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只是搭檔25
羅格在警告完了人質之後,轉而向手下,他抬手指了一個人,
“你去後面,告訴他們幾個……”他說到這裏突然停頓了一下,急促問,“怎麼這麼安靜?!”
光屏上的談判專家察覺不對,適時開口告知羅格飛艦調動的進展,試圖拉開他的注意力,但是早已是驚弓之鳥的羅格卻無暇去聽,他冷着聲喝了一句“閉嘴!”,抬手就要去連接通訊。
來不及了!
聯盟只能緊急啟用備用計劃。
在羅格低頭的那一瞬間,駕駛室的大門陡然被撞開。
星警早在進來之前就通過聯盟那裏的情報得知了駕駛室的構造和其中人員站位,破門而入的一瞬間,屋內包括羅格在內的七人團伙其中五人被擊斃,勉強活下來的那個也因為受了傷,被同在駕駛室的艦組人員制伏。
倒是羅格,發現不對的那一瞬間,就猛地扯住了任繹充當掩體,被星警們投鼠忌器、不敢隨意攻擊。接着被他以手中的人質為威脅,被迫讓開了往緊急通道的路。
星艦上是有逃生艙的,這屬於客載星艦的標準配備,但是這種設備的存在意義是為了等待救援,移動速度極其緩慢,如果用它來逃離,有極大的可能會被聯盟抓住,所以羅格剛才才一定要飛艦。
但是到了眼下這種情況,他也沒得選了。
羅格自我安慰地想到:這附近是知名的亂流區,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能跑得掉。
然而,羅格的一切打算卻都落了空,在進入逃生艙的一瞬間,他就整個人都僵住。
艙內已經有一個人在了。
看見那抹銀灰色的時候,羅格大腦猛地空白下去,他全忘了後面聯盟的追擊、也忘了外面的危險,轉身就要往外跑去,卻眼睜睜的看着逃生艙的門在他眼前關上。
羅格人幾乎貼到了門上,手指拚命扒着那已經合攏的縫隙,想要藉助這種原始的方式打開逃生艙特別設計的閉鎖門。
和羅格的狀態完全相反,在裏面等了不知多久的蘭多滿臉的輕鬆寫意,他全然無視了那邊發抖的羅格,對着任繹笑眨眨眼、打了個招呼:“喲,又見面了。”
一臉和朋友久別重逢的欣喜,顯得又可愛又無害,半點看不出把旁邊人嚇成這樣子的模樣。
任繹:“……”
他猜到這伙劫匪應該在躲什麼人,卻沒想到躲得居然是蘭多。
這傢伙居然沒死?!
羅格卻不知道任繹和蘭多的淵源,還以為這句話是跟他說的。
掉線的理智被強行拉了回去,他哆哆嗦嗦地轉身,顫聲:“……蘭多。”
蘭多像是才注意到這裏還有這麼一個人一樣,恍然開口:“哦,你也在啊。”
羅格卻已經無暇深思他這句話的含義了,和這麼一個怪物同處在一個狹小空間的恐懼幾乎要將他逼瘋。
蘭多終於起身走過來。
逃生艙內的空間非常狹小,一個成年人站起身來帶來的壓迫感十足,蘭多幾乎只邁了兩步,人就到了近前。
羅格拚命往後退去,只是他後面就是艙門,退了半天也只是貼着門壁打轉。隨着蘭多的接近,他連退都不敢退了,像是被天敵盯住的獵物,只僵硬地在原地發抖,任繹都能聽見他牙關打顫的咯咯聲。
蘭多像是對自己帶來的壓力渾然不覺,甚至還湊近了拍了拍羅格的肩膀笑,“辛苦你了,專程把這個小傢伙送過來。”
這兩下輕飄飄的拍肩膀卻像把羅格的命都拍去了半條,他臉上僅有的一點血色也沒了,汗水早在身下匯聚成了一灘水窪,連呼吸都微弱下去,要不是身體還生理性的痙攣着,讓人都快懷疑這是一具屍體了。
蘭多沒在意他這反應,注意力像是被另外的東西牽扯住了,他指着旁邊的標誌為難:“這個逃生艙荷載兩人呢。”
似乎是被求生欲喚醒了理智,羅格那一片空白的大腦居然神奇地理解了這話的意思,他是拼盡全力出聲道:“我走!我走!!”
他說著,轉身再度想要開門。
然而——
一聲利器入肉的悶響,鮮血濺開,濃重的血腥味兒在艙室中蔓延開來。
蘭多慢條斯理地收回了那根尖端帶着勾刺的尾巴,這舉動將被貫穿的身體往後拖了一小段距離,羅格最終是仰面朝上倒下的,他口鼻處嗆出鮮血,但眼中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的茫然。
蘭多低頭,對他笑了笑,“不用那麼麻煩。”
不用那麼麻煩,只要他死了,這個逃生艙上就只剩了兩個活人。
明白這句話含義的羅格猛地睜大眼睛,他似乎想要說什麼,但只和着口中的血沫艱難地發出一點怪異的“啊啊”聲,這是他留在世上最後的動靜了。
蘭多緩慢地將視線移到一旁的任繹身上,眼底還帶着點剛剛殺戮過的興奮。
任繹非常果斷地收回了正在開啟艙門的手。
蘭多剛才有一點說得沒錯,想要出去確實非常“麻煩”,按照羅格那個開門方式,再過一百年也打不開。逃生艙的門經過特別設計,一旦關閉之後,想要再從內部打開需要相當繁瑣的確認流程,一是為了防止誤觸,二是為了避免被救援者在長期等待過程中衝動自殺(一整套流程走下來,該冷靜的也差不多冷靜了),任繹現在沒有系統在身邊,沒法快速暴力破解這個程序,只能趁着蘭多的注意力還在羅格身上的時候,嘗試開門。
但很顯然,羅格爭取到的時間不那麼足夠。
不過任繹這麼果斷收手還有另一個原因,他剛才聽到了“咔噠”的一聲,要是沒猜錯的話,這是逃生艙脫離星艦的動靜,他這會兒要是開門的話,那可真就是直接投入星海懷抱,絕對比蘭多對他動手死得快。
蘭多像是對他的識趣極為滿意,臉上的笑容又大了些許,湊近了伸手想要去拉任繹,但卻在半空中改了方向,一把扣住了任繹的手腕。
只見那隻被蘭多抓住的手中握了一柄匕首,鋒利的刀刃在救生艙暖色的燈光下泛着一層寒意。
蘭多笑得眉眼彎彎,誇獎道:“你真可愛。”
但是下一瞬間他就臉色一變,猛地側身躲去,激光擦着他的頸側而過,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灼傷痕迹,要是他是個純種人類,這會兒就涼了。
任繹覺得自己可以把“真可愛”這個形容原封不動的還回去。
——這年頭誰還拿冷兵器攻擊啊?
只不過現實沒有給任繹反過去嘲諷的機會,他悶哼了一聲,臉色一白,剛才在段銳手底下逃過一劫的手腕這次終於沒能倖免,隨着一聲骨節錯位的聲響,任繹原本抓着的匕首“啪嗒”一聲跌在了地上,那隻手無力地垂下。
蘭多這時已經握住了任繹藏着光能槍的左手。
這是羅格拿來威脅他的那一把槍,以後者進到逃生艙后的混亂模樣,早就顧不得武器不武器的了,任繹就順手摸過來了。
任繹盯着蘭多脖子上那已經以肉眼可見速度開始癒合的傷口,覺得羅格也可能不是“顧不得”,而是知道“顧上也沒有用”。但凡涉及到實驗改造,情況就會變得麻煩起來。
蘭多的表情在短暫的陰鬱之後,突然舒展開了,空着的那隻手摸了摸自己的傷口,因為動作沒輕沒重、讓那原本都在癒合的傷處又惡化了幾分,他卻像覺得很有意思一樣笑出了聲。
任繹:“……”
——神經病!
然而神經病有武力值壓制的時候,就會變得恐怖起來。
蘭多那隻沾了血的手指落在任繹脖子上相同的位置,緩緩地在上面描摹出一道血痕,看樣子很想在同樣的位置給他來一下。
任繹渾身上下都繃緊了,他可不像對方一樣是半個異種,在這位置來一道口子,不出幾分鐘就要涼透了。
隨着蘭多一點點湊近,任繹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來。他剛才那一系列操作純屬出其不意,真的比力氣的話,這可是個能正面剛機甲的半異種,就算現在是人類的外表,也絕對沒有被削弱到哪兒去。
好在蘭多最後並沒有動手,而是輕聲問:“你知道異種研究的實驗室嗎?”
任繹:“……”
雖然不知道對方到底為什麼這麼問,但是任繹還是很有求生欲地搖了搖頭。不管為什麼,說話總比動手好。
似乎很喜歡任繹這種被迫乖巧的狀態,蘭多眉眼間都溢滿了笑意,他滿足地欣賞了一會兒,又慢條斯理地解釋,“那是我“出生”的地方。”
任繹點頭敷衍,但仍舊沒有明白蘭多為什麼突然提起這個。
難不成對方打算跟他探討一下生命的起源?
“那裏有很多被人為豢養的異種。”蘭多繼續,“雖然每一隻都被特別削弱過,但是對人類仍舊具有威脅,於是……撲咬的會被敲掉牙齒,撕扯的會被拔掉指甲,有毒刺的會被把身上的刺一根根扯下……”
蘭多湊得極盡,幾乎要貼在任繹耳邊。
他輕輕笑了一聲,那略帶些涼意的氣息,在脖頸側激起了一片戰慄,就如同這話語中讓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一般。和那近乎溫柔的語調不同,他抓着任繹小臂的那隻手在不斷的收緊,似乎下一刻就要將它徹底折斷。
——他這話暗指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了。
蘭多最後輕輕問道:“但我不喜歡這樣,你覺得呢?”
和這聲輕柔的疑問截然相反,任繹手臂的骨骼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吱嘎聲。
任繹最後鬆開了手,光能槍砸到了地上,蘭多露出了一點像是喟嘆,又像是滿足的表情。
他獎勵一樣地傾身貼了貼任繹的唇角,全沒在意另一隻早先就被他折斷,正軟軟搭在他肩頸后的手,只是等到他要更進一步的時候,卻神色僵住。
下一刻,任繹被狠狠地甩了出去,一直撞到了艙內的另一頭。
任繹從艙壁上滑落,雖然逃生艙內部是專門的防撞設計,但是這一下子力道還是讓他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要被震碎了,人半天都沒起來,只能艱難地抬了一下眼,注視着那根扎在蘭多脖頸側被注入了一半的藥劑。
好在這東西的注射器是特別設計的,會自動注入,要不然任繹就算扎進去了也沒能耐把裏面的藥水推進去。
他剛才那次攻擊也有測試一下蘭多防禦能力的意思,對方身上要是真的跟異種一樣有一層光能槍都穿不透的外甲,任繹乾脆別想着扎針了,直接洗洗乾淨等着被抹脖子吧。
幸運的是,狀況還沒有那麼糟,蘭多是人的模樣時,還真的披了一層人皮。
這藥劑是任繹之前被挾持的時候,從羅格身上拿到的。
得知羅格在躲的是蘭多之後,任繹就猜到了藥劑的用途,無非是“鎮定”和“暴走”兩種。任繹猜羅格本來想用的是後者,讓蘭多吸引聯盟的注意力,但是任繹需要的效果是前一種,畢竟要是蘭多在逃生艙裏面變成異種,第一個死的就是他。
他也只能賭一把,賭羅格身上帶的這兩支藥劑用途不同,賭他選的是對的那一支。
後者倒是不難,從兩支藥劑在羅格身上放的位置就能猜出來他打算用的是哪一個,但是前者,任繹也沒那麼肯定。
蘭多把任繹甩出去之後,就想要把注射器拔下來,但是藥劑起效的速度極快,他手抬了一半就失去了控制,身上開始不規律地出現了異種化的特徵。
任繹:“!”
他心下一緊,幾乎以為自己失敗了。
但是那些異種特徵出現得快消失得也快,像是不受蘭多控制,後者臉上露出了明顯痛苦的神色。
任繹屏息注視着那些變化,卻冷不防地和蘭多對上了視線,蘭多的眼睛這會兒正飛快地在人類和異種的獸瞳之間切換,不禁讓人懷疑他還有沒有視覺,但是他卻準確的捕捉到了任繹所在的位置,唇角緩慢地抽動,露出了一個因為面部肌肉不協調而顯得格外扭曲的笑。
任繹後背一陣發涼,猛地翻身往側邊一滾。
幾乎同時的,剛才貫穿了羅格的那根尾巴,就直直的扎到了任繹剛才躺的位置。
冷汗順着額際淌下。
要是沒有剛才那一翻,這會兒他心臟就要被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