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端
翻開日記,上面記錄我這兩年內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而那一天終於來了。如果在兩年前我會毫不猶豫的完成自己的最終夙願,可此刻的我居然有了片刻的動搖。
兩年前的一天,被人拋棄,被人羞辱,我如同一具行屍走肉再一次來到了大悅廣場,熟悉的走到廣場邊緣的灌木叢后,那裏算是我在這個城市的避風塘之一。
可與平常不同的是當我穿過灌木叢后,後面的石階上坐着一個女孩。我先是愣了一會兒,緊接着徑直的走向離她較遠的一側。
正當我發獃時,一個身影忽然出現在我身旁。
“你好呀,你看上去很不開心。”我身軀一震,一抬頭就與她四目相對,是那個女孩
“我……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我不敢與她對視,極力的控制着自己糟糕的情緒不讓她看出來。
“你經常來這裏嗎?”我不知道她的神態,但她的語氣十分溫和。
“嗯,經常來,這裏很安靜,很少有人到這裏。”我木愣的回應她。
“我也挺喜歡這裏的。”
“嗯……”
“雖然很唐突,但是你可以和我傾訴一下自己的煩惱嘞,像你這樣的美女小姐姐一直皺褶眉頭可以很讓人心疼的。”
“美……呵,謝謝你的誇讚……”摸了摸臉頰兩旁的髮絲,不知不覺自己又變成女生的身體了。
“抱歉,我知道自己一直追問你很不禮貌,但是我就是想找個人說說話。”女孩的聲音從剛才的溫和變得帶有一絲更咽。
我抬起頭看向她,發現她面帶微笑,但眼神空洞。
“沒……沒有不禮貌,我只是突然覺得好累,好像一切都沒有了意義……”說話間一股悲傷湧上了心頭,最後化為一聲冷笑。
“我覺得我的人生就到這裏吧。”我又補充了一句。
“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但是時間還很長為什麼不再多嘗試一下呢?直到找到讓自己活下去的意義。”女孩依然保持微笑,眼神由空洞變為憐惜。
“可是我真的很痛苦,每一分每一秒,就在不久前我最後的一點希望也被人給踩滅了……”
“你看我。”
說著女孩一把摘下了自己的頭髮,用袖子擦掉了自己的口紅,映入眼帘的是一副虛弱的面孔。
“你……難道說……是化……”我一臉驚訝的看着她。
“對,就是化療。”說完她又把假髮戴上去。
“你知道我最快樂的時光是什麼時候嗎?”女孩盯着遠方說。
“是生病之前嗎?”我回答道。
“不,就是生病後的這幾個月,不可思議的是,我做完了那些我一直想做的事!那些沒有勇氣去做的事,那些因為惰性不去做的事。”
“人只有看到了盡頭才知道今天的可貴,才會被賦予無窮的力量,因為明白時間真的不多了……”
說到這裏,女孩的眼裏只剩下堅定。
“很抱歉……真的很不公平,明明你樂觀面對生活,卻要受這樣的苦難,而我一切正常,卻……”
“不!不是這樣的,也許沒有這次的疾病,我根本感受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而你所經歷的一切只有你自己能感受到真真切切的痛。”
“謝謝……謝謝你,我不是一個消極的人……我真的……我只是……只是感覺好累……真的好累……”眼淚終於止不住的噴涌而出,這些年壓抑在心底的東西終於爆發出來。
“沒事的,真的沒事的……沒事的……”女孩握住我的手說。
“雖然咱們都是陌生人,不過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嗎?”女孩輕輕的說。
“嗯……”我擦了擦眼淚,然後深呼吸。
“你看兩年時間夠了嗎?就兩年時間,在這段期間你要努力尋找自己的活着的意義,要不畏懼,不放棄,就當你的生命只剩下兩年時間了。”
我一臉不解的看着她。
“可以嗎?答應我!”她的表情嚴肅,我認真的點了點頭。
“嗯嗯!記得自己答應過的事,一定要做到!”
我微笑着點了點頭,女孩也露出滿意的微笑。
“對了,說了那麼多,還沒有請教你的名字嘞。我叫林零,你呢?”女孩問。
“我叫歐陽……女生的話,我叫歐陽娜。”我回答道。
“女生的話?”女孩疑惑的問。
“沒……沒啥。”我不敢說出自己的秘密,只能敷衍過去。
“那我就叫你娜娜吧,咱們以後就是好朋友嘞,嘿嘿。”女孩眨了眨眼睛。
“嗯嗯。”苦悶的心情都在剛才的哭泣中消散了。
往後的日子裏我每天一有時間,在深夜都會跑到這個地方等她,她很奇怪,始終不肯交換聯繫方式。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們每次都在這裏分享自己的經歷,直到有一天,一切都變了,因為我忘了一件事——她是一個生命已經看到了盡頭的女孩。
還是同樣的夜晚,我再次來到大悅廣場,這次廣場前居然拉起了警戒線,除了兩名警察就是旁邊竊竊私語的路人。
我想穿過灌木叢,但警察攔住了我,他們說這裏不久前發生了命案,一個女孩在這裏被人打si了。
我的心頭一陣劇痛,難道說林零已經……
我拉住警察的衣服,用沙啞的聲音問女孩的外貌特徵。
“那個女孩沒有頭髮,她的假髮掉落在一旁,死因是頭……”警察見我痛苦的表情便沒有再說下去。
“你……認識她嗎?她的身份還在核驗中。”警察輕生的問。
“她……叫林零,我們在這裏認識,不到一個月……至於其他的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獃獃地看着遠處的灌木叢,嘴裏麻木的回應着警察的問題,我彷彿還能看見林零還在那個灌木叢后等我。
耳鳴,心疼,反胃接踵而至,往回走到出租屋的小巷裏時我癱坐在牆邊捂着嘴哭出來,一切就是那麼突然,我沒有任何心理準備。
不久之後,警戒線拆除了,我再次來到灌木叢后,那裏路燈前的石階上還留有一個人形的淡淡的痕迹。
燈桿上有一大塊凹陷,那幾個醉鬼先是折斷了她的手然後將她的頭猛烈的在電杆上撞擊,她生前得有多絕望呢……
而當我看見犯人時,其中一個經常在大悅廣場的木椅上坐着玩手機,我好幾次察覺到他有意無意在盯着我看,假如那天晚上我早到一會兒,那我也……
有目擊者稱這些人當時根本沒有醉,犯案后他們迅速逃離現場,嘴裏還帶着對林零的謾罵聲。
七天後我手捧鮮花再次來到那個和她初遇的地方……
“林零,今天是你的頭七,雖然這是迷信的說法……但是我真的有很多話想對你說,謝謝你在我人生中最低落的時候出現,安慰我,鼓勵我……”說到這我仰起頭頓了一下。
“我一定會完成和你的承諾,假如兩年後我失敗了,我一定會下去陪你的,所以請等等我,如果不是這個承諾,我當時就……”
“抱歉,我又消極了,希望你在下面沒有了疾病的纏繞,一定要開開心心的……別害怕,這個世界上還有我記得你。”說完我放下鮮花離開了這裏,我的第一步便是那四個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