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顧臨野無奈地嘆了口氣。
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有人敢當著他的面罵他是狗,偏偏他還奈何不了這個人。
走到學校圍牆旁邊。
顧臨野終於看到希望的曙光,總算能擺脫江吟溪了,“同桌,再見了,我要去遠航。”
江吟溪牽着顧臨野的手腕,清冷漂亮的臉頰浮現出迷茫:“什麼遠航?”
顧臨野甩開他的手,飛快一個助跑。
跑到圍牆處的時候,顧臨野右腳借力,雙手撐住牆壁,迅速翻身坐到牆檐上。
顧臨野坐在水泥牆檐上,笑得很欠揍。
“同桌,你不是想跟着我么,你也翻上來啊。”
“不會吧,不會有人連這麼矮的牆都翻不上來吧。”
這堵牆大概快有三米高,普通人很難翻上去,不是誰都有顧臨野那麼強的臂力和彈跳力。
江吟溪不會攀岩,但他會藉助工具,他費了很大力氣,從旁邊搬過來一個破舊的油漆鐵桶,鐵桶大概一米高,剛好可以踩着鐵桶翻牆。
他用腳試探地踩了踩油漆鐵桶,鐵桶是實心的,應該不會塌。
江吟溪踩在鐵桶上,扶住牆壁站穩身體。他有嚴重的潔癖,看到白皙指尖沾了油漆,潔白的襯衫袖口蹭上了牆壁的灰塵,瞬間感覺頭皮發麻。
他移開視線,乾脆眼不見為凈。只要當做沒有看到,就能假裝他現在還是很乾凈。
顧臨野徹底服了,“同桌你墮落了,竟然跟着我翻牆逃學。”
像江吟溪這種好學生,就應該握着鋼筆在教室學習,或者穿着高定西裝在禮堂彈奏鋼琴,而不是跟着他去逃學翻牆。
顧臨野忍不住反思道:“同桌,是不是我帶壞你了。”
江吟溪冷冰冰:“沒有,別把自己想的那種重要。”
顧臨野懶得拆穿他,“你們好學生不是都遵紀守法么?”
夏夜晚風吹動江吟溪的襯衫衣角,江吟溪抬起眼眸,淺棕色眼眸泛着冷冽執拗,“為了追你,我可以不遵紀守法。”
顧臨野下顎線鋒利,喉結上下滾動,“為了追我?”
“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追回來。就算你化成灰了,我也不會放過你。”
江吟溪頂着一張清冷禁慾的臉蛋,面無表情的說出這種病嬌語錄,有點像是電影裏的偏執反派。
顧臨野沒覺得害怕,反而覺得......
草,好他媽可愛啊。
可愛歸可愛,到底怎麼才能勸江吟溪回去。
他一個人墮落就算了,實在沒必要拉上江吟溪。
“同桌,我不是去夜店玩,我是去工作。我有正事要干,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了?”
“不能。”江吟溪從小到大都是乖巧聽話的三好學生,還是第一次做翻牆逃學這種叛逆的事情。他指尖輕輕顫抖,心裏有種隱秘的刺激感。
指尖觸碰到粗糙的磚石牆壁,江吟溪攀住牆檐上的磚頭,艱難地爬上牆。
等他坐到牆上的時候,顧臨野已經從牆檐上跳了下去。
江吟溪恐高,他低頭看了眼水泥地,腦海中陣陣眩暈,實在不敢往下跳。
“我知道你想賺錢,但是不可以打架,更不能打.黑拳,太危險了。”
“你怎麼知道我要去打拳?”
顧臨野索性懶得再瞞了,無所謂道:“沒事,死不了。打了這麼多年,我還活得好好的。”
顧臨野站在樹蔭下,神色暴躁中藏着深深的無奈:“大少爺,算我求你了,求你別跟着我了。”
“你從小衣食無憂不缺錢,可能你無法理解,但是對我來說,錢有時候比命重要。我必須去賺錢。”
想到顧臨野媽媽的重病,顧臨野現在拼了命賺錢,可能是為了給媽媽買葯。
江吟溪抓緊牆檐上的水泥碎片,心臟傳來堵塞的滯悶感。他想幫顧臨野減輕負擔,但是不知道怎麼幫。直接給錢的話,顧臨野肯定會拒絕。
江吟溪恐高,坐在三米高的牆檐不自覺腿軟,他捏緊水泥檐壁,指尖隱隱發抖,“我沒有衣食無憂,我也需要賺錢。我爸在外面有了私生子,覺得我是累贅,不想要我。我沒有生活費,只能靠自己的雙手賺錢。”
“我現在已經窮的連麵包都吃不起了,每天只能啃饅頭。”
顧臨野懷疑地看了他一眼,“真的假的?你是不是又在騙我?”
“真的,我現在渾身上下只有六十元錢,這是我一周的飯錢。”
夏夜寒風灌進領口,江吟溪凍得打了個噴嚏,打噴嚏的時候渾身抖了一下,差點從牆檐摔下來。
看到江吟溪身體抖了一下,顧臨野心臟跟着抖了抖,膽戰心驚地吼道:“草!江吟溪你抓穩點!別不小心摔下來!!!”
江吟溪被吼得嚇了一跳,鼻尖泛紅,獃獃地問:“從三米高的地方掉下去,會摔斷腿嗎?”
顧臨野冷聲威脅:“很可能摔斷腿。如果運氣差的話,還會脊椎骨折,或者全身癱瘓。”
江吟溪本來就恐高,聽到這番話嚇得渾身僵直,動都不敢動,生怕一不小心就全身癱瘓了。
他緊張地咽了下口水,桃花眼浮現出水霧,嗓音發顫,“顧臨野,如果我摔下去了,你會救我嗎?”
“我當然不會。”
顧臨野面無表情,冷聲說:“我沒有救你的義務。”
嘴上這麼說,顧臨野眼睛緊緊黏在江吟溪身上,絲毫不敢移開視線,生怕江吟溪有什麼閃失。
江吟溪眼睫顫了顫,臉色白的透明,“如果我摔殘廢了,你記得給我立一個墓志銘。”
“什麼墓志銘?”
“被嫌棄的江吟溪的一生。”
顧臨野:“……”
江吟溪鼻尖泛紅,眼睛也是紅的,看起來可憐兮兮,“如果我死了,你不需要為我燒紙錢,你給我燒你寫的十套數學習題冊,不然我死都不會瞑目的,我會從墳墓中爬出來,變成鬼魂,督促你繼續好好學習。”
“……”
顧臨野揉了揉太陽穴,“這是三米高,不是三十米,摔不死人。”
“我知道死不了,沒事,殘廢也可以接受。”
寒風吹拂過少年衣角,江吟溪打了個寒顫,他低頭看了眼水泥地,大腦條件反射地感到眩暈。
江吟溪臉頰白的失去血色,抿了下唇,“顧臨野,我頭暈。”
顧臨野神色焦急,急忙往前走了兩步。
如果江吟溪摔下來,他現在站的位置剛好可以接住江吟溪。
顧臨野掩飾掉臉上的焦急,冷聲說:“頭暈你快回去,你別跟着我了,我不會管你。”
江吟溪垂下眼睫,眼睫輕顫,“我最後再問一遍。顧臨野,你可以和我回去嗎?錢的事情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
顧臨野毫不妥協,“我不會回去。”
江吟溪眼裏的光芒熄滅,“顧臨野,永別了。”
顧臨野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江吟溪閉上眼,從牆檐跳下來,身體從半空中墜落。
看到少年墜落的身影,顧臨野瞳孔驟縮,急忙往前衝過去。
樹梢發出撲簌簌響聲,蟬鳴聲聒噪得叫個不停。
深藍色天空點綴着繁星,星河搖曳,渲染開璀璨星光。
仲夏夜晚風吹拂過少年衣角,江吟溪猝不及防摔進顧臨野懷裏。
顧臨野急忙接住下墜的少年,踉蹌往後退了兩步。
整顆心臟死死攥緊,窒息的讓他無法呼吸。
感受到懷裏少年的熱量,顧臨野心有餘悸地喘了口氣,緊緊抱住懷裏的少年。
懷裏少年抱起來溫熱柔軟,身上有股淡淡的柑橘香,看起來毫髮無傷。
顧臨野心臟劇烈跳動着,腦海中不停回想起剛才的場景。
少年坐在灰色高牆上,身後是漫天璀璨星光。
少年攜着星光墜落,伴隨着柑橘味的清冽晚風,猝不及防摔進他懷裏。
在熾熱的仲夏夜,
一個柑橘味的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