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兒子
奶奶蘇秀清在知道周芙懷孕之後，原本是每個月從今塘來北臨一趟。
每回都會帶不少周芙從前在今塘喜歡吃的特產來。
沒想到這個月才剛回今塘沒兩天，就收到了周芙提早生產的消息。
這消息還是陸天山親自打電話給她說的。
陸天山是陳忌的親生父親，而蘇秀清卻是陳忌繼父的母親，按理來說兩人之間的關係應該比較尷尬，不過兩位都是活得相當通透的人，又打心底里對小一輩關愛有加，因而這種情況下，兩人聯繫起來並沒有多少生分和隔閡。
周芙肚子一疼，陳忌便利落地將她送往定好的醫院，一顆心只掛在她身上，根本沒法分出心思來顧及到其他事，蘇秀清還是陸天山派人開車去今塘接到北臨的。
今塘到北臨的路程還是比較遠的，老太太到醫院之後沒多久，手術室內就傳出了好消息來。
母子平安。
守在手術室外的陸天山和蘇秀清當即鬆了一口氣。
臉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嘴上不停地說著“太好了”“太好了”，別無他詞。
興奮過後，兩位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向護士問道：“小姑娘的情況怎麼樣了啊？”
護士稍稍一愣，笑着回答道：“是小男孩兒，不是小女孩兒。”
“不不不。”兩人又幾乎是同時開口，“小朋友的媽媽怎麼樣？過程有沒有很辛苦？”
蘇秀清曾在今塘帶過周芙大半年，對她的了解比陸天山多得多，開心之餘又忍不住擔憂起來，同護士說：“我們家這個小姑娘嬌氣着呢，向來怕疼，也不知道生孩子這事，她得硬着頭皮吃多少苦頭。”
陸天山忙附和道：“對對對，我們現在能去看看嗎？”
護士小姐姐這才明白過來，面上仍舊帶着笑容，忙同兩人彙報：“周小姐的情況挺好的，再加上陳先生全程一秒不差地陪在邊上，狀態和情緒都保持得不錯，生完之後陳先生也一直守着沒撒手，能說能笑，之後回到病房休息休息，好好照顧養好月子就沒什麼事了。”
護士小姐姐瞧了眼兩位長輩的表情，話音頓了頓，而後又繼續道：“不過現在不建議兩位進去看孕婦媽媽了，兩位可以先看看小寶寶，一會兒馬上就能抱出來了，陳先生一直陪着太太，還沒顧得上看孩子。”
蘇秀清：“……”
陸天山：“……”
聽起來似乎還挺離譜，但一想到孩子的親爹是陳忌，又覺得一切都合理了，這像是他能做出來的事。
最後小傢伙是由蘇秀清抱回去的。
當年陳忌出生的時候，陸天山毫不知情，他打從和陳忌母親分開之後，一輩子也沒再有過太太和家庭，對於抱孩子這件事沒有半點經驗，十分陌生，因而暫時沒敢擔起這項重任，只得老實巴交跟在蘇秀清和孩子的身後一併回到病房。
手術室那頭，陳忌還在同周芙說著話。
旁若無人地親親昵昵一會兒后，周芙拖着略顯疲憊的氣音問他：“寶寶呢？”
陳忌理所當然道：“生出來了。”
“我知道。”周芙差點沒忍住笑，又擔心剛生完不敢笑得太過分，努力忍着，“我是問，寶寶去哪了？我想看看。”
陳忌這才終於想起了來好像忘了什麼東西，尷尬地舔了下唇：“應該被護士抱走了吧。”
“應該？”周芙強撐着力氣睜大了眼，語氣裏帶了些不可思議。
陳忌忙說：“沒事，別擔心，陸天山在外邊守着呢，自家醫院，孩子丟不了。”
周芙：“……”
周芙想了想，又問他：“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啊？”
這問題一出，又把陳忌問住了，他這輩子還沒碰上這麼難答的問題。
他方才一門心思都在周芙身上，哪裏還顧得上是男孩還是女孩，男人回憶了片刻，實在沒什麼印象，只能繼續尷尬地回她：“我一會兒去問問。”
周芙：“……？”
周芙這回是真被他氣笑了：“你怎麼回事啊？”
陳忌大手在她臉頰上輕輕撫摸着，也沒敢像平時那樣習慣性地掐一掐：“你躺在這，我哪顧得上那些。”
“那些？”周芙笑着瞪了他一眼，“那是你親生孩子。”
“我知道。”陳忌點點頭，“你辛辛苦苦才懷大生下來的，我肯定會對他好的。”
周芙彎了下唇角，一邊手還被他握在掌心，眼皮子耷拉下來，困意很快襲來：“我有點兒困了。”
“嗯，你直接睡，剩下的都放心交給我。”
“嗯……”
周芙這一覺睡得相當踏實，即便是在醫院這樣相對公共的場所，也絲毫沒有擔心和不自在，因為她知道陳忌肯定會一直守在身邊。
小姑娘迷迷糊糊醒來之際，意料之中看到了緊守在自己床頭的陳忌。
“醒了？”陳忌幾乎是第一時間發現她的小動靜，動作十分利落地從身後蘇秀清那，將他親自熬好的雞湯接過，舀了一勺之後，輕輕將熱氣吹散，又用嘴唇稍稍試了下溫度，見溫度正正好后，才小心翼翼送到她嘴邊，“餓了吧？先喝點湯好不好？我濾過很多回了，一點兒都不油膩。”
周芙嘴唇還帶着些蒼白，乖巧地就着他餵過來的湯喝了幾口之後，覺得原本糊得乾澀難受的喉嚨都得到了解放。
“合不合胃口？不喜歡就換別的。”這湯的做法，陳忌之前特地問過飲食方面的專家，為顧及到周芙的實際情況，菜譜進行了調整，和平時的口味有些不大一樣，他怕她不願意喝，一連做了好幾種溫在一旁。
周芙舔了舔唇：“好喝，你做的吧？”
陳忌“嗯”了聲。
雖然換了菜譜，不過她吃慣了他的手藝，還是一吃就能吃出來。
小半碗湯喂完之後，周芙終於得空問了他一句：“寶寶呢？我想看看，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啊？”
陳忌沒立刻回答。
周芙不可思議道：“你不會還沒看到吧……”
“想什麼呢。”陳忌大手揉了揉她略顯凌亂的頭髮，“是個臭小子，老太太去給你抱去了。”
等到蘇秀清抱着孩子回來，陳忌伸手接過，抱到周芙面前給她過目時，小姑娘只瞧了一眼，期待的笑容便立刻僵在了臉上。
周芙不敢相信地小聲道：“你抱走吧。”
陳忌揚了揚眉梢：“？”
周芙抱着最後一絲僥倖問：“是不是抱錯了？”
陳忌：“？”
“這長得也太丑了吧……”小姑娘欲哭無淚，委屈巴巴看向陳忌，“你確定沒抱錯嗎？”
陳忌忍不住好笑地安慰道：“沒抱錯，湊合著看吧，你老公長得好看就行了。”
周芙沒吭聲，陳忌似是因為她這副嫌棄樣，還挺開心，唇角勾着，心情很好地安慰她：“是我不好，把你的審美閥值養得太高了。”
周芙：“……”
周芙想了想，不死心地問他：“你小的時候是不是很醜啊？”
沒準這孩子正好隨了他爸的基因，小時候長得丑，後期慢慢變好看也說不準。
陳忌好笑道：“怎麼就開始質疑我的基因了？”
周芙有理有據地分析道：“因為奶奶說，我幾個月大的時候，你就搶着抱我，你審美應該還行，那我應該是從小美到大的，所以問題肯定不是出在我這。”
陳忌忍不住伸手扯了扯她臉頰：“給你美的，一點兒不害臊。”
不過說的確實挺有道理，他好像也沒法反駁。
一旁正在安安靜靜給她削水果的許思甜聽了兩人這對話，忙開口替陳忌答了：“我記得陳忌小時候應該就不醜，那會兒整個幼兒園的小姑娘都喜歡追着他跑，我記得一個鄰居小女孩兒，那會兒才三歲吧？把爸媽從市裏帶回來的巧克力省下來送給他，結果他看都沒看一眼，惹得那小女孩兒絕食了好幾頓。”
陳忌：“……”
周芙捂着肚子笑：“還有這種事？”
許思甜笑着點點頭：“後來那小女孩兒知道那些巧克力全被這個人吃了之後，氣得差點想寫遺書。”
許思甜嘴裏的“這個人”，指的是老老實實站在一旁的陸明舶。
周芙差點沒笑岔氣，連忙追問她：“那最後應該沒寫成吧？”
“沒寫成。”許思甜點點頭，“那會兒她還不識字，拼音都還沒學，止步在文化水平上了。”
周芙樂得短暫忘記了自家兒子太丑這件事情。
陳忌一邊抱著兒子，一邊說：“別笑太猛了，一會兒疼起來又要哭。”
周芙“噢”了聲，終於還是向陳忌伸出手去：“我抱抱。”
“不嫌丑了？”男人唇角噙着笑。
“我好不容易才生的，湊合著抱抱吧。”周芙接過陳商陸，仔仔細細再瞧了幾眼，隨後忽然想到了自己之前那個夢，“其實我覺得那個夢好像還挺準的。”
“什麼？”
“夢到他是個話癆，被幼兒園老師趕出來。”周芙一邊逗著兒子，一邊說，“有沒有可能是因為長得太丑，老師看不下去了才趕出來的呢？”
許思甜都聽不下去了，笑着說：“得虧是你自己生的，后媽都說不出這種話。”
她切好水果，走到周芙邊上動作小心地餵了她一塊，而後再瞧了她懷中的寶寶一眼，認真地說：“這不挺好看的嗎？你就是天天對着陳忌，照鏡子看自己，把審美養刁了，你要是……你要是多看陸明舶兩眼再看你兒子，你就會感嘆自己到底怎麼生的，能生出這麼好看的帥小伙啊。”
陳忌聞言立刻開口沖許思甜說：“陸明舶還是留給你自己看吧。”
男人說完看向周芙：“兒子丑就丑着吧，拿過來，我和他說兩句。”
“什麼？”周芙一時沒懂。
“丑兒子，我和他談一談，做做他思想工作。”陳忌說著，便伸手將陳商陸抱回自己懷中，修長的食指點在小嬰兒鼻尖上，一本正經道，“小子，和你商量個事啊。”
“……”陳商陸圓溜溜的眼中映襯出他親爹那外人見了都犯怵的臉，他倒是毫不在意，還順便張嘴吹個泡泡。
“努力點兒，往好看的方向稍微發展發展。”陳忌不受影響地繼續道，“別讓你媽有機會質疑你老子基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