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有人想搞事(中)

第8章 有人想搞事(中)

他雖然平素不大出門,但鎬京哪裏有高消費場所,哪裏達官貴人多,心裏門清。既然要鬧事,那必然不能訛平民老百姓,不然衙內身份一亮,說不定好事變壞事。但也不能踢鋼板,他只想害自己,沒想害全家。

尋尋覓覓、尋尋覓覓,他還是選中了自醉樓。據說這裏是京都府尹岳母的產業,之前朱宇達鬧的就是這裏——實踐過的土地,更令人心安。

傅希言剛走到門前,就有夥計迎上來:“貴客光臨!不知您有沒有訂過位?”

傅希言豪橫地說:“沒有,但我要你們這裏最好的包廂。”這個時間點,最好的包廂里應該已經有人了吧?呵呵呵呵……

由於對自己的酒量心裏沒數,他打算清醒着鬧一波。

“好咧!”夥計高興地喊道,“帶貴客去摘星房。”

……

傅希言看着滿樓的人來人往。不是啊,黃金時段,知名酒樓,最好包廂,居然還空着?!你……你樓里這麼多的客人不會都是托吧?

頓感棘手。

不行,征程萬里,不能倒在起點。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艱巨地挪移,帶路的夥計見狀想過來攙扶,被擋開了:“不,我要用我自己的腿走我自己的路。”

夥計:“……”可你的體型擋了別人的路啊。

就在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夥計,包廂還有沒有?”

嗯?包廂?

傅希言猛然一個矯健的一百八十度旋轉,雙眼如探照燈般掃過門口的公子哥。觀起衣着神態,絕對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而且沒在貴族聚會中見過。

傅希言一看不認識,心就定了,掄起雙腿,發揮出了一個胖紙不應該有的敏捷,躥到對方面前。

那公子哥看着如一陣風般瞬間刮到面前的胖子,臉上難掩驚恐。

傅希言微微一笑,待對方放鬆警惕,立馬質問:“看你英俊瀟洒,儀錶堂堂,吃飯一定會選最好的包廂,是不是想和我搶摘星房?”

莫名其妙被誇又被誤會的公子哥一時茫然,不知該怒該喜,溫柔地解釋:“這位兄台多慮了。君子不奪人之美,我雖不敢自稱君子,但與兄台初次相見,未有嫌隙,不過一房爾,怎會與你相爭?”

傅希言:“……”

身為有錢人家的孩子,能不能嬌氣一點?怎麼能被人懟到臉上了還這麼好脾氣呢?

他正組織語言,想再接再厲,就見樓外又嘩啦啦走進一撥人,原來是公子哥的相識,約定在此聚餐。

他頓時靈光一閃道:“千人千面,你怎麼知道大家都這麼想的呢?要不要再仔、細、問問同伴的意見?”求你們,爭一爭。

公子哥見同伴疑惑地看向自己,便將事情簡單地說了下,並著重指出自己並不想搶對方包廂的主要精神。同伴聞言,整齊劃一道:“由戰兄做主。”

傅希言:“……”

戰兄你倒是戰起來凶起來啊!

一群血氣旺盛的年輕人,怎麼能一點血性都沒有!

他深吸一口氣,正想再說什麼,就見一個高個子青年從人群後面站出來:“何必選擇?相逢即有緣,不如同席?”

當小爺吃不起嗎?

傅希言瞪向他,瞬間——眼睛瞪大,瞳孔微縮,慢慢的,臉上就洋溢起親切而熱烈的笑容:“好,好呀!”

公子哥們一臉狐疑,以為他碰瓷蹭飯。

傅希言乾笑着,他倒是想原地消失,只是……三皇子的邀約,敢不從命?

他現在有點懷疑人生。

根據現在的劇情走向,他懷疑自己的路線不是廢柴流。

畢竟,這些年逆襲金手指的套路他試了個遍,敲燒火棍,戴垃圾戒指,撿武功秘籍殘頁……除了沒有一個高貴的未婚妻上門打臉退婚外,該努力的都努力了,但始終沒能給傅輔找到個落難的金手指爹,讓他一度懷疑自己的穿越就是一次普通的孟婆湯失效的醫療事故。

倒是最近,生活突然有聲有色——入職被別人刁難,刁難別人遇皇子……這情節是不是有點像職場偶像劇?該不會,他從一開始就誤解了故事分類,自己其實是某言情故事裏男二三四五六七……中的一個?

那還努力個鬼!

再努力,也抵不住劇情的天涼王破!

經歷過太對越努力越心酸的傅希言不禁惶惶,連吃飯都有些心不在焉。

“戰兄”看他的筷子一直夾醬油,好心提醒:“用勺子。”

三皇子聞聲看過來:“可是飯菜不合口味?”

傅希言抬起頭。

彼時,傍晚最後一縷斜陽的餘暉撒在三皇子的背後,熔煉了他的滿頭黑髮,散發出萬丈金光——畫面受觀者心理副作用影響,不代表客觀事實。

然而,傅希言對金手指執念甚深,怎能不受影響?他把心一橫,想着,來都來了,怎麼可以不努力就放棄?他滿臉堆笑:“好吃極了,連醬油都是人間美味。”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散席時,“戰兄”還拉着傅希言依依不捨。

傅希言納悶:“我一開始冤枉你,你不生氣?”

“戰兄”羞澀地笑笑:“是我太英俊,母親常說我招蜂引蝶,我也深受困擾,不怪傅兄。”

傅希言:“……”

怪的怪的,怪我眼瘸。

帶着酒氣、瘸着眼回家,家裏人居然還很高興,覺得是工作解救了一個資深宅男的社交。

傅禮安趁機發佈新任務:“陳太妃壽辰在即,想要一幅《百壽圖》湊興,皇親國戚家中未及冠的男子不夠,又請了勛貴家的湊數。你與冬溫、晨省都在其列。”

“是借我們的臉演繹《百壽圖》嗎?”傅希言不由躊躇,“萬一我抽中《姚兕刻器志父仇》,我爹不就要‘為國捐軀’了?”

傅禮安:“……”

傅禮安說:“太妃的《百孝圖》只是湊一百個人恭賀她的壽宴罷了,與姚兕無關。你適才的想法切不可對第三人說起。”他怕他爹還沒來得及為國捐軀,就氣死家中了。

傅希言點頭:“如果有第三人知道,那就是你說的。”

傅禮安:“……”怪不得說長兄如父,他此時此刻就很想理解父親揍弟弟的快樂——不打不出氣啊。

只是在《百孝圖》露個臉,傅希言去羽林衛上值最後一天,順路就去拐了一趟,沒想到還遇到個新熟人。

“戰兄”見到他很是欣喜:“當日一見,便知傅兄身份非凡,不想竟是羽林衛!”

那天吃飯,三皇子沒有主動問起身份,傅希言樂得矇混過去,沒想到竟與他們緣分未盡。

傅希言坦然報了家門,又說:“明日便要去錦衣衛報到了,你以後若有事,便來錦衣衛衙門尋我!”這話純屬賣了個口頭人情。錦衣衛不日就要護送三皇子去洛陽,壓根沒自己的衙門,只讓他們暫時與金吾衛擠一擠,根本無處可尋。

“戰兄”不明就裏,很是高興,也自報家門,原是樂安伯府樓家的人。同是伯府,樓家這一代因出了習武天才樓無災,入了皇帝眼,存在感比永豐伯府要高得多。

“我叫樓百戰,冒認‘戰’姓,請傅兄原諒則個。”

他沒說為什麼隱姓埋名,但傅希言聯想到他身邊的三皇子,自然不會傻乎乎地問出來:“好說好說。”

傅希言是執勤時偷溜過來的,樓百戰等着進去留相,都不能久留,閑聊幾句便散了。

畫師待了幾日,終於將鎬京皇親勛貴家未成年公子的畫像收集完畢,匯總到御前畫史梅下影處。

梅下影收了畫,卻沒有前往陳太妃處,而是改道去了拾翠殿。

與其他宮殿的奢華瑰麗相比,沐浴陽光的拾翠殿依舊樸素而清冷。斑駁的牆根,老舊的陳漆,都顯露這座宮殿年久失修的滄桑。

唯有走廊邊的幾株薔薇鮮活明艷。

梅下影捧着畫在廊下等待時,卻離花很遠,彷彿怕那花上的艷色沾染了自己身上潔白的衣衫。

冷冰冰的宮娥出來,也不說話,只是漠然地盯着梅下影,等他會意地抬步跟上,才轉身往裏走。

到門檻處,梅下影停下腳步,朗聲道:“臣梅下影,求見容娘娘。”

“進來。”冰冷的語調一如這冰冷的宮殿。

得到允許后,他低頭弓腰,跨入殿內,頓了頓,小心翼翼地走了幾步,忽而聞到一絲清淡的蘭花香氣,立馬停住腳步,併攏雙膝下跪,將畫卷高舉過頭:“娘娘吩咐的畫像,臣等已繪製完畢,請娘娘過目。”

“拿來。”

宮娥立刻上前,取過畫軸,走到一面屏風后。

那裏放着一張全銅梳妝枱,邊上坐着這座宮殿的女主人——賢妃容榮。她的五官明艷,如昏暗房間的一道光,一簇火,令人不敢直視。

此時,她正專註地看着銅鏡中的自己,一邊描眉一邊漫不經心地說:“將畫展開。”

畫徐徐展開,卻並非傅禮安以為諸子拜壽,而是三十幾名青少年的正面畫像。

容榮放下石黛,緩緩站起,走到畫前,目光一一掃過每張臉,微微蹙眉:“可有遺漏?”

梅下影道:“臣已與名冊比對,不曾遺漏。”

容榮道:“賞。”

立時有宮娥遞上金錠。

梅下影謝賞,正準備告退,卻聽她又道:“把最好看的五個人圈出來。”

宮娥遞過來一支用過的石黛。

梅下影愣了下,恭敬地捧起。

畫已經被轉了過來,正面朝向他。畫中人個個神采飛揚,在他們入畫的那一刻,絕不會想到自己未來的命運或將就此改寫。

梅下影猶豫了下,謹慎地問道:“是以目測論,還是以骨相論?”

容榮淡然道:“皆可。五個不夠,就十個。”

梅下影手微微一顫,低聲道:“是。”隨即不假思索地依次圈起畫中五人,又將角落的那人圈了起來,然後躬身將石黛高舉過頭,待宮娥收起后,又等了會兒,確認裏面再無聲音,才緩緩告退。

他一走,彷彿帶走了屋內僅存的生氣,連照進來的陽光都死氣沉沉。

可容榮渾然不覺。她看着重新翻過來的畫,抬起手,在自己的唇上一抹。沾着殷紅口脂的指尖橫掃過畫中被圈中諸人的頸項,忽而暴怒,抓起畫一把丟開,猶不解恨,反身退到梳妝枱邊,將台上東西一掃而落。

“賤人!賤人!都是賤人!”

伺候的宮娥們依舊如木頭一般地站着,對眼前的一切視而不見。

容榮發泄了半晌,終於停下來。

她優雅地坐回銅鏡邊,拿起花鈿,在臉上比劃:“把畫交給胡譽,告訴他……”

花鈿最後落在雙眉間的命宮處。

“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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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柴不廢要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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