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酒糟魚
自己新釀的酒烈,只能白螺小杯淺酌,莫若就叫白螺酒家。白螺,有野趣,有雅趣,自然清新,回頭讓舅舅在店中多備一些白螺小杯,依託自己新釀的烈酒,白螺酒家這個名號必定能隨着漢江走出去。
嗯,自己新釀的烈酒就叫做白螺酒。一邊沉吟着,一邊不自覺的把黃庭堅的水調歌頭謄了出來:
瑤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溪上桃花無數,花上有黃鸝。我欲穿花尋路,直入白雲深處,浩氣展虹霓。只恐花深里,紅露濕人衣。
坐玉石,欹玉枕。拂金徽。謫仙何處,無人伴我白螺杯。我為靈芝仙草,不為朱唇丹臉,長嘯亦何為。醉舞下山去,明月逐人歸。
白螺酒家。
其實辛清純還想到了解衣沽酒醉弦管的曾覿,想到了醉歌杜康何處的陳人傑。想來想去還是這首醉舞下山去的水調歌頭可以多水幾個字數。
辛清純擱筆坐了下來,一手托腮靜思,開始完善自己的計劃。
接下來的幾日,二人約定了商業分成。李煥英被辛清純指揮的團團轉,他已經被自己小外甥的才氣震撼到了。莫名地就信了這個久未謀面的十三歲小外甥的主意,雖說有時候也會產生疑惑,詫異這年紀小小的小外甥何時會釀酒了,又覺得這釀酒的成本實在是不高,即便失敗了,無非也就是幾兩銀子而已。
製備釀酒器具、收拾爐灶、採購百里香酒、收儲五穀,連續幾日的忙乎,兩個人幾乎黏在一堆,穿越者釀酒這個橋段,讀者們看的多了,本度也不能免俗,但是咱們能不水的就不水了,諸多釀酒工藝,在這裏不再一一細表。
辛清旭渾不知舅舅和自家小弟在忙乎什麼,跟着二人轉了轉,耐不下心思,扭頭又去尋他童年夥伴吹牛飲酒去了。
這邊甥舅二人在白螺酒家裏忙的團團轉,那廂外婆張氏和母親李氏已經來到了高家。
高曼玉的父親叫高明獻,秀才功名,十幾年經商,頗有家資。前段時間接了辛無疾的信,得知辛無疾目前就任蠡縣縣丞,就動了去蠡縣看看皮貨的心思,竟是在辛清純他們來到崔庄的前一日,便帶了幾名隨從,動身去了蠡縣。
高曼玉因接了手帕交的邀請去飲茶,也不在家。於是,此次張氏帶着李氏來訪,只見到了高明獻的妻子季氏。李氏與季氏乃是慣熟的,當下兩廂見面,一陣親熱,免不得念叨幾句孩子們的事情。
確定了高曼玉仍待字閨中,李氏很高興,免不得囑咐季氏幾句,只待高明獻回來定下與辛清純的婚約。
當日風和日麗,春光大好,小陳河汩汩流水彷彿都帶着喜悅。
李煥英正在白螺酒家後院收拾出來的一個臨時作坊里,看着辛清純蒸餾出來的一滴滴酒液流出來,慢慢地變成一條線,淌下來敲打在一個罈子裏,仿若動聽的樂章。
剛剛滴出來的酒液,辛清純已經取了一盞給李煥英嘗過了,此刻他臉頰通紅,尤能感覺到一股熱流在胸腹間燃燒。
看着酒液不斷淌下來,他對自家外甥給自己畫的藍圖再也沒有一絲懷疑。一時覺得白螺酒這名字起得太斯文了,這入喉如烈火一般的味道,應該叫火螺酒才對嘛。
辛清純此刻無比寧靜,什麼叫穿越者創業必備神器,這就是了。香皂水泥神馬的,哪裏有這烈酒來的直接和震撼。
此情此景,他又想吟詩一首。扭頭看了看酒酣耳熱的唯一聽眾舅舅大人,想想還是算了。
酒酣耳熱后,意氣素霓生。
這廝不配。千古詩仙的絕唱,豈是輕易拿出來的?
接下來,就該琢磨酒糟魚了吧。辛清純拜託舅舅盯着正在不停流淌出來的白螺美酒。離開了悶熱的臨時作坊。
小陳河兩岸,阡陌間已是翠綠滿滿,不再是甫一穿越來時的紛紛雪景和荒蕪。
河裏舟船如梭往來,從不缺乏一直棹舟前行的游者。百姓們的願望都很樸實,就如同這水流很大,但是水花卻很平緩,在這河裏,沒有任何人的腳印在前面,每一個漣漪都隱藏着一個追逐幸福的夢。突然看到的一切,比如兩岸的景色,比如蕭縣令的苛政,頃刻便沒入水中,隨波逐流。
河水比思想走的還快,在這潮濕的奮鬥的路上,舟的分量很輕,兩岸都濕淋淋地浸在水裏,只有鳥聲能飛走,帶着映入眼帘的一羽潔白,帶着白螺酒的濃香,在崔莊上空啾鳴。
沒有人知道辛清純的心事。
穿越來整整一百日,辛清純坐在舟前,而那一棹橫斜,漫過如水的思念。
李煥英一刻也捨不得離開酒坊,他找人收拾了更大的房間,訂製了新的釀酒器具,卯足了心氣要大幹一場。
酒糟魚在老溫的幫助下,一次次試驗,一次次失敗,於是這幾日李家眾人可遭了殃,每天每夜只有兩件事,就是吃掉和扔掉。
第一日,吃酒糟魚的試驗品和扔掉酒糟魚的試驗品。
第二日,吃酒糟魚的試驗品和扔掉酒糟魚的試驗品。
第三日,吃酒糟魚的試驗品和扔掉酒糟魚的試驗品。
第四五六七日,吃酒糟魚的試驗品和扔掉酒糟魚的試驗品。
……
酒糟魚不水我就不水。
張氏和李氏不知道這孩子在忙些什麼,辛清旭仍然每天找他的童年夥伴去飲酒吹牛,老李河長依然帶着人每日在這百十里河道各個村落轉悠,宣講縣衙新的費稅……
就在這一天,連老溫也忍受不了天天吃贗品酒糟魚的時候,辛清純認為的正宗的酒糟魚,試做成功了。
此情此景無需賦詩一首。
辛清純滿腦子是這白螺酒和酒糟魚的創業大計,急急忙忙去尋外公商議。
此時李老河長剛剛回到家中,盯着辛清純捧來的一碗酒糟魚,禁不住嘴角亂抖,嚇得鬍子都翹了起來。
“外公。”
“你外公不在。”
“外公。”
“你外公剛飲酒回來,吃不得東西。”
“外公,這個時辰,你吃的是什麼時候的酒?”辛清純抬頭看看日頭,詫異的問道。
“只要可以不吃這酒糟魚,你外公啥時候都可以吃酒。”
……
果然是親外公,綁了。
“外公,嘗一口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