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心平氣和(下)

久違的心平氣和(下)

來者是一白衣女子。

髮髻盤花,嬌唇雪肌,眼角點墨漬,纖指繞成柔。

左臉髮絲下藏着一塊淺疤。

“不準喝酒,我定的,可有不妥?”

狐亂言看着來人,強作歡顏,無語。

“見過副使。”燕乙轉過身體跪拜。

那女子揮揮手:“你先出去吧。”

燕乙立刻起身告辭,臨走前偷偷瞄了一眼狐亂言。

屋裏只剩兩人。

“…月兒。”

“你說這…喝酒有何不可啊是吧?”狐亂言一臉期待。

“想都不要想。”女子走進方桌,打開壺蓋。

原是羹湯。

此女喚作笙月,當今七分天下之一的泣城城主的副使。

她盛了一碗湯:“你方才醒來,就想着飲酒作樂,死性不改。”

“非也非也!”狐亂言忙抬手示意,“有意飲酒,無心取樂。”

笙月白了他一眼,坐在床邊。

將羹湯遞與他,狐亂言接過。

“眾城主商議過了嗎?”

狐亂言望着碗中湯。

笙月輕抿嘴唇,手抓衣角:“姑且安心。”

“他們沒想把你怎樣。”

“那…”狐亂言猶豫一下。

笙月看向那個還在昏迷的男人:“也沒打算將他怎樣。”

狐亂言舒了口氣,將碗貼到嘴邊。

“咕咚咕咚……噗!!!”他連灌幾口,一時卻又盡數啐出。

湯流了一地。

笙月吃了一嚇。

狐亂言喘着粗氣:“這…這是何處得來的毒物?”

“竟如此駭人?!”

笙月昂起胸脯:“怎出此言?!”

“這可是我辛辛苦苦熬制了一夜的補氣潤血湯。”

“你?!你熬的?”狐亂言瞪大了眼。

笙月點點頭。

狐亂言抿嘴言道:“難怪難怪,你怕是忘了兒時你所謂的鮮菜湯?”

笙月低下頭:“就那碗…差點給王叔家狗送去地府的…鮮菜湯…”

“哎呀!我那次不是摘錯菜了嗎!”

狐亂言驚魂未定,將碗遠離嘴邊。

笙月倒似有事繞心中難消。

“你倒還記得兒時…”她緩緩開口。

狐亂言躊躇一陣:“是,歷歷在目,怎會忘。”

“我問你!”笙月表情嚴肅。

“當日各大王城圍剿過後,你可來尋過我?”

狐亂言淺笑,笑中卻透着絲許為難傷感。

“尋過,當然尋過。”

“當日各大王城散去后,我立刻趕了回去…”

“我翻遍了每一塊磚瓦,走過了每一處牆院。”

“除了遍地屍首,血肉模糊,再無他物。”

“我檢查了所有死者,都沒有你和無慮。”

“我心裏又喜又驚。”

“你和無慮不知所蹤,我到哪去尋?”

“我城上下三千千無辜百姓無一生還!”

狐亂言情緒過激,妄動真氣,身側羹湯竟泛漣漪,四下塵起。

笙月髮絲微搖,抬手轉身,舉兩指抵其前額。

狐亂言只覺寒氣沁心,再無怒火可出,運氣吐息。

“果然能讓你動氣的只有這件事了。”笙月收回手。

“但是…你不恨他們的,對吧。”

“你恨世人無情,屠城滅口。”

“你恨世人無義,不念他情。”

“你所恨的這個世人,不是別人,是你自己。”

“對吧…”

笙月眼微微潤,咬唇不語。

狐亂言輕嘆一口:“這一遭真是沒白走…”

“我藏了這麼多年,本以為早已磐石沉水,卻還是算錯了一步。”

“我千算萬算…”

笙月抿嘴:“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我和無慮還活着…”

“更沒算到無慮這麼多年竟心心念念着要為你報仇…”

狐亂言不語,別過頭去。

良久才開口:“我都快忘了在炎魁台上第一眼看見無慮時…”

“我是怎麼看花眼的了…”

說罷,狐亂言輕輕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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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燈初上之鬼墨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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