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曼巴

有人存在的地方，殺手這個職業就一定不會消亡。

這是葉碩最常聽見的一句話，今天也不例外。他的雙眼被蒙住，手腳也被鐵鏈束縛，一如最開始來到這裏一樣。

“今天，是你們畢業的日子，也是你們正式踏入泥潭的日子。恭喜各位，將終身與黑夜相伴。”

雌雄難辨的電子音通過話筒傳進他們的耳膜，葉碩靜默的感受着對方的惡意，下意識估算在場人數和逃生的可能性。這是他們的必修課，精通這門技術，也是他們能夠活到現在的資本。

在那人說話的時候，葉碩感覺到有人上前來，在他外套胸前的口袋中塞進了一封信。他頓了頓心下感嘆，終於來了。

“好了，先生女士們。作為回報，去干你們應該做的事情。幹完這一票，你們可就自由了。”

隨着皮鞋踩在地板發出脆響，在場所有人靜默的等着聲音逐漸消失。身後有人將他架起，這次不再像最初那樣粗暴，而是等着他一步一步向前。直升飛機槳葉聲音嘈雜，他不知道飛了多久。只聽見艙門不斷被打開，而後身邊的人一個個消失。

最後只剩他一個。

冷冽的狂風刮過臉頰，吹的人生疼。耳邊有人貼近，葉碩下意識握拳，渾身肌肉緊繃。

“黑曼巴先生，能者多勞。”

而後這人一腳硬生生踹在後腰上，他的身體急速下墜，破風聲在耳邊傳來。葉碩眉頭緊皺，隨着身體下墜他能夠聽見海浪的聲音。快速蜷起身體，深吸口氣瞬間跌入水中。

不低的高度和水壓給他的身體帶來一記重擊，葉碩悶哼一聲，快速將自己右手拇指往內壓斷，脫出一隻手一把拽下眼前的黑布。正值冬日，海水冰冷刺骨。低頭一看，自己僅穿了一身薄薄的秋裝。

他伸手摸索着身上每一個口袋，除了那封一開始被放進去的信件之外一無所獲。但他聽到了腳鏈上傳來嘀嘀嘀的細小聲音，頓時瞳孔一縮。摸索身上的速度變得更快，既然口袋沒有.....

他用牙將夾克外層撕開，露出裏面薄薄的內膽。果不其然，鑰匙就縫在裏面。嘀嘀嘀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響，葉碩將信封叼在嘴裏，快速開鎖盡自己最快的速度向前游去。

在頭露出水面的一瞬間，一聲巨響自剛才葉碩所在的地方爆開。炸藥在水中波及給他撞出去老遠，在短暫的失去意識時，他終於知道剛才在飛機上那個人是什麼意思了。

他的身體正在不斷失溫，最後登上岸邊時甚至已經有些意識不清。只能咬破舌尖，讓自己維持清醒。

“瘋子。”

想起剛才的事，葉碩表情陰鷙緩緩吐出兩個字，打開手中的信封。

“y城，納德酒吧，龐成。”

葉碩將信封上的黑色火漆印揭下放好，至於剩下的信封，便撕碎了機械的咀嚼幾下吃進肚裏。他身上僅着一條純黑色西褲，貧瘠到連根皮帶都沒有。裸露的上身肌肉分明，后肩紋着一條黑曼巴。

他看了看身邊的植被，此時的太陽剛從地平線升起，緩慢的散發著熱量。葉碩一頭扎進茂密的樹叢中，他的時間緊迫。除了向全部殺手開放的任務之外，他們還能夠接到一些私人委託。

其中區分時間長短便是黑銀金三色火漆印，其中黑色火漆印代表時限一天。他現在必須趕到目標地點，至於第一步便是走出這片密林。他深呼吸在密林中急速奔跑，身上機能在劇烈運動之下被調動起來，他的皮膚上矇著一層細汗，眼神正在左右掃視周圍，警惕一切可能遇到的危險。

突然，他猛然停了下來。他的面前是一串細小的腳印，緊隨其後的還有成年人的鞋印。葉碩蹲下來用手掌比了比大小，身高一米八以上的成年男性，應該還配有槍械。

他沿着腳印向前趕去，葉碩抬頭看了看太陽，估摸着已經過去了兩個多小時。正午的陽光提供一些熱量，還有聊以慰藉的希望。他停下腳步，摸了摸身邊高大的松樹，利索的爬上樹榦屏氣凝神觀察樹下的捕獸陷阱。

這是最近唯一一個沒有被人查看過的陷阱，也是他守株待兔的希望。突然一聲清脆的枯葉碎裂的聲音傳來，葉碩眼前一亮，扭頭視線緊盯着緩步走來的人。

預估不錯，除此之外他還有着厚厚的禦寒衣物以及豐富的獵物。背上的霰彈槍被保養的很好，槍管還上了油，在日光下發著亮光。獵人快步走到樹下，看見人的腳印，有些疑惑的向上看。

和葉碩視線正好撞上，葉碩露出一個微笑，下一秒跳下樹兩腿跪在人肩膀上。獵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一股重力壓倒在地，葉碩眼疾手快一記手刀劈砍在他後頸上。

“business.”

葉碩默默說了一句后，除了給人留下一隻火機和必備衣物外，將獵人身上的物資可以說是搜刮一空。厚厚的軍大衣上身，終於抵擋住了嚴寒，葉碩將子彈貼身綁在腰間。

這獵人用的是鹿彈，帶的數量也足夠多，兩發一換彈配上葉碩靈巧的走位已經足夠用了。獵人今天收穫豐厚，只不過人還昏着就是了。葉碩看了看，蹲身在人身邊生了火，還烤了兔子。

狼吞虎咽吃了半隻兔肉后，將剩下的都留給了獵人。他背上槍繼續趕路，終於在日落之前看到了公路上疾馳而來的卡車。坐在車鬥上的時候，落日正暖洋洋的照在葉碩臉上。

他沒有幸福的表情，因為他知道，從這太陽落山之後，他將永遠屬於黑暗。即便自己在陽光之下行走，也無法驅散他身後的暗影。他是黑曼巴，棋盤上的棋子，被人驅使的毒蛇。

他縮了縮身子，將自己裹在大衣中，儘可能的從柔軟的織物中汲取溫暖。現在的他一無所有，他更不想在無盡的殺戮中失去自我，比起今天晚上的任務，葉碩更在意的是如何找到活着的寄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