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破碎的紐帶
“說起來，你真的不用跟我們一起離開這裏嗎？”
博士的研究所並沒有更多可以探尋的價值了，太易他們現在只能離開這裏了。說起來姬戎還算是姬雲的親哥哥呢，同時也是不可或缺的戰力。
“沒關係哦，遇到危險的話我會第一時間趕過來，我的創造者和冬官博士還共事過，我想留下來去尋找一些答案。”
雖說聯想到那次劫案，很難不把姬戎和兇狠一詞綁定在一起，可眼前卻又是個對他們相當客氣，同時又很愛護妹妹姬雲的人。
“冒昧地問一下，你們的創造者是？”
“保密。”
對方並沒有想告訴太易這個問題的答案，隨後又想起來什麼事一樣，從口袋中拿出一件奇怪的設備。
“這個給你。”
遞到自己手上的是一隻精緻的類似u盤的物件，另一頭的插口與e-monitor相吻合，就在太易想接上去看看是什麼新奇東西的時候，姬戎迅速地抓住了他拿着物件的手，強大的力量似乎暗示着某種嚴重性。
“這個是晶化裝置，可以將自己的大腦思維與其他ai連接的東西，用的時候要想清楚後果，如果自身無法戰勝ai的思維，就會被ai的思維抹殺掉。”
姬戎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然後湊到太易耳邊。
“這是創造者防止姬雲暴走設計的，如果哪天姬雲像是變了一個人格，向其他人無差別攻擊的時候，再考慮使用吧。”
似乎是防止被姬雲聽到，姬戎的這句話是直接通過e-monitor傳輸到太易腦中的。
眼前的姬戎看起來也對姬雲的雙人格系統有所了解，本來太易還想再追問下去的，但估計姬戎還是不會給自己答案，就咽了回去。
在告別了姬戎回到北子時家后，疲憊不堪的兄妹兩個就各自回房休息了，太易和姬雲的房間則是相鄰的兩間。
關了燈之後，太易就在床上思考着一天下來的疑惑。短短一天，從遇到姬雲開始，到遭遇劫案遇到神秘槍手，再到晚上和黑衣團隊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還有在博士研究所與姬戎的相遇。
關於姬雲和姬戎的身世之謎，無法從記憶被屏蔽的姬雲那裏獲取，唯一知道事實的姬戎又對此做了保密。
從未見過的科學技術，來路不明的黑衣團隊，這些東西都在太易的腦中糾纏着。
“吱呀~”
正在太易被思緒折磨着的時候，自己的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了，隱隱的月光從窗戶外透射進來，將門口少女的身形勾勒出來。
室內的空氣調節器，傳來一股淡淡的香氣，似乎是某種玫瑰花味道的香波。
“姬雲？”
之前的疑惑只能先拋至一邊了，隨後呼出房間的照明系統，將室內的燈光打開。
柔和的燈光逐漸變亮，門口站着的少女正是姬雲，身上穿着粉色的浴衣，披散着的頭髮閃爍着些許反光，臉頰上泛着微微紅潤，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泡了個澡。”
過了好一會兒，姬雲才擠出這幾個字。
儘管很清楚姬雲不是一般的機械人，但是能夠和正常人一樣去洗漱，甚至泡澡，這樣的事實還是難免讓人難以短時間接受的。
說是泡了個澡，實際上一個人在浴缸中呆了一個多小時，雖說不會像正常人一樣暈堂，但是身體上還是會表現出生理的不適。
似乎是看出了姬雲的心思，太易從一旁的柜子中取出地毯，鋪在了地上，又放置好一套全新的被褥。
“是因為你哥哥的事情吧。”
太易說著，整個身子向著人體工學靠枕上躺去，老實說，一天下來經歷的事情，已經讓他相當疲憊了。
“我對那個人沒有一點感情，即使在資料庫中顯示他是我的親哥哥。子時哥哥和子云姐姐也是兄妹，雖然姬雲還不懂情感，但是看的出來他們兩個之間是有着一條紐帶的。”
要是姬雲是個普通女孩子，這個時候大概在抽泣吧。
“我和那個人，卻只有數據上的匹配度，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一想到這些，就覺得很不舒服。”
這樣的問題太易是沒有想過的，作為正常的人類，無論是親屬或是友人，相處過一段時間自然會形成一種聯繫的紐帶。而作為人工智能思維的姬雲，哪怕是擁有特殊的自律型機能，也無法像常人一樣去創造這樣的聯繫，所謂的關係網不過是數據庫裏面的一些數值罷了。
說起來自己研讀的計算機專業，目前的課題就是人工智能。以目前的水平，哪怕是科學院的那批人也無法創造出姬雲這樣級別的自律型人格。
許久以前，冬官博士曾經給太易提出一個禁忌的話題。
克隆出的智能人格，到底在思考些什麼？
這樣的話題或許也套用在姬雲的模型上，所有的思維舉動都是由黑盒子向大腦發出信號，再由大腦進行實施，二次思考的過程和普通人格大致相像，但是原始的那種思考，會和普通人一樣嗎？
看到眼前的姬雲，這個禁忌話題在太易腦中有了一個初步的解答。
克隆人格之所以會崩潰，大概就是無法接受自己作為同樣人格，自身的存在也好，與別人的聯繫也好，這些不過是數據這種虛無的存在吧。
“姬雲不喜歡這種感覺，姬雲不希望和太易哥哥還有其他人之間的關係，最後也變成數據一樣的東西。”
安靜的卧室中，傳來水滴落在地面木板上清脆的啪嗒聲。
“沒有吹乾頭髮......”
就在太易伸出右手時，循着地面上水滴的反光，抬頭看見姬雲的眼睛竟然存留着淚痕。
機械人也會流眼淚的嗎？
不，姬雲不是一般的機械人，是由完整人體改造而成的擁有自律人格的機械人。
不對，在這一時刻，姬雲就是一個普普通通，惹人憐愛的女孩子。
“不會的，我會陪姬雲一起將這些空洞的數據變成姬雲最好的記憶。”
懸在半空的手再次伸了出去，輕輕撫摸在少女的頭上。
指尖傳來的溫度已經不低了，似乎是姬雲的系統高速運轉過，說不定再晚來一步，姬雲也會崩潰吧。
“更正一下，不僅僅是我，大家都會和姬雲一起創造共同的記憶。”
大概是有些過載了，姬雲進入了自我保護狀態，強行開始休眠起來，躺在自己懷裏的少女傳來一種軟軟的手感。
這下太易才反應過來，連忙將姬雲抱到自己的床上，蓋好被子后一個人回到地毯上去。
“我的天，我都做了啥？”
作為鋼鐵直男的太易也有些過載了，一瞬間太易真的把姬雲當作了自己的親妹妹，明明她的哥哥另有其人，也許就是這份親情，讓他這個平時幾乎從不跟女生進行接觸的人，露出了一份溫情。
“果然還是添麻煩了呢。”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窗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人影。
就在他毫無察覺的時候，姬戎已經站在了他的房間裏，一邊的窗戶正敞開着。
“你不會都看到了吧？”
現在的太易有一種社死感，巴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自己在姬雲的親哥哥面前，對她表現的那麼親近，一想到之前的劫案現場，太易開始懷疑起這個護妹狂魔會不會把自己給殺了。
倒是姬戎一臉淡定，沒有特別的舉動，從遇見太易起，除了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其他時間都是相當有禮貌的。
“抱歉，突然出現在這裏，應該沒有壞什麼事吧。”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說沒有一點情商，姬戎開始話裏有話起來。
要是太易有這個實力，他巴不得現在就跟姬戎拼個你死我活，這樣就不用擔心自己的糗事第二天會被傳出去了。
“您一直是這麼溫柔呢。”
姬戎開始說著莫名其妙的話。
“我不會介意您將姬雲看作自己的妹妹的，雖然在我的記憶中，您更把她看作是自己的女兒，但在這裏，年齡上更接近兄妹。”
突如其來的話語讓太易犯起了迷糊，又是什麼父女局兄妹局的，眼前的姬戎當起了謎語人一樣，還有就是莫名的敬語，從相貌上姬戎應該跟自己差不多大，結果現在整起客套話來，讓太易有些不自在。
“就當我什麼都沒有說吧，作為姬雲的親哥哥，我感覺自己什麼職責都沒有做好。”
和姬雲並不完全一樣，姬戎的感情模塊似乎有了一定的基礎。
“而太易你對她無私的照顧，對她想法的考慮，都遠遠比我更有資格去做姬雲的哥哥。”
“我建議你下次在姬雲有意識的時候，將這些話大聲點說出來。”
太易有些生氣了，厲聲打斷了姬戎的話，姬戎有些獃滯地望向他。
“暗中保護，還有一味逃避都是沒有辦法給她帶來安全感的，雖然你們本身是機械人，但我更把你們當作正常人一樣看待，也希望你們自己能夠將自身看作是正常人，起碼要陪着她一起生活。”
聽到這話的姬戎突然開始笑起來。
“不愧是您，果然將我們的未來交給您是正確的選擇。”
說起來這還是太易第一次看到機械人像正常人一樣的笑容。
“那麼，就讓我們以同樣的身份一起陪伴姬雲吧。”
同樣的身份，指都是姬雲的哥哥......嗎？
“誒？？”
太易越來越捉摸不透眼前這個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