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找到

第110章 找到

一切都像是慢動作,都像是大師級導演使用的蒙太奇視覺切換法——

空氣中,攜帶着螺旋氣流的尖銳子彈如流星劃過殘垣斷壁;泥濘上,羂索大步走向前對傑露出歉意而漠然的笑容;高處,甚爾將手機夾到脖頸和肩膀間,一邊隨手拆卸起狙擊□□。

子彈頭端刺入額頭的正中央,羂索的嘴角還在揚起;祂向前的腿忽然在碎石上踩空,往後倒去;甚爾將槍塞回丑寶口中,電話發出「嘟嘟嘟」的等待音。

「啵。」顱骨碎裂。

「啵。」八尺瓊勾玉碎裂。

「喂?」夜斗接通電話。

「叮叮——」穿透而過的子彈滾落在地。

@首發命中,兩顆子彈一顆斃命,一顆擊破結界爐芯,以01秒的時間解除困局!

一具笑目失神的屍體嘭的一聲倒在了傑的腳前,額頭的細孔湧出汩汩血液,從臉頰劃過僵住的嘴角,最終滴入地面,在深灰色的地上暈開了一團紅色。

「誒?等等、什麼?」傑看着這灘紅色的溶液呆了呆,回過神來后連忙蹲下去測起了屍體的頸動脈:一秒、兩秒……七秒,指腹下沒有任何搏動。

「死了……」他終於長舒一口氣,癱坐在地,不顧一身校服被泥水染臟。

像是一塊巨石被從心頭被搬開,他懶洋洋的,忽然一動也不想動了。

似乎無形中感念到某個生命的離開,席捲的狂風變緩了、紛雜的噪音變靜了、震動的地面變穩了,一切的一切都開始向好的一幕轉變。

傑的心漂浮起來,他靠在一截從石碓中支棱出的破辦公桌上,漸漸覺得眼皮開始發沉……

然!而!他的人渣同伴顯然並不想體諒他的疲累——

「嘶嘶、傑這傢伙怎麼不說話,不會真的被奪走身體了吧。」

「咳,傑不會這麼弱吧?」

「喂喂?那邊那位作為誘餌的可憐蟲,還活着嗎?」

「你傻了嗎,問這種問題。萬一羂索用傑的聲音騙我們怎麼辦?」

「那我會惡寒。」

甚爾受不了地把耳麥扔到地上,用腳碾碎。

傑:「……」

就你會惡寒!那我呢!

什麼如釋重負的心、什麼酣暢的睡意,全被他們三言兩語給毀得一乾二淨!

「這番話可以留到我的奠儀上跟儀呈一起送來。」他沒好氣地撐着膝蓋站了起來,「一個字壹億圓,盛惠。」

「這不是沒死嗎,你早說啊!」耳麥里頓時響起刺耳的歡脫嘯叫。

放眼望去,瘟疫退敗、洪水消流、戰爭平息、死亡匿跡。

天空終於露出了夕陽的霞暉。

而他的同伴們,扔了墨鏡的悟抱着施放完領域后明明沒有力氣卻神采飛揚的小八,叼着煙的硝子騎着超帥氣的摩托車——

向他奔來。

冷,刺骨的冷。

白,無盡的白。

感受不到四肢,也好像被挖空了內臟。

這樣的空寂,已經到了可被稱為苦楚的地步。好像只有在被後世證實為是小冰河期的平安時代,祂才嘗過此等煎熬。

高台玉影之中,女御們一層一層披上綾羅綢緞,一共披了十二層;納言大人們乘着一輛輛牛車潛入女御的閨閣,懷抱着小姐們溫熱的身軀在熏香的帳中入睡。

而天皇痴迷唐朝傳來的佛教,將不空羂索菩薩的畫像撒滿天下,以期救助眾生。坊主和比丘尼虔誠地供奉着這百相救濟之佛、心愿永不落空之佛,可京外,賤民們蓬頭垢面、衣不蔽體,縮在蘆葦叢中蓋着畫像的宣紙瑟瑟發抖。

真是好一段奢靡又殘酷的盛世

啊。

祂翻開《小緣經》,經上文——

佛告婆悉吒:「汝觀諸人愚冥無識,猶如禽獸……」

真是,可悲啊。

……

北海道函館,一天之前被五條悟以[虛式-茈]一炮轟碎的山頭上,夜斗拿着雪音當做鋤頭在焦頭爛額地挖着積雪。

「說什麼真人在攔路的雜魚身上暗暗移植了羂索臨危的轉移術式,可是人都被炸成碎渣了讓我去哪裏找啊!」他左挖右挖都挖不到痕迹,朝天發出了無能狂怒。

雪音在刀的空間中凍得直抖:「我都沒說什麼,快挖!」

挖着挖着,忽然間,雙刀的祝器感受到自己的刀刃在蓬鬆的雪中遇到了阻力。

「好像有了,夜斗,就是這個方向!」

純白的雪粉被漸層挖開,看清底下埋着的東西時,夜斗和雪音同時倒退一步,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一個彷彿在生化恐怖片里才能出現的、長着一副整齊人類牙齒的碩大腦組織柔軟地躺在雪中。

它灰質新鮮,毛細血管豐富,從槍眼裏滲出的組織液將周圍的白色染上了一些淡紅,密密麻麻的溝回裂帶着微不可查的搏動,就像一個活生生的動物一樣奄奄一息。

雪音率先受不了了,他捂住自己的雙眼:「我不看,你快砍它!」

一千年,為了逃離時光的制裁,竟然就將自己變作這副模樣……夜斗神色複雜:「太可悲了。」

他揮起刀,毫不猶豫地斬斷了祂與[生]的連接。

揮完這一刀,夜斗感慨地望向天空,雪點在視野中飄飄搖搖地落下,安靜而固執,並不為了任何人的離去停止腳步。

「人類是不需要他人來為自己安排人生的,你太傲慢了啊……」他喃喃道。

他的神情落寞,孤身站在茫茫大雪中,終於有了一絲屬於神明的凜然蒼涼之態。

冥冥之中,他感到一道與世界簽署的契約已被完成了……95?!

「……」夜斗悲憫的神色凝固在了臉上。

良久,函館的山頭上響起了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哈?!還有哪個混賬又在肆意玩弄時空間的法則啊?!」

東京。

和八軒只隔一個街角,背靠着牆而立的另一個五條悟突兀地打了個噴嚏:「阿嚏!」

正在趴在悟背上像小孩一樣和硝子炫耀領域的八軒狐疑地回過了頭。

羂索已死,然而假想的空洞仍然需要一段平復的時間才能關閉。

傑走進硝子的領域,在水晶棺內受到了咒力的補充。一個銀藍色長發、渾身佈滿縫合線的咒靈兩眼無神地在他身邊顯現,咒靈抬起手,[無為轉變]!

身處各地的五千改造人都在他的調動下紛紛長出翅膀飛往函館和東京——

細小的願望從虛假的波濤中翻湧而出,如夏日溫暖的雨點一般滴落在煎熬的靈魂頭頂,撫慰了它們的痛苦。

賣葯郎的木屐踏上函館的街頭,他從木箱中輕輕取出他在黑渦鎮火葬場的焚化爐內找到的小小人影,將它們放到了空洞的正下方。

契約未完成的夜斗也嘆着氣從口袋裏掏出了改造人,將它們彼此依靠在一起。原來,在天照神社裏揮出的那一刀並不是為了殺死它們,而是為了切斷它們的[痛覺]。

新宿的街頭,小小的狗卷棘將可麗餅的包裝紙攤開,裏面包著幾隻在言靈的命令下陷入了昏迷的改造人。

「要奇迹的出現才能讓他們變回原來樣子的話,那現在不就正好嗎!」

變回來吧。

毫髮無傷地變回來吧。

連帶着在這場劫難中受害的所有人一起!!

——甘霖落入瘡

痍大地,必將再生出郁蔥生命。

創傷過後湧現的會是什麼?

仇恨嗎?紛爭嗎?悲痛嗎?

都不是。

而是劫後餘生的慶幸,是陌生人之間彼此幫助的感激,是喜悅的眼淚,是如獲新生般的恩惠。

唔,大概還有一點為自己後知後覺的飢餓感到難以啟齒的羞怯吧。

「真是不好意思,我們一天沒吃東西,實在是……」一個大叔牽着自己的女兒灰頭土臉地站在人群外眼巴巴道,他的手裏提着兩瓶水,是想用來交換食物的「貨幣」。

人群中,是深夜食堂的老闆在用隨手撿的碎木頭烤竹莢魚罐頭。

罐頭加熱后香氣四溢,帶着海鮮的甜味和油脂,飄得滿大街都是。用吐司麵包蘸着吃,美味到能讓人恨不得嘬手指。

「可以啊,來坐下吧。」老闆一笑,連臉上的刀疤都帶了和藹的味道。

酒店中,冥冥數着到手的巨額財富,笑得一臉春光燦爛。在她背後背着的,是一柄鮮血滴答的巨斧。

而唱了一整天的歌姬則端着一支保溫杯不停地清着嗓子,時不時還得喝上兩口麥茶。

「你許願了嗎?」

「許了,不就是希望那些改造人變回來嗎。」

「老子才不用這種手段。」

「我也許了誒,希望明年的醫師執照能順利考下來。」

「明年?那時候黃泉之門的威力還能管用嗎?」

「不管用就是羂索無能,跟我的醫術水平沒有關係。」

「我也許了。」

「嗯?!」

傑、悟和硝子頓時見了鬼似的轉過頭來看着八軒。

八軒眨眨眼:「我許了希望時丸的壽命可以和人類一樣長的願望。鎹鴉只有二十年可以活,你們不知道嗎?」

傑和硝子恍然大悟。

「嘁,我還以為你會希望和我永遠在一起呢……」悟小聲嘟囔。

八軒拽他的耳朵:「那種事情靠許願也沒用吧,是看心意的。」

「別理他,他只是吃時丸的醋而已。」硝子偷笑。

傑補刀:「真幼稚。」

一行四人走在面目全非的新宿街頭,他們曾在這裏穿梭過無數次:吃遍了例大祭的小吃攤、贏遍了遊戲廳的排行賽、深夜裏躲過電視台的採訪、還接受過鋼珠店所有人的景仰,街上的人來人往,許多面孔都曾與他們有過擦肩而過之緣。

一路上,他們看到鋼珠店旁私人偵探事務所的前台小姐在免費派發沖泡咖啡,□□大哥龍先生帶着手下和騎警一起在維持秩序、登記着變回人類的改造人的身份住址,小壽壽先生和舞娘瑪麗琳在替救護車上的醫護人員打下手……

四人的行為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整個東京都有目共睹:到處騎摩托的水晶少女、會變成八岐大蛇的怪物少女、能懸浮在空中發射光炮的無敵少年、操縱木偶戲的百鬼少年。

人們的目光追隨着他們,忐忑而怯弱,直到一個聲音打斷這種平靜——

「喂。」

二年生的四人回過頭去。

龍先生戴着百年不變的黑墨鏡,板着一張生人勿近的惡臉。

他點起一根煙含在口中,模糊道:「做的不錯啊,你們。」

「下次在深夜食堂,我請客。」

「噗嗤。」

一聲輕笑在小巷裏悄悄響起,另一個高大的人影藏在其中。

他的身邊,有另一個少女的身影若隱若現,她佩戴着一枚黯淡的漆黑鱗片,從鱗片中取回靈魂后的金色豎瞳漸漸恢復了熟悉的光彩——

「你找到我了啊,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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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專問題兒童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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