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將仇報?
第九章
杭峰上台說完話不久就下課了,他放軟靠坐在椅子上,長吐一口氣,滿臉都是爽到的笑。
在學習上,他很少這麼耀眼,追溯到上一次,大概是他小學四年級的時候。
尤其是高等級的數學,對思維的運用越來越複雜后,他確實能夠感覺到自己在智商方面的不足。
有時候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點傻。
直到今天,他可以確認,至少這個類型的題,他是完全掌握了,以後無論題再怎麼修飾,他都一定可以得出正確答案。
唐雋有一雙妙手,輕輕一點,就為他指出正確的方向。
也讓他有了這次絕妙的體驗。
嗯……
為了感謝唐雋,自己應該在他的體能訓練上下點功夫了,再多安排一點訓練量……
“杭峰,你這是上補習班了?還是找家教了?”安遠馳探身趴在桌子,有氣無力地巴拉他的肩膀。
杭峰微微歪頭:“沒有啊,用得着嗎?”
“呵!”安遠馳翻着白眼,老大不爽。
過幾秒,他又湊上前:“這思路是你自己想的嗎?”
“你就不能承認我智商高,比你聰明?”
“就看看你前面的題,承認我能甘心?”
杭峰收了得意,轉過身去:“你和我說說,我真沒懂。”
安遠馳又笑了,“介紹你一個習題冊,狀元卷,裏面的提都會有點超綱,你能把題都刷下來,老馬的題你都不用擔心。”頓了一下,又小聲地說,“我猜老馬就是從狀元卷看來的,再改哥也認的出它祖宗是誰。”
話才說完,鄭曄瑜在門口扯着嗓子喊:“誒,走啦,體育課!”
安遠馳的臉瞬間黑了,嘀咕:“我覺得以前體育老師天天生病就很好,是不是?”
杭峰不置可否。
鄭曄瑜聽見不樂意:“就這點兒訓練量,哪兒到哪兒啊。你還報名跑200米,不練能行?”
“我後悔了,能不能退出。”
“別鬧,哥力排眾議給你一個名額,就不行爭氣點兒?”
安遠馳喪氣:“不能。”
杭峰這才想起,打斷兩人說話,看向鄭曄瑜問道:“接力的人都選好了嗎?”
鄭曄瑜頓了一下,臉色有點不好,“呃……等,等會兒和你說。”
支支吾吾的態度讓杭峰察覺到什麼,他蹙眉凝視鄭曄瑜數秒,最終確定對方的閃避的眼神里藏着什麼,失望地開口,“好,我知道了。”
出了門,樓梯在一班的旁邊,沒了上周因為公告欄而堵塞的情況,一路暢通無阻。
杭峰卻在看見唐雋的第一時間慢下步子。
唐雋的座位又換到了窗戶邊,隔着條走廊往外眺望,他的眼神散亂似睏乏,眺望遠處天空的目光凝聚到杭峰的臉上,對視。
杭峰想起前不久老馬的誇讚,眉眼驟然舒展,笑開一臉陽光燦爛。
唐雋:“……”
學神唐雋是有名的傲冷,學校里不知道多少人好奇,多少人想接近他,但最後都“嗚嗷嗷”被凍了回來。
有人說他傲慢,有人背後充滿敵視,但崇拜他的人更多。
唐雋話少安靜,雖然冷冷淡淡,倒也不乏基本的禮貌,如果有人能夠扛住冰凍站在他面前,無論是交談還是請教學習,他也會給出回應,耐心回答。
但今天,面對杭峰的笑臉,唐雋別說是給出回應,可以說是當場就黑了臉,收回的目光里含着冰渣子,冷凌凌的鋒利。
鄭曄瑜心裏正窩火又心虛,不高興放聲說:“他什麼意思?狂什麼呢?”
安遠馳立馬不樂意,幫偶像找借口:“估計是沒看見,再說他就這模樣,平日裏也很少看見其他的表情。”
只有杭峰看見,唐雋的冷臉深處還有一抹不自然的扭曲,微紅的眼尾有莫名的水霧瀰漫,那眼神與其說是冷漠厭惡,不如說是惱怒不悅。
至少杭峰完全沒有自己被冒犯了的感覺。
所以……
這臉色,這反應,難道是昨天早上強迫的狠了?
……
“杭峰呢?”不過低頭收拾的功夫,安遠馳就看不見人了。
被抓住的同學指着門口:“剛剛跑出去了。”
安遠馳到了走廊,低頭正好看見杭峰率先走出教學樓的背影。放學的大軍還在騷動,他已經沖向大門,靈巧而悄無聲息。
“約會?”安遠馳嘀咕一句,說完自己先笑了。
杭峰自然不是約會,因為他並沒有事先和人說好,走這麼急不過是堵人去了。
他出了校門未停,又往前走了百米,遠離那片燈火繁盛之地,在遠離路燈的一棵樹下停了下來。
接着便是安靜地蟄伏。
晚自習下課往這個方向走的學生很多,或者說杭峰現在所在的小區,就是家長為了陪伴孩子讀書而存在。
走讀的學生路過樹下,都多看了杭峰幾眼,有人認出了他。
“他天天在小區里鍛煉,是體育生吧?”
也有人熱情詢問:“不回去?等人?”
杭峰點頭,視線從這位高年級的師兄肩膀穿過,落在他身後不遠處,那正獨自走來的身影。
在杭峰看見他的時候,對方也正好看見了他。
杭峰笑着,對方愣了一下,表情複雜地回以禮貌的微笑。
這位問話的師兄順着杭峰的視線看見了來人,笑了:“等學神啊。”
固然三中遍佈學霸優等生,但學神向來鳳毛麟角,市與市間競爭,學校與學校爭搶。三中作為省會城市的重點學校,這三個年級加起來也就唐雋這麼一個中考的省狀元。
三中從上到下,誰不認識唐雋。
唐雋到了面前,停了下來,蹙眉看着杭峰:“今天很累,不想練。”
果然今天在學校擺臉色,是因為這個。
杭峰哄着:“學習也需要一個好身體。”
唐雋抿着嘴角往前走,不回應就是拒絕。
“唐雋。”杭峰叫住他,“也就十幾二十分的功夫,不會太累。”
唐雋眉心蹙的很緊,想要說什麼,但看見杭峰身邊的陌生人,又抿緊了嘴角。
很奇怪,杭峰就是看懂了唐雋態度上細微的轉變。
眼神的微妙變化,代表對方無法拒絕的默認。
於是杭峰也笑了。
到了小區,遠遠的就看見劉虹女士站在大門口張望。
杭峰和唐雋同時慢下腳步,在劉虹面前站定。
劉虹的目光落在唐雋臉上,長期作為管理者和領導的氣質很有壓迫性,即便有些收斂,但目光中那洞察入微的習慣依舊看的唐雋有點不自在。
唐雋輕聲喊了一聲:“阿姨。”
“誒,你好。”劉虹看向杭峰,“你同學?”
“唐雋。”杭峰介紹,“我爸的學生。”
“啊!”劉虹恍然大悟,“就是你啊!你爸今天回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沒想到你們已經認識了?這孩子也是,也不吱一聲,你爸就不用跑這一趟,明天早上不到六點就要出門。”說完,劉虹像是換了張臉似的,對唐雋笑,“最近有沒有練?適應一點沒有?體能沒有捷徑,重點就是堅持,要練。”
劉虹的目光莫名有點憐憫,幸好沒有吐出那句“運動白痴”。
唐雋這個類型在全員從事體育行業這個家庭里,絕對是一個少見的奇葩。以他們從業二十多年的教練經驗,挖掘出了不知道多少璞玉,就算頑石也能開竅,能把老杭同志急到出動兒子,稱得上是一聲“朽木”。
唐雋面對家長倒是挺乖,收了臉上的冷漠,點頭應聲。
劉虹親熱地扶上唐雋後背:“那行,就不耽擱你們了,你和杭峰練完就趕緊回家寫作業。”
“作業已經寫完了。”唐雋說。
劉虹看向杭峰:“你呢?”
杭峰笑開白牙:“作業已經寫完了一半。”
劉虹對兒子翻了個白眼。
平日裏劉虹只要在家,就會儘可能的陪伴兒子,訓練也會一路跟着。
但今天進了小區,她就告別離開,讓杭峰帶着唐雋練,臨走前說:“你爸在家,練完早點回來。”
分開后,兩人先去了小操場前,路上的人不少,都是三中的學生,也有家長在樓下鍛煉散步。
他們將書本作業放在路燈下,擺的整整齊齊在明亮的地方就不會有人動。
唐雋臉色一直不好,他有自己的時間規劃,被破壞后莫名焦躁,好幾次欲言又止又都忍住,最後沒好氣地問,“練什麼?”
“我教你一套健身操。”
“好。”唐雋抿着嘴角,“時間短點。”
杭峰又說:“然後是蛙跳50米,仰卧起坐30個,掌上壓10個。”
“這麼多?”唐雋眉毛立起來。
“2組。”杭峰笑,“是不是很少。”
唐雋抱着書就往家走。
杭峰一把拉住他:“今天隨堂考了你教我的題,我完成的不錯。所以,你做的,我都做五倍怎麼樣?我們一起。”
唐雋看看拉住自己的手,又看向杭峰,面無表情地說:“恩將仇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