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謝譯橋發現在家裏是看不到梁晚鶯的,但是在學校時可以。
而且,現在孩子們都很喜歡他,當著他們的面,她也不會冷言冷語地趕他走。
於是,他現在比這些學生上課都準時。
到了中午,這次上來送餐的人有好幾個,他讓人準備了很多,想着這次能讓這些孩子們吃個盡興。
他坐在灰色的石墩子上,被孩子們圍在中間,開始分食物。
梁晚鶯自己帶了點飯菜,雖然不多美味,但是比較符合她清淡的口味。
分完餐以後,十幾個孩子沒有立刻離開,反而扭扭捏捏的,好像有什麼話想說。
“怎麼了?小不點們。”
“大哥哥,這是我最喜歡的東西,謝謝你給我們這麼好吃的食物。”一個小男孩伸出黑乎乎的拳頭,拿出一個用青草編織而成的螞蚱。
“這個是我的。”
“還有我的。”
拼組的小水車,用野草野花編織的花環,還有一塊形狀漂亮像月牙一樣的石頭和一支只剩半截的蠟筆等等。
心臟好像被這些孩子小小的拳頭攥了一下。
雖然他送給他們的是相對昂貴的食物,但是在他眼裏,這些根本算不了什麼。
他的遊艇下一次水都需要十幾萬,開一次派對也是數不清的錢流水一樣花出去,哪怕是在夜店,他也可以為了得個清凈豪擲千金。
所以,這些看似昂貴的東西,在他眼裏是不值錢的。
但是,他們給他的卻是自己最珍惜的寶貝。
謝譯橋看着這些簡陋的小玩意兒,想到自己做了這麼久的慈善以來,確實大部分都是噱頭而已。
不過他也付出去過很多實質性的東西,從來沒有人來回報感謝過他。
今天,卻因為一頓在他眼裏非常稀鬆平常的午飯,竟收到了這樣真心的饋贈。
孩子們惴惴不安地看着他,生怕他不喜歡。
謝譯橋突然笑了,這次的笑意多少帶了點真心,不像之前假裝出來的和藹可親。
他拿起那個用野花編織的花環扣到頭上,又將其他的東西輕輕地放進了自己的衣服口袋。
還好現在穿的都是帶着大口袋的工裝休閑風的衣服,不然還不好裝下。
“我很喜歡,”他挨個揉了揉他們的腦袋,“謝謝你們。”
孩子們聽到他這樣說,這才鬆了口氣,抱着碗高高興興地找桌子去吃飯了。
梁晚鶯透過破舊的窗戶向外看去。
高大英俊的男人,頭頂一個花草編織的花環,卻並不顯得滑稽,反而柔和了他過於分明的五官,多出了幾分柔和的英朗。
看着外面這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她也難得看着他也沒那麼不順眼了,眼裏露出一點笑容。
晚上,謝譯橋在整理口袋裏那些小玩意兒時看到那支蠟筆,想到他們連這種東西都當成寶貝……難道是沒有彩筆顏料之類的可以用嗎?
謝譯橋走到中間那道低矮的圍牆邊,對着門那邊喊道:“梁老師,梁老師,我有話要跟你說,你在嗎?”
梁晚鶯本來不想理會他,可是架不住他一直喊,最後還是走了出來。
這裏晚上是根本沒有所謂的路燈照明燈之類的東西,謝譯橋手裏提着一盞燈,站在圍牆那邊。
暖黃色的光暈從他的胸口為中心,向四周擴散。
看到她走出來,他將燈向上提了一點。
燈光隨着他手的移動照亮他的下巴、鼻尖,最後點亮了他的瞳孔。
深邃而明亮的雙眸,像是頭頂閃爍的星光。
“你幹嘛?大半夜的。”
謝譯橋拿出那根蠟筆,“這是小不點們今天送我的禮物中的其中一個。”
“所以呢?”
“這東西都這麼寶貝,是沒有顏料可用嗎?”
梁晚鶯瞥了他一眼說:“連鉛筆寫到最後都要用紙把筆頭捲起來接着用,你覺得呢?”
“哦,原來如此。”
梁晚鶯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之意滿滿的弧度,“所以你當初捐贈顏料給那些看都看不見的孩子,真的非常可笑。”
“……”謝譯橋面上一哂,竟無話可說。
第二天,謝譯橋打電話讓人送飯的時候順便準備一些MZ的油畫棒和水彩筆之類的東西上來。
他把這些東西送給這些孩子的時候,他們那童稚的眼睛裏的喜悅,像大雨天溢出來的井水,讓人不禁感到心頭涼爽又愉悅,還有一點心酸。
或許,這才是慈善真正的意義。
即便是他只是送了些不起眼的東西。
但是他們臉上的笑容是那樣明朗,彷彿抱着那些東西就擁有了全世界。
最近連下了幾場暴雨,學校的那堵籬笆牆也看着岌岌可危,周文傑張羅着想要趁今天有太陽,趕緊加固一下,不然說不定再下雨的時候就倒了。
附近的村民也都過來幫忙。
別人都在忙忙碌碌,連梁晚鶯也去打下手,只有謝譯橋這麼一個閑人。
他站在一邊,看着那些髒兮兮的泥巴,又看了看自己身上乾乾淨淨的衣服和鞋,做了幾分鐘非常激烈的思想鬥爭,最終還是加入了。
梁晚鶯正低頭用一把鐵鍬攪和着泥巴,這裏沒有水泥,因為要背上來非常艱難,只能用這些黃泥巴來加固。
這時,一雙看起來就養尊處優的手彷彿鼓足了非常大的勇氣,用力插進了這堆泥里。
梁晚鶯錯愕地抬頭看去,謝譯橋臭着一張臉,捧起泥巴往牆上糊去,然後學着周文傑的樣子抹平。
梁晚鶯挑了挑眉,沒想到他這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會主動干這種活兒。
一開始他還試圖爭取這些泥點子不要濺到自己身上,後來發現根本沒用,於是直接宣佈放棄。
可是捲起的襯衣袖管一直向下滑,他的雙手現在全是泥巴,也沒辦法往上卷,於是湊到梁晚鶯跟前,“梁老師,幫我卷一下袖子吧。”
梁晚鶯沒有拒絕,將鐵鍬放在一邊,拍了拍手上的灰塵,然後將男人垂落的襯衣一點一點卷了上去。
她低頭捲袖子的時候,男人就這樣垂眼看着她。
雖然只是一個月,但是這樣近距離安靜得接觸,彷彿過了很久。
他和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安靜地站在一起不吵不鬧的時候了。
她垂下頭挽袖口時,髮絲落下來一點,他想要抬手去幫她拂一下,可是自己手上全都是泥巴,只好作罷。
那縷青絲落在他的手臂上,被山風吹起時會來回飄動。
很癢。
她即便在做一件極小的事情,也會非常專註。
可是只要在她非常專註的做某件事時,他都會很想吻她。
梁晚鶯察覺到一道炙熱的視線在自己臉上徘徊,不由得心裏一慌,加快了速度。
“好了。”她趕緊退後一步。
謝譯橋抬手看了看兩個被卷得整整齊齊地袖管,笑眯眯地說道:“謝謝梁老師。”
“……”
忙活了一整天,等圍牆修繕完以後,謝譯橋準備去洗手。
他直起腰向唯一的水龍頭那裏看了一眼,剛好看到梁晚鶯正在打肥皂。
梁晚鶯正在認真打肥皂,一個男人湊了上來,他指尖微挑,將流動的水挑起來一點灑到她的手背。
梁晚鶯向旁邊挪了下,乾脆讓他先洗。
可是沒想到他一把握住她後退的手,將她手上白色的泡沫給自己手上蹭了點笑眯眯地說道:“借點肥皂泡。”
“……”
梁晚鶯隨便沖了沖就走了,她還要將工具還回去。
謝譯橋洗過手以後,站在教室房檐下,將已經弄髒的襯衣袖口往上隨意一捋,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和銀質的腕錶,跟他現在的處境格格不入。
“謝先生,太謝謝你了。”周文傑遞給他一根香煙,“不是什麼好牌子,不嫌棄的話抽一根吧。”
謝譯橋沒有推辭接了過來。
這種劣質的香煙確實是他以前從來不抽的。
不過現在,他連着好幾天都忘了提買煙的事情,現在有得抽也不錯了。
香煙辛辣的味道在他的口腔中散開,他被嗆得咳嗽了兩聲。
“是不是抽不慣,我們村子裏的香煙,很多都是自己拿煙草卷的。”周文傑笑道,“不過我今天對您是刮目相看,本來以為您這個養尊處優的樣子,就是來體驗生活或者……不好意思。”
他沒說完,但是謝譯橋怎麼會猜不出來。
男人無所謂地笑了笑,“沒關係。”
梁晚鶯回來拿包的時候,謝譯橋嘴裏叼着一根雜牌香煙,正在吞雲吐霧。
煙霧繚繞,將那張俊逸的臉上無奈的表情遮住一些。
雖然此時的他帶着點狼狽和壞心情,但是卻莫名更吸引人的目光了。
雖然現在的他不在那種錦衣玉食金玉閣樓的環境中,舉手投足間卻多了一分地氣與踏實感。
他不再像是一朵漂亮而虛幻的玫瑰色雲朵,總給人一種輕飄飄的不真實感。
男人看到她,眼神亮了亮,隨即掐滅了香煙,向她走過來。
“你的包。”
梁晚鶯接過來。
兩個人一起往回走。
“梁老師,我想洗個澡。”
“你洗啊,跟我說幹什麼?”
“我不知道怎麼洗,這裏沒有熱水器,也沒有淋浴間。”
“你可以在家裏接水沖一衝,要麼去河邊洗,熱水確實沒有,實在要用就自己燒一下。”
“可是我的房子裏沒有燒水用的東西。”
梁晚鶯語氣還是有點硬,但是想到他今天的表現,稍微柔和了一些。
“那我幫你燒兩桶吧。”
“好的,”男人笑眯眯地說道,“謝謝梁老師。”
謝譯橋終於踏進了她的房間。
跟他的一樣簡陋。
不過也整理得很乾凈。
她將燈打開,昏黃的白熾燈忽閃兩下,燈絲才終於亮了起來。
他抬頭看着那個接觸不良的燈泡,挑了挑眉。
梁晚鶯把水給他燒好倒進木桶,讓他提走以後,自己也來到院子裏洗換下來的臟衣服。
旁邊嘩啦啦的動靜響個不停。
她抬頭一看。
謝譯橋換了一件夏威夷沙灘褲光着上身,就這樣直接兜頭沖了下去。
……這樣洗多少熱水能夠他用啊。
真是大少爺心性!
果然,兩桶下去以後,他才意識到這個問題,不過也沒多做糾結,直接擰開水龍頭用涼水擦拭了起來。
清冽的山泉水順着男人肌理分明的身體線條流淌,滑向看不見的地方。
他的後背線條優雅中帶着力量,小臂在抬起水桶發力時青筋微鼓,看得人浮想聯翩。
梁晚鶯雖然跟他有過幾次那樣的關係,但是每次最後都累極睡過去了,所以從來沒有看過他洗澡時的樣子。
現在就這樣突然闖入眼底,她的大腦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兩人之前在一起時的場景。
他有力的小臂托起她的腰肢,在發力時慾望就爬了滿臉。
“……”
她為什麼突然想起這種東西!
梁晚鶯趕緊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和發燙的臉頰,打住自己發散的思緒。
她剛要收回目光,可是男人已經捕捉到她的視線。
他抹了一把臉,五指插進插進烏黑的髮絲,將頭髮向後一縷,露出光潔的額頭。
男人走過來隔着圍牆笑眯眯地說道:“梁老師,幫我洗一下唄?”
梁晚鶯臉瞬間紅了,“你要不要臉啊……”
男人輕聲一笑,“我說的是襯衫,你想到哪裏去了。”
“……”
作者有話說:
老謝:為了追老婆,吃盡了生活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