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就知道他會蹬鼻子上臉。
梁晚鶯用力推了他一把,強調道:“你不要得寸進尺,我們兩個現在只能算是普通認識的朋友而已。”
“好吧。”
謝譯橋一向知進退。
他故意模糊的邊界被她重新清晰地劃出,他也從善如流地收回了試探。
兩人終於走到硬化的水泥路可以通車的地方,梁晚鶯一眼就看到了謝譯橋的那輛越野車。
居然一直都停在山腳下,也不怕出什麼事情。
轉念一想,也是,他的車多得像玩具一樣,真的出什麼意外大約也不怎麼心疼。
他打開後車門扶她上去,然後自己坐到了主駕駛。
梁晚鶯問道:“色盲不是不能開車嗎?”
謝譯橋說:“沒關係,主要是別人覺得我們看不到紅綠燈,所以不讓開,可是這個地方連紅綠燈都沒有。”
“你行不行啊……”她還是深感不安。
謝譯橋轉過頭看她一眼,眉尾一揚,“我的車技好的很,而且我是可以靠明度區分一些顏色的,只是政策不允許罷了。”
“哦……”
有了車以後,去鎮上就快多了。
梁晚鶯在路上看到有記者正在採訪MZ的負責人員,然後着重強調了他們的慈善環保理念。
謝譯橋解釋道:“這些都是正常的宣傳。”
梁晚鶯無奈地說道:“你不用跟我解釋什麼,我也並不是那種覺得別人就應該默默做好事不能宣傳的想法,你當然可以利用慈善來為你們宣傳,前提是你真的做了。”
“不然你用那些高高在上的施捨,做一些對這些苦難民眾毫無用處的事情,還要讓他們感恩戴德,再宣揚自己多麼的高風亮節真的很無恥了……”
謝譯橋點點頭,雖然沒說什麼,但是明顯是認同了。
等車開到鎮上的時候,不可避免地又看到了那些背着山貨被壓榨的村民。
今天下着雨夾雪,山路還特別不好走。
村民們背着一竹簍的山貨,正跟那群黑心商人討價還價。
“這□□商就沒辦法治一治嗎?”看着那些人趾高氣昂的嘴臉,梁晚鶯不禁捏緊了拳頭氣憤道。
“除非修好路,大家掌握主動權,然後在這個信息渠道高度發達的今天,構建自己的銷售渠道,不然這種情況是杜絕不了的。”
“我聽說你和村裡人達成了協議,要給他們修路蓋房子。”
“嗯,不過修路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但是總歸是能看到希望了。”
謝譯橋頷首,“雖然路修好還要幾年,但是索道我們準備提前修繕了,到時候最起碼他們下山賣貨就可以不用自己背下來了。”
梁晚鶯又問道:“不過你是怎麼發現這裏有銅綠礦的?”
謝譯橋把之前壯壯送給他那塊石頭的事告訴了她。
“所以,這可能就是,你心懷善意,也會得到善意的回報吧。”
謝譯橋將車熄了火,轉頭笑道:“梁老師說得對。”
他打開車門,紳士地攙扶她下來。
這裏有個小型的超市,生活用品比較齊全。
梁晚鶯走到日用品區,準備挑幾包衛生棉,可是謝譯橋一個大男人還跟在她後面一起認真研究了起來。
“這個牌子的好用嗎?”
“你喜歡這種?”
梁晚鶯雖然沒有什麼月經羞恥,但是被他這樣詳細詢問還是有點無語道:“你幹嘛啊?”
“記住你的喜好,下次你不方便的時候我幫你買。”
“……”
梁晚鶯買完東西以後,謝譯橋不由分說地全部接管了過來。
他的兩隻手提滿了她剛買的東西,然後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將車後備箱打開,他把東西全部放進去,合上后蓋后,看向她笑道:“回家。”
“……”
為什麼普普通通買點東西都能被他搞成一副老夫老妻逛超市的感覺?
快到山腳下的時候,梁晚鶯突然又想到了前面遇到的胡賓。
“怎麼會在這種地方碰到他啊……”
謝譯橋打了下方向盤說:“他從你們公司離職后被創色挖去了,最近可能因為這個綠銅礦的事傳得比較大,說不定是來探風來了。”
“創色為什麼會用這麼一個蠢貨……”梁晚鶯自覺自己這話說得刻薄,但是她真的太討厭胡賓了。
謝譯橋嘴角勾了勾,“因為陳耕也蠢而不自知,真是可惜他爹生了他這麼個不中用的東西。”
“嗯?”
“以前創色在他爹手裏的時候還是很風光的,到了他手裏以後就漸漸衰落了。”謝譯橋說,“之前我父親還在管理MZ的時候,創色體量還很大,也一直試圖打壓吞併我們。只可惜他父親去世后,他就越來越差勁,只會用一些下三濫的手段。這些事說起來都太過久遠了,只能說,他野心不小,能力卻沒多少。”
“那還是要小心防範一下,萬一他再出什麼損招噁心人呢。”
“嗯。”謝譯橋點點頭,“對了,我最近要出國一趟,可能最近兩天都不在這裏。”
“你去唄,沒必要跟我報備。”
“好吧,冷漠無情的梁老師。”
“……”
*
謝譯橋這次去的海外公司正是鍾朗去的那家分公司。
他視察的時候,叫來公司負責人詢問鍾朗的近況。
“之前空降的那個高管做的怎麼樣?”
“他啊,簡直可以用拚命來形容了,很多事情都會親力親為,不太懂的地方也會非常努力地去學習,一點都不馬虎,成長速度非常驚人。”
謝譯橋並不意外,淡淡地說道:“你們應該告訴他,一個領導者的思維,絕對不是事事親力親為,而是要學會選賢任能。”
“是。”
隨後,他召集了所有的高管開會,講述明年的發展計劃。
鍾朗再一次見到謝譯橋的時候,有些恍惚。
這個男人一如從前,舉手投足間都從容而遊刃有餘。
但是似乎也有哪裏變得不同了。
如果說以前他是一匹鑲滿金絲銀線卻虛幻而空乏的華美錦繡,現在則更像一座內容豐富的山脈,雖然一樣被繁花簇擁,美不勝收,卻更多了一份踏實的厚重感。
他試圖去認真聽他講話,可是他難以集中精神。
這小半年以來,他一直拚命工作,也難以清空腦子裏那些紛亂的思緒。
他明明選擇了自己最渴望的東西,也告訴過自己絕不後悔。
可是午夜夢回的時候,腦子裏全都是她那張哭泣的臉。
除了梁伯父病逝的那天,這是他這麼多年,唯二兩次見到她哭成這個樣子。
他給過她最真誠的承諾,最後卻無情地撕開了她的傷口,然後頭也不回地奔向了自己想要的前程。
兩人分手后再也沒有聯繫過,但是偶爾看到她發的朋友圈,他知道,她在慢慢變好。
只不過,這種癒合,與他無關。
會議結束后,他終於鼓足勇氣叫住了謝譯橋。
男人轉過身,兩人目光交接。
只一眼,他就彷彿又看透了他所有的想法。
男人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扣,問道:“有什麼事嗎?”
鍾朗在這裏歷練半年,本以為自己已經成長了許多,在面對別人時,他也曾覺得自己也有了一個成功人士的樣子,也可以像謝譯橋那樣遊刃有餘。
可是,當他真的在面對謝譯橋時,還是油然而生出一種虛飄飄的感覺。
“鶯鶯她……現在還好嗎?”
謝譯橋眉尾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說:“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你還想要放下一切回去找她嗎?”
“我……”
謝譯橋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給了你機會,你把握的不錯,我很欣慰,但是別回頭也別貪心好嗎?”
說完,謝譯橋邁開長腿走出了會議室。
鍾朗看着他的背影,低聲自語:“可是您也說過,成功的人是可以貪心的。”
*
梁晚鶯這兩天痛經痛得厲害,之前都沒有這樣過,也不知道是不是換了環境加上天氣問題。
她捂着肚子面色慘淡得去找了陳朝山。
陳朝山看到她臉色這麼不好,趕緊走過來將她扶到椅子上:“怎麼了?肚子痛?”
“我……可能是痛經,你這裏有沒有止痛藥。”
陳朝山問道:“你以前有痛過嗎?”
“以前很少痛,也沒有痛得這麼厲害過。”
陳朝山從保溫瓶里給她倒了一杯水,遞過來兩個藥片,“你先吃兩片布洛芬,等緩過勁兒以後再回去。”
謝譯橋馬不停蹄地趕回來,卻沒見到人,問了別人才知道她身體不舒服去看醫生了。
他踏進陳朝山的那個小診所,一眼就看到了伏在桌邊的梁晚鶯。
她的懷裏還抱着一個灌滿熱水的輸液瓶,正放在小腹處取暖。
“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你回來了啊?”梁晚鶯有氣無力地說道,“沒什麼大事,就是肚子痛。”
謝譯橋看向陳朝山,“怎麼回事?”
陳朝山說:“女孩子痛經也是正常的,晚上回去的時候多喝點熱水,用暖瓶多捂捂,這邊降溫以後條件更艱苦了,一定要注意好保暖。”
梁晚鶯點點頭,等藥效上來以後痛楚稍減,起身準備回去。
謝譯橋蹲下.身,示意她上來。
“你幹嘛……”
“我背你回去。”
“不用了,沒那麼誇張,現在止痛藥起作用了。”
“別廢話,快點上來。”他的言辭間難得強硬,梁晚鶯有點不好意思,但是在他的催促下最後還是不好意思地趴了上去。
外面飄着一點小雪,天氣是越來越冷了。
男人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羊絨大衣,裏面則是經典的西裝三件套。
看樣子是從機場直接趕過來的。
男人寬闊的背脊在風雪中依然挺拔,即便是行走在這樣難走的山路,他的每一步依然都踩得很穩,不會讓人感到半點不安。
鹽粒子一樣的細雪落在他的發頂、睫毛,像是掛雪的松針。
梁晚鶯抬手幫他撥了撥。
男人側過頭一笑,眉目間的冰雪瞬間消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