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是否有蹊蹺(中)
傅希言將梅下影和鄢瑎直接丟給管家,終究不放心,又跑去問情況,得知二人在竹林小築的東西廂房安分地住下,且吃飯也沒鬧么蛾子才放下心來。
裴元瑾則帶着景羅去了傅希言院子裏的廂房安置。
待任飛鷹進屋后,裴元瑾突然走到了院中,景羅會意地跟過來,主動開口:“少主放心,宮主與長老們都沒有大事。”
傅希言對儲仙宮高層們都不太熟,了解不深,但裴元瑾從小在儲仙宮長大,自然知道他們一個個嫉惡如仇,若知道莫翛然在鎬京策劃大陣,就算傷勢未愈,也會想辦法趕過來的。
景羅說:“並非他們不便前來,是我沒有告訴他們。”
裴元瑾說:“為何?”
景羅嘆了口氣,將長老無法突破金丹,需要不斷輸入真氣的事情說了。“如今天地鑒名存實亡,儲仙宮是白道碩果僅存的旗幟,絕不能覆滅。”裴雄極與長老們現下的狀況,即便來了,能發揮出幾成實力尚不好說,但事後要承受的代價絕對很沉重。
裴元瑾抿唇:“父親事後得知,一定會生氣的。”
景羅道:“所以,我們一定要阻止鎬京大陣。”
裴元瑾望着他眼中的堅定之意,鄭重地點了點頭。
景羅去休息沒多久,傅希言便回來了。今日發生了太多事,來客一個接着一個,每人都帶着故事與線索,令他千頭萬緒。
他進門后還在思索,下意識地喃喃自語:“怎麼是景總管自己來了?”
裴元瑾便說了裴雄極與長老們遇到的困境,以及景羅沒有通知他們而獨自前來的原因。
突破金丹的方法是傅希言提供的,聞言不免心中惴惴不安。他搖頭晃腦道:“不應該啊。大飛升時期化神渡劫無數,沒道理我們被金丹期卡住,我再去圖書館找找資料吧!”
裴元瑾道:“天色已晚,明日也來得及。”
傅希言搖頭:“今日事今日畢。明天就要啟程了,在路上反而不方便。”
天地鑒圖書館雖然有搜尋引擎,但在智能上,尚有不足。
傅希言搜築基升金丹期的所有資料,卻拿到了一堆大佬吐槽飛升成功率猶如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果然哪個背景都有變相的高考。晉陞金丹期的記錄也有,但是大多輕描淡寫,彷彿不值一提。
他一頭霧水地出來,在床上躺着,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裴元瑾攬過他,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
傅希言說:“我在想一個問題。”
“嗯?”
“其他修真門派出現了傳承斷層,但是無回門應該沒有。”傅希言說,“為什麼鄭佼佼、莫翛然他們也沒有到金丹期?程鶴成當年是金丹期嗎?我是說,他當年的武功超越武神了嗎?”
裴元瑾說:“若程鶴成當真為鄭佼佼所殺,那他的武功最多與如今的鄭佼佼差不多。”
傅希言困惑地撓臉:“那他們為何遲遲不能突破金丹期?別人暫且不說,莫翛然的天賦放眼天下也是數一數二的了。”
裴元瑾低頭看了他一眼。
傅希言飛快地改口:“你數一,他數一點二。”
這都是玩笑話。借蒼生應該是無回門換殼,莫翛然在無回門的基礎上,自創傀儡道,又將武道修鍊至武王境,其習武天賦足以用天才來形容了。
若是莫翛然這樣的天賦突破金丹期都要靠大陣輔助,那他就只能想到三種可能。
第一種是當年修士的天賦普遍比莫翛然更出色,也就是說,大飛升時期之後,人們的天賦倒退,都不到及格線了。
第二種是如今的環境與當年不一樣了。就像小說里常寫的,靈氣枯竭,支撐不了那麼多修士。但是他知道
靈魂、真氣、空氣中的靈氣是能互相轉換的,只要這個世界還在死人,靈氣就不會枯竭到那個程度。
最後一種,有一道無形阻礙制約了他們的突破。
除掉第二種的話,第一或第三……他更傾向於第三種,因為他記得裴元瑾也說過,突破金丹期的時候,總覺得差了點什麼。
傅希言將自己的猜測告訴裴元瑾,搓着裴元瑾的頭髮,沉吟道:“你覺得是差了點什麼,還是多了點什麼?”
裴元瑾回想自己殺班輕語那一戰,雷劫從天上劈下來,那厚厚的雲層,卻像是一朵看不清的謎團……那時候,他心境不足,不敢立馬突破,故而努力壓制着自己的修為,可如今回想起來,當初即使自己不壓制,雷劫可能也會停下來。
“好似是有一道……”
他的頭慢慢抬起來,眼睛望着帳頂的方向,但目光似乎已經穿透了帳頂,床頂,屋頂……抵達了更高遠的地方。
那裏有風在吹拂。
那裏有雲在飄蕩。
那裏有……
“屏障。”
*
興許是心裏裝着事,睡不踏實,翌日天蒙蒙亮,永豐伯府就熱鬧起來了。
裴元瑾練完一套劍法,傅希言驅使煙花剎那與他對戰,不消片刻,輸得凄凄慘慘戚戚,然後,新的一天開始了。
用完早餐,傅希言陪着景羅去找梅下影。
梅下影與鄢瑎剛用餐。原以為他們師出同門,總有些話題聊,可進了院子才發現他們都在各自的房間裏用膳,並未打照面。
傅希言帶着景羅去見梅下影。至少在協議上,他們是合作夥伴關係,套點情報理所當然。
梅下影才住了一晚上,已經有了主人的架勢,也不知從哪裏找來的茶,生起小爐子就煮上了。
傅希言說:“關於無回門的事,我想多了解一些。”
梅下影說:“我拜師的時候,師父已經創立了借蒼生,對無回門也是極偶然的才能聽到隻字片語。”
傅希言才不理會他的推托之詞,開門見山地問:“善莫大焉究竟是哪四個人?”
梅下影說:“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具體的,詳細的。”傅希言頓了頓,強調道,“如果你和我知道的有所出入,我就要重新評估你的誠信了。”
梅下影看出他在虛張聲勢,不過鄭佼佼的信息他都公佈了,餘下的也沒有藏着掖着的必要:“家師善僧,曾是鬼王大弟子。”
“出家人?”
“已經還俗了。”
傅希言腦補了光頭掛串珠的酒肉和尚形象。
“莫生莫翛然,排行第二。大將……師父沒提過他的名字。不過,鬼王最信任他,一直叫他貼身守護,當初我師父殺程鶴成時,就遭遇大將阻撓,於是我師父殺了他。”
傅希言心情猛然一松:“這麼說,他已經死了?”
梅下影說:“但我師父說,他好像沒死。”
傅希言忍不住指責:“你師父殺人這麼不嚴謹嗎?事後把個脈能有多難?就不肯多走一步!就知道世上多少事,就毀在這缺斤少兩上!”
梅下影說:“他的身體死了,活着的是他的靈魂。”
傅希言被他說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大白天說鬼也不吉利。”
梅下影點到即止,又道:“焉是焉子,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神醫鄢克。關於他的事,你問對面的小神醫或許能知道更多。”
傅希言看向一旁的景羅,想問問還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
景羅道:“大將既然與你師父有仇,那他多半是站莫翛然那一邊的了。”
茶終於煮好了,梅下影給兩人一一斟上,自己又緩緩啜了一口,才道:
“我師父曾經說過,大將是天生的執棋者。別人在黑黑白白你死我活的時候,他或許已經不在棋盤裏了。”
傅希言喝着茶,卻覺得一點都不香。
鄭佼佼、莫翛然兩個人已經攪和得天下不得安寧了,若是再多一個大將在暗中窺伺,那好人的贏面未免太小了。
傅希言問了想問的之後,便說了要說的:“莫翛然準備運鐵塔進城,我們準備去阻止。你們也一起來吧。”
梅下影皺了皺眉,好似不太甘願:“我奉命在鎬京等候莫翛然的消息。”
傅希言說:“你還奉命與我們合作呢。現在還沒合上,你就開始作了?”
梅下影看向景羅:“有你們三位出馬,應該用不到我了吧?”
傅希言說:“放心,用得到的。到時候我們三個掠陣,主要還是你和鄢瑎出馬。畢竟打架這種私情,還是窩裏反比較好。”
梅下影:“……”
從梅下影這裏出來,傅希言又去找了鄢瑎。鄢瑎好說話的多,當即就應承下來,不過他還有附帶條件:“你母親下落不明,你要多上些心。江湖上的事,你永遠管不完,多一件少一件也無傷大雅。”
傅希言說:“反正人都是要死的,那多活一天少活一天也無傷大雅?”
鄢瑎輕笑了一聲:“這豈非取決於我救與不救么?”
傅希言:“……說來巧了,有個人正需要你救一救。”
其實任飛鷹的傷勢不用鄢瑎出手也能慢慢痊癒,鄢瑎看了一眼后,果然流露出不屑的神色:“射箭的人並不想他死。”
不過在繼子面前,他還是勉為其難地拿出一瓶傷葯。
傅希言看着任飛鷹抹葯,確認了之前的猜測。鄢瑎果然知道他身負地鑒,之前的傷葯是故意不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