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倪
車上的周奶奶兩眼渾濁,隱約可以看到濃重的血滲出來,陳執瞳孔一縮,血液似乎停滯,全身僵硬,不敢活動,冷汗直出。
他的視線一轉,向周奶奶下身看去,接下來看到的讓他感到被極其的寒氣圍住,那是一雙腿,被生生砍下來,切成一對的腿,他們被硬生生接在周奶奶身下。
…………沉默,驚悚,陳執恐懼得保持向右側看的姿勢,視線里滿是詭異,充血的眼睛,斷掉的雙腿,獃滯如死人的臉……
“啊——”
“陳執,陳執,陳執——不要往後面看啊……”陳執恍惚間聽到一個離得遠但又好像在他耳邊輕呼的聲音在叫他,駕駛着的汽車因為他的驚異僵硬而撞上了前方的土坡,他來不及轉彎就撞上了。
砰的一聲,陳執的頭被猛烈地撞在汽車轉盤上,他感受到破碎的玻璃刺入他的肌膚,空氣中滿是鐵鏽般的鮮血味道,他意識變得模糊,在昏迷之前的最後一眼看到了印在汽車前方玻璃上的一雙手,手的主人慢慢從下方爬出來,那張臉,陳執見過。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小子大早上的把車開到墓地里去,還出了車禍,瘋了吧!”一個小護士在走廊上向同事吐槽。
“哎!你是沒看見他被送來時的奇怪,明明沒受什麼傷,就一些玻璃刺傷,但全身都血淋淋的,特別是那張臉啊,全被糊了血!”小護士李燕向同事張瀟聊着,“有些老人說他是撞見鬼了!”李燕低頭向張瀟神秘地說。
“呸呸呸,什麼鬼不鬼的,我們都是學這麼久醫了,咋還怎麼迷信了?”張瀟教訓着。
李燕吐吐舌頭,笑了笑,“好了,我就隨便聊聊嘛,不過這真奇怪啊。”
陳執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鄉衛生院裏,有人幫他清理了身體,還換上了病服,他現在很疑惑,難道所有的一切都是夢嗎?
李燕看到陳執醒了,趕忙走過來,檢查他的狀態,“先生,你感覺怎麼樣?”
陳執看了看問他話的人,是個年輕的姑娘,“我發生什麼事了??”陳執迷惑道。
“你今早發生了車禍,是回城上墳的人把你送來的,當時你全身都沾了血,我們替你清洗了一下身子。”
陳執尷尬了,“是你幫我……”
“啊,不不不,是我們這裏的男護士”李燕紅着臉說著。
上墳……怎麼回事,陳執更加迷惑了,用手按了按腦袋,晃了晃,好像有些想不起來昏迷前的事了,唯一清晰的是當時他是要開車回城的。
“也不知道你大早上一個人駕車去墓地幹什麼?”李燕不經意調侃着。
陳執猛的抬頭看着李燕,眼裏的震驚明顯,“我——”陳執不知道怎麼說出他近幾天遇到的奇怪事情。
“李燕,三號床叫你。”門口的張瀟喊道,“好,馬上來了!”李燕看着一眼震驚無措的陳執,對他輕聲說:“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沒什麼大礙的”說完就出去了。
村子裏沒什麼人,鄉衛生院裏的病人也少,剩陳執一個人在空曠的病房裏。窗外一片漆黑,看來現在又到了晚上。
陳執躺在床上,回想着這幾天發生的事情,詭秘的夢境,早已死去的周奶奶,奇怪的電話,還有昏迷前發生的事情,他篤定駕車途中他一定遇到了什麼東西,可是現在他的記憶模糊,他知道他逃不了了,必須要把一切弄清楚才行。
陳執平常看起來是個陽光大男孩,寫起作來是個文藝男青年,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就是個貪生怕死的膽小鬼,一個人遇到這些事而沒人訴說才是最恐怖的事,因為苦難降臨在絕大多數人身上時,大家會有心理安慰,“看,大家都在這個困境中”而當絕對靈異的事將降臨在一個人身上,而這個人無所依靠時,這個人往往是最絕望的。
陳執同時是個矛盾的人,他好奇,好奇心害死貓啊,在死亡和真相面前,他選擇了真相,畢竟死亡的恐懼好像無法避免。
在醫院休息了一晚,天亮后他處理好他那可憐的報廢汽車,收拾好東西又回老屋去了。
周奶奶的喪事還在進行着。李志東看到陳執回來,凶神惡煞地跑過來,有些憤怒的語氣說:“你大爺的陳執,耍我啊?”陳執疑惑更甚。
“怎麼了?”
“你還問我怎麼了,不是答應帶我去城裏嗎,昨天你他媽的一個人跑了”
陳執心裏暗暗思忖,知道這又是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忘記了。
“李志東,對不起啊,我出了車禍,我們先把這事放一放,我就想問問你周奶奶是怎麼死的?”陳執一臉急迫的樣子。
李志東一愣,不知道說什麼好,氣急了,認為陳執還在支支吾吾什麼,雙手拉着陳執的領口,威脅着,“你他媽不給我個解釋,小心我收拾你”
“哎呀!幹嘛呢?李志東!這是我媽的喪事,你別生事端”陳麗華走過來,拉開兩人,轉過頭來向陳執說到,“小執啊,昨天你的手機落在我這了,這裏,拿着”陳麗華把手機遞給陳執。然後向李志東揮揮手,“李志東,別犯渾啊!”李志東瞪了眼陳執,然後不甘心地走開。
陳執拿着這個詭異的手機,它是個二手貨,不知道原主人是誰,當初也是貪它便宜,雖然是很老的牌子了,但只要能用就行,可誰知道今天……
陳執無奈地拿好,他知道要發現真相就必須弄清楚那陣電話鈴聲,以及周奶奶。
陳執拉住陳麗華,問:“陳姨,周奶奶是怎麼死的?你們是怎麼發現她的?”
一說,陳麗華眼裏又泛起淚花,有些更咽地說:“我媽是一個人半夜起床不小心摔着了,腿摔斷了,可能也摔着腦子了……”陳麗華抹了抹眼淚,“我爹什麼也不知道,我們又不在她身邊,哎……如果我當初把他們老兩口接過來住,我媽也不會死了一周都沒人發現……”
摔斷了腿?一瞬間,陳執的腦海里閃過一個畫面,一雙被切斷了的血淋淋的腿,切口處有密密麻麻的蠕蟲爬動着。
陳執有些噁心,想吐,但還是繼續問着,“那,怎麼發現的呢?”
陳麗華抬頭撇了眼陳執,然後轉身看向另一處站着的她爹——陳兵,平靜地說,“是我爹,那晚我爹打電話來,說——你媽死了,快回來吧”陳兵站在周奶奶的棺槨旁,兩眼死死地盯着棺材板,一動不動。
“那晚,我好像聽到了沒患病前我爹的聲音,但是我爹已經好多年沒說過話了……”陳麗華看着陳兵,沉默着。
陳執發現了端倪,打電話?不是說一周前周奶奶就說座機要壞了嗎?
“陳姨,陳爺爺當時是用什麼給你聯繫的?”陳麗華轉過身看向陳執,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們趕回來時都沒注意這些事,只關心我媽去了”
“可以去看看你們家的座機嗎?哦,我就是有些疑惑我的手機怎麼落到陳爺爺口袋裏了?”
陳麗華有些小驚訝,然後點了點頭還是同意了,“好,好,和我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