蛋小孩子而已。死了我,又不會給家族帶來什麼大的影響。”
陸凌遠的語氣也變得苦澀,清冷的月光突然從烏雲中冒出來,照在他濕透的身上,更平添了幾分凄涼。
“別那麼看不起自己!”青年的語氣頓時變得嚴厲。一道閃電頓時從天空中劈了下來,彷彿在昭示着青年心中的憤怒。
陸心昀忍不住捂嘴咳嗽了幾聲,鮮紅的血立時出現在了掌心裏。少年瞥見他手中的血漬,所有的憤怒和不快都在一瞬間煙消雲散,急得抓住他的手臂直喊,“怎麼會這樣?”
“……早就這樣了……不要緊的。”
陸心昀毫不在意地拭去血跡,重新望向倔強跪着的少年,一字一頓道,“小遠,你知道陸家自創建起到現在多少年了么?”
“……兩百,三百?”陸凌遠試探地回答,想從陸心昀臉上找到答案,“五百?”
“已經整整——一千三百年了。”
“一千三百——”陸凌遠一震,他從沒有想過家族竟然存在了那麼久,勝過現存的任何一個世家大族。
“陸家能走到今天,靠的就是正心誠意,扶持共進。每一個人都是陸家的希望,都是陸家走到今天的動力。”
陸凌遠聽完陸心昀的話,低着頭,久久沒有回話。但他抬頭一看,看着陸心昀那略顯蒼白的臉,幾次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看着陸心昀手上殘留的血跡,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他咬咬牙,一字一句的問道:“陸心昀,你的病,到底情況如何,是不是很嚴重。我希望你說實話,不想你騙我。”
陸心昀看着少年倔強的眼神,忍不住用手摸了摸他的頭髮,語重心長的說道:“人,都是會死的,你要學會長大。以後,就算我不在,你也要把陸家撐下來。”
陸凌遠聽到這話,眼圈頓時有些紅,心中有一股怒氣從胸中冒了出來:“為什麼會這樣,我不相信!我不想接管家族,我只想做一個搗蛋鬼,一個在你庇護下的搗蛋鬼!”
“我不是說現在。”陸心昀的目光異常的溫和:“我會死,你也會死。這是一個人所必須經歷的,我不能保你一輩子,你遲早要長大。我想教你學會擔當,就算不能獨當一面,也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是嗎?”陸凌遠還想說什麼,但他剛想說出口,就感覺大腦一陣天旋地轉,眼前的景物,都漸漸變得模糊。
“看來,我是……學不會了……”陸凌遠強撐着說了一句,然後眼前一黑,整個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凌遠!”陸心昀急忙用手一接,抱住了陸凌遠下落的身體。陸恆遠的身體已經徹底濕透,身上冷的就如同冰塊一樣。用手一摸他的額頭,燙的要命,如同剛燒開的開水一般。
“這小子,怎麼這麼倔強。”陸心昀自然自語道。
陸心昀知道,這小子肯定早就冷的不行,但就是不肯認輸,哪怕被活活凍死。
“唉,你這麼不懂變通,到時候,我怎麼把陸家交到你的手中。”陸心昀嘆息一聲,將陸凌遠抱了起來,向著屋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