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離了王府
庄逍遙被抓之後,點易派上上下下都在活動,又是商量對策尋找證據,又是找越王求情,又是請道廣和尚幫忙。這裏面就數李玉珠、趙傳志二人跑得最勤。
李玉珠知道,在王府上下李貞一言九鼎,除了遠在博州的長兄、琅玡王李沖之外,母親和其他幾位兄長都說不上話。只得又去央求李貞。
“阿爺,還是再想想辦法,或者找個理由把庄逍遙放了吧!”
李貞也心知庄逍遙人品端正,但遇到這種情況,殺不得,也放不得,便道:“別看阿爺身為刺史,又是親王,但現在這個情況,也很有難處。只求能儘快找出真兇或者其他證據。”
“那豈不是要長期關在牢裏,暗無天日。”李玉珠可憐道。
“唉!只有多加照顧,不讓他受苦。現在我是毫無頭緒,就等大理寺的神探狄仁傑到來,看他能不能弄個水落石出。如若找還是不出證據,就等阿爺調離綿州時,再私下把他放了。”李貞嘆道。
李玉珠聽李貞這樣一說,知道庄逍遙留住了性命,但會身陷囹圄,為此李玉珠傷心不已。她與庄逍遙雖未私定終身,但兩人互有感情,庄逍遙愛慕於她,點易派上下路人皆知,她嘴上不說,心裏自是知道的。
傍晚,趙傳志又偷溜到王府找李玉珠商議營救庄逍遙對策。
趙傳志道:“師姐,我看如今之計只有三法,一是找到證據,給師兄洗脫罪名;二是設法劫牢,救他出去;三是拖上個一段時間,再設法請黃陵派不再上告,來個私了。”
李玉珠嘆氣道:“這第一條嘛,那要聽天由命,現在幾乎所有線索都斷了,除非昌隆縣令能找到趙子豪死因,而且死因必須要與吳千秋之死有關聯,才能算是洗脫罪名;這第二條嘛,劫牢可是死罪,以當前情況看,所有矛頭都會指向點易派,除非做得手腳乾淨,那這樣的話我們與‘十殿閻王’有何異;這第三條,我已經派人以我的名義試過了,但現在黃陵派主事的是謝飛,他始終不鬆口。再說,這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就算私了也得過個幾年再說。”
“看來就沒有別的辦法了。”趙傳志悻悻說道。
“還有,是我阿爺給我透的底,就是現在就等神探狄仁傑前來查案,如果還是沒有找到真兇,那就只有等阿爺調離綿州時,私下放了他。”
“那狄仁傑何時到來?殿下何時調離?”
“這個不好說。聽說奏摺已經發出去了。要等我阿爺調離,也許一兩年、也可能是十年八年。”李玉珠無奈嘆息道。
倆人沉默了一會兒,李玉珠抬頭說道:“小趙,你先回去,免得師傅擔心。我再想想辦法。”
這一連幾日,趙傳志都來找李玉珠商議對策,其實轉來複去都是那幾條,並沒有商量出什麼好的點子,但着實把李玉珠搞得心煩意亂。經過了幾天的思想鬥爭,李玉珠自信自身武功高強,還是按耐不住救出庄逍遙的衝動,於是她偷偷做了一些準備,留下一封書信,趁着夜色離開了王府,獨自踏上了尋找證據、營救庄逍遙之路。
李玉珠離開之事,這下把越王李貞急得夠嗆,越王府盡數出動,又派人通知各州縣,沿路攔截她的去路,可過了數日都沒有收到任何消息。整個劍南道如今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原來,李玉珠想要從調查趙子豪死因入手,聽說趙子豪是在翠香樓遇害,找了身錦繡華服,便女扮男裝徑直找去。一則雖然她也聽說,這醉香樓是煙花之地,但並不知道裏面魚龍混雜;二則她又把翠香樓聽成了醉鄉樓,直接跑錯了地方。
此時日暮黃昏,李玉珠進得廳來,只聽得廳內喧鬧嘈雜,幾人托着盤子穿梭其中,高呼“你的菜來啦”,聲音此起彼伏。李玉珠自幼錦衣玉食,即使出門也有官家驛站接待,從未進過市井飯館,當時心裏就納悶:這個醉香樓怎麼跟我之前聽說的不一樣?但一想進都進來了,就先找個榻坐下,便學着別人的模樣叫“博士”。
“跟那一樣。”李玉珠不會點菜,粗聲粗氣地用手指了指旁邊那桌。
博士看了看他,客氣說道:“客,那大爺上了菜還在等人。您是不是也有要等的人?小的好給您加些碗筷。”
“不,我不等人。就我一個。”
“客莫不是點得有些多了?”
“少廢話,怕我付不起錢?”
“好勒。您稍等。”博士打量了她一眼。
掌柜記完菜單,向博士問道:“那位小郎君一個人點這麼多菜?”
“什麼郎君?明明是個女扮男裝的小娘子。你仔細看,個子嬌小、面若桃花,剛才啊,我還看見他打着耳洞。”博士小聲說道,“您看,她喘氣時,心口略微起伏,胸前藏不住的兩坨小包子,早就露陷了。您說是也不是?”
“呵呵呵。管他是男是女,只要她出得起飯錢。若是吃白食的,我們正好拔了她的衣服抵押。”掌柜猥瑣地小聲笑道,突然又僵住了笑容,心道:前幾日聽說越王府的良鄉縣主跑了出來,正在滿城尋找,尋得者賞金萬貫,該不會是?轉念又想,此事事關重大,我還是先查證一下。對博士交待道:“你先幫我盯着,我有事去去就來。”
剛剛出門,就見一五十歲上下、身着錦袍的人進來,問道:“這麼急是幹嘛去呀?”
“哦!原來是東家來了。”掌柜招呼道:“快請上二樓雅間。”
李玉珠聽到掌柜招呼,心道:此人定是這醉鄉樓的頭頭。那昌隆縣令辦案真不得力,不是說醉鄉樓的老闆找不到嗎,居然能這樣大搖大擺、招搖過市。待會兒我就上去把他拿住,悄悄送回越王府,看阿爺治你不治你這昌隆縣令辦差不力之罪。
李玉珠拿起寶劍,起身跟着上樓,來到二樓東南角偏廳,見兩人關門以後,便俯耳在門偷聽裏面說話。
只聽一男聲道:“東家,方才來了一位女扮男裝的客人,我懷疑是越王府正在四處尋找良鄉縣主,我看此人衣着華貴,料想可能是縣主本人,便想出去核實一下。”
“哦!不用去了。這次我專程趕來,就是八王有吩咐,縣主身份特殊,千萬不要傷害她,以免破壞了大局。”
李玉珠心裏一驚,想道:八王?哪個八王?父王排行老八,但人都稱之為越王,怎麼又說八王呢?大局?什麼大局?
李玉珠正想得出神,一名茶博士端茶上得樓來,看見李玉珠貼身在門口,便吆喝道:“客在這作甚?”
李玉珠還沒反應過來,門一下就打開了,那錦袍男子閃身將她抓了進去,啪啪兩下點了穴道,李玉珠立時口不能言、動彈不得。
只聽得掌柜說道:“對對,就是她。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這錦袍男子說道:“縣主閣下,剛才我們說的話您都聽到了。既然這樣,我們就不得不招惹你了。”又湊近臉看了看,奪了她手中之劍放在案上,譏諷道:“嘖嘖嘖,就你在劍南英雄會上比劃的兩下三腳貓功夫,也敢獨自出來闖蕩江湖。”
李玉珠見這錦袍男子矮矮胖胖、上長下短,比例極不協調,兩隻眼睛宛如小豆,分開點在那胖乎乎的圓臉上,鼻孔略微朝上,說話間厚厚的嘴唇露出澄黃牙齒,燈火之下讓人心裏發寒,乍一看就像是把一張胡麻餅掏了幾個大小不一的窟窿后,拍在了臉上。
看到這陰森森的醜樣,李玉珠心裏有些害怕,又見他湊着臉靠了上來,心中不免一頓厭惡。
錦袍男子對茶博士吩咐道:“這可是金枝玉葉,先把她看好,不得怠慢,等晚上打烊后我再把她帶走。我這就去向八王稟告。”說完便與掌柜離開了房門。只留下茶博士一人待在房間看守。
李玉珠心想:我爺排行老八,能在這劍南道能稱八王的,也就只有我阿爺,他們既是我阿爺手下,定然不敢傷害我。想到這裏,李玉珠心裏放鬆了許多。又想,不管他設了什麼大局,現在救出庄逍遙才是我最大的局。於是悄悄地運起氣來,試圖衝破穴道。
原來,道廣和尚應李貞之邀參加劍南英雄會,不料突生變故,留下來協助查找佛經丟失,恍然間已過三個月之久。李玉珠生性喜武,總是纏着道廣教她武功,道廣磨她不過,就將一套棍法轉為劍法,再結合她在點易派學的武功,量身為她創製了一套防身之術,又傳給了她入門內功心法,既不違反少林寺規,又給足了越王情面。李玉珠天資聰慧,又有些許底子,加上道廣點撥,功夫明顯精進。
一炷香的功夫,李玉珠覺得手腳能動了,但感到略微有些發麻,便不動聲色站在那裏,尋找時機一招制敵。就在小二哈欠伸腰之際,她一個箭步上前,一掌劈在茶博士頸脖之上,那茶博士還未發聲,登時就軟了下去。
李玉珠拿起桌上之劍、推開窗戶,縱身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