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三合一
江戶川亂步醒來就對上了清水澤惶恐的眼神,對方雙手雙腳被繩子纏繞着,相比其他人,他連坐起身都十分困難。周圍的環境格外潮濕,四角的地面佈滿了青苔,牆壁上也是濕噠噠的黑色污漬。
狹小的空間內,唯一一扇門從外面鎖死,剩下的只有被黑色油污包裹住,還在不停轉動着的排風扇。
除了醒來的他和清水澤,其他的人都還在藥物的作用下沉睡。
江戶川亂步一蹦一跳的站起身,用眼神示意清水澤轉過身,後者完全不理解他的意思,甚至在他靠近的時候,向後方退了退,後背靠在黏噠噠的牆面上,怒視着他。
他凝視着清水澤半晌,無奈的搖了搖頭。
真是笨蛋,繩子的摩擦力明明可以讓他們兩個雙手都獲得自由。
他找了個地方坐下,閉目養神。
清水澤看到他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被貼着膠帶的嘴發出憤怒的聲音。
聲音沒有警告到亂步,反而吵到了外面看守的男人們,一名身材健碩的男人推開門,手中拿着一把獵槍。
他走過來,一腳踹在清水澤的肚子上,用前端槍口對着他的腦袋,“閉上你的嘴!再發出聲音就把你崩了。等你爹把錢放下,我們自然會把你放回去。”
清水澤臉色煞白,在外面看守的另外一名男人走進來呵斥着,“喂,你幹什麼,萬一槍口走火,我們就拿不到錢了!小心一點才行!”
“知道了知道了!”
清水澤艱難的翻身,看到後來說話的那名男人,眼睛裏浮現出仇恨。
他認識這個人,之前清水路收留了他,對方好吃懶做,還將經常來的老顧客得罪,甚至將他父親氣進醫院。在沒有人管理清水旅居的那幾天,他砸壞了放在前台的保險柜,帶走了大量的金錢。
男人無視了,招呼着外面回來的人,“喂!你回來了怎麼樣?有探聽到什麼消息嗎?”
“沒有,不過清水路已經有舉動了,等下就會把錢放在指定的位置。”
“噓,出去說。”
他們小心謹慎的關上門,將所有討論的聲音隔絕在門口。
不一會三個人的腳步聲逐漸遠離。
清水澤絕望了。
眼前微弱的光被遮擋住,他緩緩睜開眼睛,就看到剛才還坐在一旁"自暴自棄"的江戶川亂步雙手已經恢復了自由,當著他的面,他撕下了貼在嘴上的膠布,捂着發紅的臉,發出“嘶”的聲音。
他蠕動着身體,着急的發出聲音想要讓對方救他。
亂步做出噤聲的動作,用手撕下了他臉上的膠布,小聲說道。“沒事吧?這裏應該是東側的石油廠,牆面上的污垢是長期腐蝕留下的。”
“他們剛才開門,我有看到外面廢棄的機器,我們在其中一個小隔間內。”
聽着江戶川亂步沉穩的語氣,慌亂的心也有了些許緩解。“快把綁住我的繩子割開,趕快從這裏逃出去!不然會被槍打死的!”
亂步嘴角帶着笑意,手中把玩着摺疊刀,完全沒有想要救他的意思。
清水澤心裏咯噔一下,“你,不會要跟我算賬吧?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等我們逃出去,你想打我,我絕對不會還手的!”
“達——咩——”亂步臉上的笑容更甚,“吶,清水君,我們來做比交易如何?”
事情的發展與他所預料的有些偏差,但處於可控的狀態。
正如好的導演從不參與演出,他本身就不是這場鬧劇的主角,但在路過巷口時,碰到被攻擊的清水澤,他思考了一秒,便走了上去充當人質被綁走。
亂步揉着被繩子捆綁發紅的手腕,“那就這麼說定了,可不要反悔
。他們等下一定會回來把你帶走。”
清水澤眼睛通紅,“那我這些朋友們會死嗎?”
“當然不會。”亂步頷首,“否則留你一個光桿司令有什麼意義?”
門外再次傳來腳步聲,亂步把膠布重新貼回清水澤的臉上,若無其事的背着門躺倒在地上。
與他說的一模一樣,男人將掙扎的清水澤扛在肩膀上,連他們這些人看都沒看一眼。
江戶川亂步坐起身,“開始了。”
由於地理位置優越加上租金便宜,最初不少廠家都選擇將廠房建在山谷區內。
後來周圍極差的治安,總會有人損壞監控和偷盜貨物,所以大部分廠家都選擇了撤離,大多數廠房都處於無人使用的廢棄狀況。
東側的倉庫原本是一家石油廠,倉庫分為兩層,擁有數個小的廠房車間,想要在這裏找人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尤其是對方手上有槍,一旦走火將會引起廠房的爆炸,後果不堪設想。
黑澤陣對周圍並不熟悉,他跟在清水澤的身邊充當保鏢。
當然,跟過來的也只有他這一個保鏢。
為此清水路老淚縱橫,說回去一定要給他升職加薪。
出租車在較遠的路邊停靠,說什麼也不願意繼續向前。
黑澤陣抬頭眺望,在遠處的一棟四面透風的建築頂部看到一名拿着望遠鏡的男人。對方明顯沒有料到會有人發現他的蹤跡,匆忙的從頂樓離開。
正是這樣,更讓黑澤陣鎖定了他們在的位置。他對清水路冷冷道,“放了錢就回去,不要多待。”
沒等清水路回應,他便從斜坡跳了下去,藉助身體的慣性平穩的落在了下方的地面上。
“喂黑澤!你去的地方和綁匪給的地址方向反了!”清水路在後面扯着嗓子喊,對方完全沒有搭理他,越走越遠,最後在拐彎處消失。他白髮蒼蒼,只得自己一個人晃悠悠的將手上大包的現金放進指定的位置。
敵人早就設置好了陷阱,在另外一棟建築里舉着獵槍瞄準的男人,看到他空着手出來,正打算扣動手上的扳機,渾身被劇烈的電流擊中,抽搐着晃了幾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鈷藍色眼睛的男孩,舉着手裏的電擊器,表情凝重的望着另外一棟建築。
黑色捲髮的小腦袋從空洞裏鑽了出來,對他比了個ok的姿勢,臉上的繃帶上濺上了些許紅色的血液。
大約五分鐘,他出現在中原中也所在的樓層,身上還背着兩把敵人的獵槍。鳶色的眸子中染上點點暗紅,“呀,中也,不賴嘛,居然能夠一個人搞定。”
中原中也聽到他調侃的語氣,腦袋上浮現一個巨大的井號,握緊拳頭,咬牙切齒。“你以為你在跟誰說話,你手裏的電擊器,可是我讓管家從紅葉姐武器庫里偷出來的!”
“多虧了紅葉姐。”太宰治將東西扔在地上,“要不是她的支持,我也不會和亂步桑提議這件事。畢竟他看上去對這些事情都沒什麼興趣的樣子。”
“說起來他人呢?”
“你說誰?”
“還能有誰啊混蛋太宰!”
“你說亂步桑,他當然是去做只有他能做的事情了。”太宰治神秘兮兮的打着啞語,“不過紅葉姐能答應,在我意料之外,畢竟對方和她關係匪淺。”
中原中也收起怒意,“我聽管家說起過,紅葉姐有位青梅竹馬,原本是尾崎家傭人的孩子。因為家境差太多,紅葉姐的父親拒絕了這門婚事。而後他通過手段想要竊取尾崎家的財產,被前任家主打斷了腿,最後流落到山谷區生死不明。或許是這樣,她看到那些被拋棄的嬰兒和殘疾人後,才想將這裏的勢力整合。”
“紅葉姐還說,如果遇
到他……可以的話轉告他放棄那段年少綺夢。”
他話還沒說完,太宰治肉嘟嘟的爪子拍在了他的腦袋上,用力揉了揉。“好了中也~不要難過!以後這裏是我的統治範圍!你就安心當我的狗吧!”
“什麼玩意!混蛋啊你!”中也用力拍開他的手,“你的格鬥技巧還沒有我厲害,那天不是還輸給我了?還想當首領,真是笑死人了。”
“所以中也只能當我的走狗,保護我的安全。至於那些需要消耗腦力的事情就只能依靠我和亂步桑了。”
“誰說的!我可是以後要當名偵探的人!不要小看我!!”
“真的嗎?中也你看那邊有人用望遠鏡在看你哦!”
“哪裏哪裏!”
“騙你的——”
“啊啊啊混蛋!!”
不遠處傳來三聲物品碎裂的聲響,中原中也神色一凌,“是我們約定好的暗號,看來管家他們已經把被綁走的那些人救出來了。我們撤嗎?”
太宰治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還不行,我們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他把這些武器交給了趕來匯合的管家,後者仔細端詳着中也,確定沒有傷口才鬆了口氣。“中也少爺,下次這種事情你就不要參與了!要是被老爺知道了一定會連紅葉小姐一起罵的。”
“知道了。我等下和太宰一起回去。”中也乖巧的點頭,等管家走遠,太宰做了個鬼臉,“你家那老頭不出幾年就要嗝屁了,還管你們這麼多啊?不是說已經退位讓賢了嗎?”
“不可以這麼說爺爺。”中也跟在他身後,“他對我和紅葉姐都很好。”
“嘖。”
黑澤陣深呼一口氣,冷漠的看着地上歪倒着的十幾號人。這些人手上拿着的全都是清一色的棍棒,並沒有出現情報中所謂的槍支。他冷峻的臉上浮現出嘲笑。“就這?”
聽着躺在地上的哀嚎聲,他隨手撿起一根木棍,在手上掂量了幾下,向上層的位置走去。
刺鼻的味道越來越重,一排排緊閉着的房間出現在他的視線里。他隨手推開距離最近的房間,空無一物的房間牆面上滿是石油殘留的油垢。
這些殘留的量,一旦出現火花,就算是他也很難從中逃離。
直到他推開第五扇門,才看到一群被綁起來的少年,驚恐的縮在角落裏,不停的顫抖着。
他的視線一一掃過他們的臉。
沒有。
江戶川亂步不在裏面。
黑澤陣的心情頓時巨差無比,眼底厭惡的情緒浮於表面,隨手甩了一把從敵人身上搜刮出來的小刀。無視少年們感激的哭嚎聲,他繼續向前,然後就看到了被吊在一根凸在外面柱子上的清水澤。
他雙手向上被一根繩子拽着,整個人懸在半空中,被風吹過身體微微晃動,繩子摩擦石塊發出滋啦的聲響。
整個人已經被嚇暈過去,遠看就像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
想要救他就必須踩上去將繩索解開,但以他的體重,脆弱的石板一定會斷裂,他會比少年更早的掉下去。
附近沒有敵人看守,明顯是陷阱。
“大哥哥,讓我來吧。”少年的聲音在後方響起,黑澤陣側目,看到的是那天和江戶川亂步交談的男孩和另外一個陌生的面孔。
黑髮男孩臉上一點恐懼的情緒也沒有,甚至對於踩踏半空中的石板有着濃重的嚮往。
果不其然,他下一句話,“嗚嗚嗚,清水澤這傢伙這種死法也太浪漫了吧!”
身後赭色頭髮的男生在他踏上木板后,丟出一把飛刀將繩子瞬間割斷,下墜的重力讓石板呈現出斷裂裝,黑澤陣眼疾手快的拖動着石板,將他們拽了回來。
黑髮少年給了
昏厥的清水澤一巴掌,後者幽幽轉醒,看到某人的臉,大驚失色。“津島修治!!!你這傢伙還敢出現在我的面前!!”
“哈?你在說什麼瘋話!要不是我和中也,你早就掛了。”太宰治翻了個白眼,“津島修治跳河死掉了,現在我叫太宰治。”
“對了,你怎麼在這裏?亂步桑去哪了?他不是和你在一起嗎?”
清水澤猛地想起來,急躁的開口,“快!他說他發現了這些人藏起來的寶貝,自己一個人去找了!!”
“什麼?!”中也驚呼,“他不要命了!!”
“嘛,不愧是亂步桑。”太宰給清水澤鬆綁,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或者他是發現了什麼。總之我們下去找找看。”
路過黑澤陣身旁時,太宰治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莫名的話,“大哥哥就在這裏吧,說不定亂步桑就躲在某個地方。”
黑澤陣墨綠色的眼睛眯起,他靠在牆上,眼看着三位少年從樓梯間離開。
煩躁讓他無意識的抬起手,做出抽煙的動作。
手指觸碰到嘴唇,讓他更加暴躁。
可惡——
就在他為剛才的動作氣惱時,正對麵廠房的頂樓上傳來兩聲槍響。
槍響后,是物品被撞倒碎裂的聲響。
黑澤陣直起身,顧視四周,在被侵蝕腐朽的木板后,找到了已經生鏽的鐵梯,梯子可以登上房頂之上。
他小心的爬上去,就看到對面屋頂江戶川亂步瘦弱的身影,被逼到角落。
他背對着黑澤陣,似乎在和男人交談什麼。
而他對面的男人手裏舉着槍,雙眼通紅,死死的盯着他。男人的左腿明顯是人工義肢,臉上更是有無數道刀疤砍過留下的印子。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江戶川亂步的身上,根本沒有注意到對面屋頂上探出半個頭的黑澤陣。
江戶川亂步無處可逃。
男人的情緒越來越激動,最後扣動了手槍的保險栓。
下一秒——
他被一枚子彈擊中,衝擊力將手槍擊飛,男人向後踉蹌了幾步,右手虎口處紅腫一片。
江戶川亂步猛地回過頭,墨綠色的眸子裏詫異、震驚的情緒在觸碰到黑澤陣視線后統統轉化成了喜悅。
他對着黑澤陣揮手,“小銀!我在這裏!”
“啊啊啊啊!!為什麼為什麼要放棄!明明我這麼努力了——”男人被刺激到發了瘋,想要去撿被打飛的槍。黑澤陣抬起手臂,將槍口對準男人的腦袋。
“等一下小銀!不可以!”江戶川亂步擋在了男人的面前,他還想說些什麼。身後男人撿到槍后沒有對他造成傷害,而是擊中了放置在一旁的汽油桶。
灼目的火光在一瞬間升騰而起,男人肆意放縱的大笑。
這裏像是他佈置好的**場所,火苗點燃了盤踞在離開頂樓唯一入口處的引線,黑色的濃煙翻湧着將他吞噬。
亂步向後退到邊緣的位置——
燃燒的火苗依舊朝他所在的位置舔舐着。
他轉過身,衝著黑澤陣大喊。“小銀!我沒事!”
他的話音落下的瞬間,汽油與空氣燃燒到一定程度。
江戶川亂步從頂樓一躍而下,背後是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紅色的火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爆炸——
火焰——
黑澤陣的太陽穴處傳來劇烈的疼痛。
如同走馬燈般,許多未知的事情,從未在記憶中出現過的人,全都飛速的閃過,最後融入他的大腦。
他記起了很多事情。
他叫黑澤陣,不,他叫琴酒。
是從小精心培養的只為執行命令而生的殺手。
他記起了在醫院的那場爆炸,是組織內的叛徒,得知他身上攜帶着巨大秘密的物品而對他進行的滅口行動。
黑澤陣想到之前和警察合力擊敗炸彈犯的事,現在看來——可笑至極。
至於江戶川亂步——跳下去摔死了吧?
他優雅的站起身,沿着邊緣向下望去。
一張巨大的充氣軟墊憑空出現,剛才關押起來的少年們全都圍聚在一旁。江戶川亂步仰面躺在氣墊上,身上被火苗舔舐過的體恤衫和長褲,此時勉強可以遮體,剩下的都已經化成灰燼。
他囅然而笑,搖晃着手上的鑰匙。“小銀!!跳下來呀!要回家了!!”
接下來的事情與他們無關。
江戶川亂步像只被遺棄的寵物,垂着腦袋,可憐兮兮的跟在散發著冷氣的黑澤陣身後,時不時抬頭想要和他搭話,話到嘴邊卻不知如何說出口,只能眼巴巴的瞅着男人冷俊的臉,“小銀…我可以解釋的。”
黑澤陣抬眸,“不用解釋。”
“為什麼?!小銀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做這些事情嗎!”亂步叫嚷着,“把你牽扯進去你也不想知道因為什麼嗎!”
他從冰箱拿出一瓶冰水,一口氣喝了大半,喉結滾動,冷笑道。“你的命和我有什麼關係?”
沒必要爭論,與他無關。
黑澤陣如此想着更是將滿臉怒氣的江戶川亂步忽視掉。
後者氣惱的咬住下唇,把一把鑰匙拍在了黑澤陣面前的地板上。“這是那傢伙藏起來的寶藏,足夠我們在這裏像清水路那樣,建一個產業。就連建一個和之前你那樣的幫派也足夠!我和清水路,太宰治做了筆交易。”
“他們會在中原家的贊助下,聯合起來讓這個區域變得更好。”
“雖然現在說要統治,為時過早,但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中。”
“那個男人並不是策劃這起綁架案的人,但他做了太多的錯事,最後的死亡是他自己做出的決定。”
“他想和尾崎紅葉廝守終生,就不應該碰那些不該碰的東西,自食其果。我的目的從頭到尾都是這把鑰匙。”
“只要你想,我都可以拿到。”江戶川亂步扯着嗓子一口氣說完,從脖頸到臉都被憋得通紅,說到最後甚至帶上了哭腔。“所以,所以,你不用好奇那些在醫院傷害你的人和事情。”
“我不想你難過,也不想你離開。”
“為什麼?”黑澤陣凝矚不轉,“為一個不知道來歷,僅僅只是短暫的生活在一起的人,值得你拼上性命嗎?”
亂步手舞足蹈的解釋,“並不是拼上性命!!是一切都在亂步大人的掌握之中!!我怎麼可能會讓自己有事情!”
“是嗎?”他闔眼,淡淡道。“我知道了。”
“小銀,你今天好奇怪……好嘛,都是我的錯。下次有計劃一定會提前告訴你的!”
他緘默,江戶川亂步自是知道他還在氣頭上,委屈的一個人洗漱完背對着他側躺在被褥上。
大量支離破碎的記憶湧入大腦,黑澤陣疲倦的連眼睛都難以睜開。
江戶川並不是一個常見的姓氏。
恰巧黑澤陣知道有一對傳說中可以看透一切真相的千里眼夫婦就是這個姓氏。
這對在警察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夫妻,在名聲大噪前,有出現在boss的府邸中,具體交談了些什麼,他不得而知。
那時黑澤陣還只是一個預備培養殺手的苗子,根本無法靠近這種頂級的秘密。
就算現在,除了boss之外,沒有人知道他們聊了什麼。
不過,後來江戶川夫婦離奇死亡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他接受派遣,與伏特加一同前往探查,找到了幾枚染血的子彈。並
且在警方封鎖現場前收集到了一些殘存的線索。
現場十分詭異,對方明顯預測出了自己死亡的結局,將資料盡數銷毀,卻沒有躲避死亡。
後來組織便有一個任務,尋找江戶川夫婦疑似存在的兒子。
沒有人知道他們有孩子這件事,他們將江戶川亂步保護的很好,從他對生活常識的缺乏和與人交往的生硬便能看出。
作為組織的殺手,他應該立刻聯繫boss將江戶川亂步帶回去培養成為他們的一員。
但想到少年乾淨的雙手像他一樣染上骯髒的血液,那雙清澈見底的寶石色的眼睛被殺戮所污染。
他猶豫了。
亂步睡眼惺忪的眼睛泛着一層水潤,黑澤陣在黑暗中凝視着他,像最開始那般用手指戳了戳。
亂步下意識的蹭了蹭他的手,柔軟有彈性,溫熱而細嫩。
還是個孩子。
想到對方帶着哭腔,毫無心機的說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常年如堅冰般冷入心脾的眸子一閃而過的溫柔。
黑澤陣出名了,在他第二天來到清水旅居的時候,清水路從兒子那裏聽說到他的威猛,差點原地給他跪下,甚至將那些原本給綁匪的錢都給了黑澤陣。
但他今天來,並不是繼續在這裏工作的。
他選擇了辭職,既然恢復了記憶,自然不能再像普通人那樣在這裏生活下去。
拒絕了清水路的挽留,黑澤陣在離開時將那些錢財都拋給了在不遠處觀望他的清水澤,後者沒有拒絕,接過後鼓足了勇氣,擋在他面前,“我以後也會像你一樣強大!這些錢我會和太宰他們一起把山谷區的治安搞好的。”
“隨你。”他淡淡道,“體力、格鬥、警惕性太差了。”
他說完越過清水澤徑直向前走去,後者喜出望外,“是!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走在這些天每天都要路過的街道,他看到站在門外左顧右盼的江戶川亂步,他今天穿的是貼身的襯衫外面套了一件單薄的風衣,從遠處看上去顯得比平時高挑不少。
望向黑澤陣來的方向,亂步揮了揮手,快步跑到他面前,“不是說很快嗎?我都在這裏等好久了!上次說帶你去試試我喜歡的那家粗點心店,每次都有別的事情耽誤了。”
亂步興高采烈的和他介紹着,“小銀你看那邊明天會有一個超級大的水池,釣上來的魚我們可以養起來!還有那邊!是可以點燃的燈,超級大!在上面可以寫字!”
“還有還有,這邊——”他蹦蹦跳跳的跑過去,指着還未搭建完成的檯子,“這裏有表演!”
“本來因為最近比較亂表演取消了!但是太宰那傢伙蠻有一套的,和警方交涉后表演正常進行!”他一邊說著指向另外一處,“你看那個,有沒有見到過?”
他牽起黑澤陣的手,即使經過奔跑的劇烈活動,手指依舊冰涼。“這裏是許願簽!可以在晚上寫下願望!”
“會有神明幫助我們實現願望的!”他篤定的說,然後尷尬的抓了抓鼻子,“大概吧?”
他們兩個都不是信奉神明的人。
如果真的有神明,也不會將光芒撒在黑澤陣的身上。
他敷衍的恩了一聲,亂步也不計較,拉着他繼續往前,最終來到了他們的目的地。
這是一家為了夏日祭典特地設置的浴衣定製店,店主是尾崎紅葉自有產業下的員工。他們兩個人的衣物早就由中原中也提前訂好,江戶川亂步身上的款式和布料用的是最新款,摸上去如絲綢般光滑,深邃的藍色搭配漸變寶石藍,偶爾出現的白色圓點,如同夜空中的星星。
整體穿上后,如同將星河披在身上一般。
黑澤陣的浴衣則
相對比較普通,就是大眾款式。
店主看到亂步對着鏡子轉來轉去,掩嘴笑道。“這是中也少爺親手裁剪的衣物,他說一定要交到亂步先生手上才行。”
“無事獻殷勤。”亂步低聲嘟囔着,“比起我小銀才是真的好看!小銀穿什麼都好看!”
正當他吹噓的時候,黑澤陣從更衣室走了出來,店長看到他頓時臉頰微微泛紅,“亂步先生說的果然沒錯。”
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淡綠色青竹花紋的浴衣,在黑澤陣的身上更加突出了他清冷的氣質。剪至中短的長發此時披散在身後,發尾散在胸前,寬大的衣襟露出些許胸肌,又在銀髮的晃動下若隱若現。
亂步擋在黑澤陣的面前,“不可以看小銀的胸肌!”
黑澤陣:“……”
隨着夜晚的降臨,籌備許久的夏日慶典如期而至。
之前被黑澤陣打到哀嚎連連的男人們,此時身上穿着特定的服裝,有秩序的在還沒他們肩膀高的太宰治的帶領下,穿梭在人群中巡邏。見到黑澤陣,他們還是下意識的懼怕,就連太宰治的命令也顧不得,集體躲得遠遠的。
氣的某人咬牙切齒,無可奈何的嘆氣。“不愧是黑澤先生,看來還需要再多加訓練才行!只是一天時間完全不夠啊!”
叼着金平糖的亂步,自然的踮起腳尖將糖果遞到黑澤陣的嘴邊,“不是訓練,是恐嚇才對吧?”
“哈哈哈,不愧是亂步先生!啊!那邊有池塘!糟糕,突然想入水,啊~好想~”他叫着跑開了。
亂步在嘴裏咕噥着糖塊,隨口問道。“好吃嗎?”
黑澤陣強忍着將糖塊吐出來的**,皺着眉,輕聲回應。
亂步若有所思的瞥了他一眼,跑到下午帶他看的攤位前,摘下一副面具戴在臉上,“小銀,你要不要一副面具,這樣就可以沒有防備的享受節日了。”
黑澤陣挑起眉梢,“為什麼這麼說?”
亂步把錢付給店主,強行將面具套在黑澤陣的臉上。“因為你不戴面具有好多人盯着你看!會不自在的吧!”
“而且而且!你以前也沒有體驗過這些遊戲吧!”
黑澤陣聽着他說話,也幫他選了一張小豬的面具,戴在了他的臉上,引起一陣不滿。“我才不是小豬!!”
江戶川亂步眯起的眼睛透過小豬的面具顯得格外滑稽,黑澤陣莞爾。“很可愛。”
他不滿的聲音低了下去,攥着他的手微微用力,“那我們去玩別的項目吧!我也是第一次參與慶典!之前在橫濱雖然也有類似的節日與活動,但母親從來都不允許我從家裏出去。”
“不過現在,我有小銀陪我一起!”
他們玩了很多東西,一起撈魚,結果一條都沒撈上來,甚至還潑了黑澤陣一身水,江戶川亂步捧腹大笑,在某人的眼刀下逐漸收斂。
投壺,亂步和黑澤陣都手忙腳亂,二十隻箭一個都沒進。亂步氣鼓鼓的責怪,“小銀不是會用手槍嘛!為什麼這種東西都投不進去!”
從未受過挫折的黑澤陣咳嗽了兩聲,“不一樣。”
捧着紅豆年糕吸溜的亂步,路過許願簽的位置停下了腳步。他猶豫了幾秒,把手中的食物丟給黑澤陣,神秘兮兮的跑過去拿了一張紙寫了些什麼,放進紅色信封中,掛在了一旁掛滿信封的樹上,雙手合十拜了拜。
黑澤陣問,“你許了什麼願?”
亂步神秘兮兮,“不可以告訴你,說了就不靈了。一看小銀就不懂!萬一,萬一真的有神明的存在呢?!”
黑澤陣想了想,“那我也寫一條。”
以他的視力,這點距離能夠清晰的看到江戶川亂步掛許願簽的位置,他在紙上寫了一行字,然後將字條掛在了他的旁邊。趁
沒人注意,黑澤陣將亂步的字條拆開看了一眼。
「希望黑澤陣心中所想能夠盡數成真。」
他回過頭,凝視着坐在遠處凳子上,嘴裏咀嚼着紅豆年糕,滿臉幸福的江戶川亂步,展開了自己的字條。
「希望他的願望成真。」
他把兩張字條放進了同一個紅色信封中,掛回了樹上。
"小銀!你好慢啊!"亂步一臉嫌棄,“這個!年糕不入味!給你吃!”
和他說的一樣,帶上面具,沒有了身份,沒有了束縛,他只是他自己。
慶典的尾聲——
是在空中四散開絢爛的煙花。
煙花的光芒將幽暗的夜空點亮,他們兩個坐在山坡上,亂步仰着頭,墨綠色的眼睛中是第一次見到煙花的震撼。
七彩的光芒綻放開來,映射在臉上。
亂步驀地問道。“小銀之前有看過煙花嗎?”
“沒有。”
“那,以後我們約好,每一年都要一起看煙花,可以嗎?”
黑澤陣沒有說話,在看到他期待的眼神后敗下陣來,“可以。”
“你說謊。”江戶川亂步毫不猶豫的拆穿他。“你打算離開了不是嗎?”
黑澤陣眼神閃爍,他繼續說著。“我知道你身上帶着的東西對你很重要,現在你要完成你的任務了嗎?”
“東西就在我的行李箱中,拿了他你可以去交差。”
“我只是,不想再一個人了。”亂步的聲音隱隱帶着哭腔,在面具之下,他看不到對方的表情。
黑澤陣:“你會跟我走嗎?即使會有危險。”
他伸手解開某人臉上的面具,密長如同羽翼般的睫毛上還掛着幾滴尚未墜落的淚珠,少年眼眶紅的像只兔子,嘴唇被牙齒緊緊的咬着,似乎是害怕忍不住發出哭泣的聲響。
黑澤陣一直認為江戶川亂步是只黑貓,性格惡劣,脾氣陰晴不定。
但此時他忽地覺得,他更像是兔子。
寂寞了會死,孤獨了會死,被遺棄了還是會死。
不好好飼養的話,依然會死。
脆弱,卻又強行假裝堅強。
他又重複了一遍,“跟我走。”
不是詢問,就像最開始江戶川亂步強行自說自話留下他時那樣。
霸道而又強勢。
少年逆着煙花刺目的光芒,含着淚水,露出光彩奪目的笑容。“好,我和你走。”
下一秒,他雙手叉腰,“小銀在說什麼蠢話!什麼危險!亂步大人說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就算有危險,我也會提前發現然後去拯救小銀的!”
“管好你自己吧。”
鴿子,是組織位於米花町的據點之一。
因為長時間聯繫不到自己大哥,伏特加整個人頹廢的趴在酒吧的桌子上,唉聲嘆氣。
一旁的酒保看不下去,走過來敲了敲桌子,“喂,伏特加,你沒別的事情做了嗎?組織里現在就你最清閑。實在沒事就去找貝爾摩德領些簡單的任務,g在執行boss的秘密任務吧?真是好奇,什麼事情需要特別指定他去做。”
“我也不知道,大哥沒跟我提過。”伏特加惆悵,“昨天夢見大哥用槍指着我的腦袋,這種感覺別提多懷念了。”
“你是抖嗎?”
“嘖,習慣問題。”伏特加說道,口袋裏的手機忽地抖動了起來,來電顯示是未知,他隨手掛斷,繼續和酒保搭話。隔了幾秒,未知電話再次打了過來,他不耐煩的接通,“喂,誰啊?”
熟悉的聲音如同電流席捲他的全身,伏特加猛地站起身,老淚縱橫,“大哥!是我!”
黑澤陣:“……”
伏特加:“大哥!!你終於出現了!!!”
黑澤陣瞥了一眼正在猶豫着往旅行箱內塞哪些衣服的江戶川亂步,“伏特加,一小時后把我放在鴿子的卡還有乾淨的衣物送到新米花酒店。”
他頓了頓,“衣服要160左右的。”
伏特加:“……是,我知道了。”
沒等他反應,黑澤陣率先掛斷了電話。伏特加滿臉震驚的舉着手機,望着打掃吧枱的酒保,僵硬的說,“大哥……好像在外面養了個女人。”
酒保:“???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