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戰鬥
“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
梁是非猛的翻身坐起,在他的手機鬧鐘唱出第二句之前就按掉了,然後眯着眼睛起身去洗漱。頭好痛啊,昨晚沒喝酒啊……梁是非心裏想着,慢慢走到盥洗室,稍微睜開了點眼睛,看着洗手台鏡子裏憔悴的自己,尤其是濃濃的黑眼圈和血絲密佈的眼球,心裏直泛嘀咕。然後擠了點牙膏,刷着刷着就想起來,噢,昨晚停電了,並且自己還做了個……不可描述的夢,嘿嘿。梁是非邊刷牙邊邊撓了撓後腦勺。
窗外陽光明媚,金色而溫暖的光從窗戶里射進來,梁是非眯着眼,刷着牙,雖然很困,但不得不上班了,自己剛當上業務主管,可不能遲到了。陽光很暖,照在睡衣上,並不感覺很熱,有點舒服,不像那種刺眼的火光……想到這裏,梁是非突然一楞,刺眼的火光,什麼刺眼的火光,想仔細想想,又感覺腦子深處有種隱隱作痛的感覺,什麼都想不起來。
算了,不影響。
梁是非洗漱完畢,走回了床邊,然後……又躺了回去,這是他一向的習慣,七點起床洗漱,然後再睡二十分鐘回籠覺,工作八年來從未改變過,也很少因此而遲到,不如說,這是他保持晚睡早起卻還能精力充沛的秘方,雖然並沒有什麼科學依據。
躺在床上,梁是非望了眼窗外,不知道為啥,看到明媚的陽光和窗外—樓延伸上來的綠綠的樹枝,他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明明沒經歷過什麼才對,這種感覺很奇怪。或許是最近工作太累了吧,他想。
就在梁是非睡回籠覺的功夫,在城市的另一邊,一條冷清的小巷裏,一面很殘破的牆,牆上貼滿了各種小廣告,還用紅色油漆刷了一個大大的“拆“字,這面牆突然一下轟然倒塌,一個纖細的人影撞破了這面搖搖欲墜屹立了二十多年的牆,跌落在地上,這個人影一接觸地面就翻身跳了起來,腳尖在地上一點,又向後躍出兩米,砰的一聲,一塊混凝土混合著磚塊飛了出來砸在剛才那個地方。
纖細的人影喘着氣,一滴滴的血不斷的滴在地上,在她身下匯聚成一小灘血跡,像一塊紅寶石。
被撞破的牆面缺口處灰塵四起,慢慢的灰塵散去,一個渾身肌肉虯結的大漢站在那裏,雖然佝僂着背,也至少有近兩米的身高,皮膚下粗大的血管異常清晰,像一張覆蓋在體表的網,讓全身都顯得有些紫黑色,有點不似人類了……或許說本就不是人類,因為此刻的肌肉大漢,雙眸一片白茫茫,不,或許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的瞳孔縮成了一條細線,就像……貓科動物覓食時的眼睛。
纖細的人影沒有動,但全身都繃緊了,手上握着的折刀寒光凌冽。夏日早晨溫暖的陽光灑在她頭髮上,原本烏黑油亮的兩條長及大腿的馬尾卻顯得有些黯淡,她失血過多了,能堅持到現在,全是血統中神秘的能量在支撐着她不倒下,現在的她實在是沒有力氣反擊或者逃跑了,她逃了三天四夜,沒吃沒喝,各方面機能已經達到了極限。面前這個怪物,若在她全盛時期出現,真的連一分鐘都活不到。
或許真的要死在這裏了。
她眼中滿是委屈和不甘,努力了那麼多,總算是看到了希望,總算是尋到了目標,總算是拿到了她想要的“那個”,但是……-誰知道“那個”不能被血統污染者使用啊,並且還有那麼多怪物在埋伏着,她雖然強,但雙拳難敵四手,在殺了十多隻這樣的怪物之後她也深受重傷,只好逃跑,但這些怪物似乎是對她……不,是對“那個”異乎尋常的執着,剩下的怪物追了她三天四夜,她跑跑打打殺了好幾個,但依然沒有解決掉這些怪物,到現在還有至少兩隻在追擊她,而她,已經沒有反擊的力量了。
試想一下,正常人三天不吃飯不喝水,不停高強度的運動,早就死掉了吧。雖然她是血統污染者,仍然是到了極限了。她伸出舌頭舔舔嘴唇,乾裂且有股甜腥味。
在她背後,一道從肩頭到腰間的巨大創口,幾乎深可見骨,血早就不流了,但也沒有結痂,這是在靠近“那個”的時候被怪物偷襲留下的傷,差點一下子就讓她痛的暈死過去,她本來可以躲開,但她選擇了硬扛一下,用重傷換取了“那個”,她不後悔,她追尋了好多年了。
這條小巷所處的城中村在城市邊緣,大部分住民都搬走了,只剩下一些真的是城市最底層夾縫中生存的人還留在這裏。政府有針對這邊的住戶蓋了廉租房,但他們或者沒有戶口,或者沒有收入,連廉租房一年幾百塊的房租都交不起。
所以她和怪物戰鬥的響動這麼大,卻不曾吸引來一個人,誰知道他們附近哪間破房子裏有人呢。
她一隻手按在自己胸口,**隨着她的喘氣而起伏。意識有些模糊了。她感覺自己離死亡越來越近。
其實她還有一個底牌,但用了之後……反倒不如直接死了的好,乾淨利落。
不過她還是想拼一下,哪怕只有一絲獲勝的希望。開什麼玩笑,她找“那個”已經那麼多年了,現在就在自己外套兜里,她能放棄嗎?
怪物沒動,但身體在慢慢弓起,食肉動物捕食前都會做出這樣的動作,是在積蓄能量,以確保對獵物一擊斃命。
動如雷霆。無論是老虎豹子還是獅子,都有這個習慣。她的目光不敢離開肌肉緊繃的怪物,她知道怪物會在她動的—瞬間做出攻擊,她也是戰鬥的專家了,這樣的怪物是什麼習性,什麼攻擊方式,她甚至比了解自己的身體更甚,或許她眨個眼,怪物就消失了,下一刻,自己四分五裂,怪物貪婪的吮吸自己的鮮血。
她後面還有一面牆,但比之前撞破的那個要結實也高大多了,這面牆後面應該是個廢棄的倉庫,存放海鮮的,因為她還能聞到空氣中的咸腥味,常年裝海鮮的倉庫這股味道是去不掉的。因此她實際上沒有退路了,她站在小巷中央,前面是蓄勢待發的怪物,後背是海鮮倉庫高大厚實的牆,除非她能飛過去,不然真的是必死無疑了。
然而,她真的飛了。
也不算是飛,她的大腿肌肉猛的暴漲,幾乎變粗了一倍,包裹着大腿的黑色絲襪被撐的幾乎要撕裂,透出裏面的肉色來。其實這絲襪早就滿是破口了,上面還有不少血呢,有她的,也有怪物的。然後就是這樣一雙強有力的腿,在地上用力一祗,躍起兩米高度,但這還不夠,這高牆怎麼也得有三米高,於是她猛的揮動右手上的折刀,咔的一下插入牆壁,胳膊肌肉也是暴漲,但沒有腿上的那麼誇張,藉著這折刀的力,再次帶動她上躥了一米,她左手抓住牆頭,右手拔掉折刀,以左手為支點,充滿力量的腿一踩牆壁,用力一翻,整個人飛躍了這面高牆。
牆頭本來有很多玻璃碴子,年代久遠早就快剝落完了,但剩下的茬依舊鋒利,她的左手被劃出很多血痕。
就在她動的一瞬間,怪物也動了!當真是動如雷霆,直直朝着海鮮倉庫的高牆……撞去!
是的,就是撞,這面牆對於現在的她來說,除了翻牆再沒有別的辦法,但是怪物可不同,它們一身蠻力,跑起來像小卡車。
轟隆一聲,牆壁被怪物撞了個窟窿,但預想中連同她的軀體一起被撞飛的畫面並沒有出現,怪物被撞破牆的灰塵迷了眼,但不妨礙它感知牆這邊的情況,沒有撞到她,怪物本能的抬起了頭
下一刻,一柄折刀捅入了它的眼眶,它像在暗處生活了一輩子的小生物第一次看到刺目的陽光一般,那種灼熱一直燒進大腦深處。
她在翻過牆之後並沒有鬆手,她跟怪物的距離太近了,七米左右,對於怪物來說是一瞬間就可以抹平的距離,所以她這一連串翻牆動作完成後,應該剛好在落地的瞬間,怪物撞破牆壁,連她一起撞的稀巴爛。怪物可不會傻傻的翻牆。
所以她沒有鬆手,任由手腕發出咔吧一聲脫臼的聲音,她依然咬緊牙死死的拽着牆頭,哪怕只堅持一秒也好。她心裏想。
果然,怪物撞開了自己身下的牆壁,連帶着整面牆都是劇烈震動了一下,手腕處鑽心的痛被她化為另一隻手的力量,舉着的折刀猛的扎入剛好抬頭的怪物眼裏。
煉金武器-灼炎,的碎片打造的折刀,接觸到血就會產生高溫,讓血液劇烈燃燒,哪怕是怪物那種強悍的身軀,大腦被破壞也沒法活了。
她贏了,代價是又一次壓榨了身體的極限,以及左手脫臼骨折。
好過失去性命……和“那個”。
她心裏想。落到地上之後她從怪物撞出的洞走了出去,剛才的生死戰鬥只發生在一瞬之間,陽光還是那麼明媚,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夏天特有的濕潤味道。
“糟糕,”她看了看左手手腕,突然想起來,自己左手上是帶着聯絡器的……難道是剛才胳膊變粗的時候給崩掉了?她回過頭,看到地上有一攤碎裂的黑色機械碎片,看來不僅是從三米高的牆頭摔下來,還被怪物踩了一腳,壞的不能再壞了,“應該還有別的墮天使在追擊我,但是我已經不能再長途奔跑了……”她自言自語着,隨後看着地上的機械碎片,鼻子抽.動了一下。
每次都把事搞砸。
她不再看地上的聯絡器碎片,站起來往外走去。找個公共電話就好了,能聯繫上老闆,讓別的夥伴過來接應自己,只是希望剩下的兩隻怪物不要太快找上來。
但走不到十分鐘,她突然感覺眼前一黑。
畢竟傷那麼重,又壓榨最後的生命力擊殺了那個怪物,她再也撐不住了,不過她倒下去之前還是下意識的抬手護住了臉。
布穀,布穀。街道旁的房頂上有幾隻布谷鳥,看着她撲倒在地上,煽動着翅膀發出不知所謂的鳴叫,太陽逐漸升高,開始變得有些烤人,這個城市的夏天雖不像沿海地區那麼熱的難受,但這個天氣也少有人願意在外面閑逛,尤其是這冷清的城中村。
日上三竿,梁是非還在睡,遲到了可是要罰一千的。手機一直在響,署名是經理,但梁是非什麼都沒聽到,手機被他壓在身下了。
窗外樹影婆娑,濃濃的綠透着生命的熱情,蟬在發出着令人心煩意亂的嘶鳴,多麼普通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