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國子監里讀書忙I
景恆起了個大早,走到演武場。拿起自己的丈八玄鐵槍與李存嘯對練。李存嘯的武器是馬槊,他一手馬槊使得出神入化,招式靈活,加上他天生神力,更有一力降十會的威力。景恆渾然不懼,他雙臂如猿,單手便能持槍,上半身半彎,如同猛虎卧山崗一般,手中的鐵槍揮舞着,有陣陣的虎嘯龍吟之勢。與李存嘯攻在一起。“叮!”二人的兵器狠狠的撞在一起,發出陣陣轟鳴,兩人大開大合,打的酣暢淋漓。兩人對練一會後,各自杵着兵器休息。
在旁邊看了許久的常玉春手癢的不行,他搓搓手道:“三郎,再跟我耍耍”。常遇春使一柄虎頭湛金槍,與景恆的丈八玄鐵槍正好對上。“好”!景恆笑道,脫下上衣,露出一身鐵塔般肌肉,與常玉春對練起來。所謂一寸長一寸強,兩把長兵器的比拼,功法招式上棋逢對手,讓人看了不禁血脈賁張。兩人練了一會,在張伯的催促下停止了對練。
景恆沐浴更衣,用過早飯後。帶着秦勇和符生去往國子監。
大乾國子監,設“堂上官二員:祭酒一人,從四品:司業一人,正六品。監律廳監丞一人,正八品。首領官:典簿一人,從八品。屬官三十九員:博士五人,助教十五人,俱從八品:學正十人,正九品;學錄七人,典籍一人,俱從九品;掌饌一人,未計入品級。”
國子監的校長稱為祭酒,從四品。祭酒主要“掌師生教學、廟宇、祭祀、錢糧、經籍、監舍、雜役、。祭酒一職很重要,一般由翰林學士充任,或者由司業、博士升任。
副校長稱為司業,正六品,主要工作協助祭酒總理太學政事,整飭威儀,表率屬員,獎勵學子,“提調六館而課其經藝,凡訓悔諸條,同奉監規而損益焉。”
再次是掌管紀律的監丞。國子監的監丞的權力很大,上至老師,中到食堂,下到學生,全都是他管理糾察的範圍——“凡教官怠於師訓,生員有戾規矩,並課業不精,廩膳不潔,並從糾舉。”
然後是一般性質的老師——博士、助教、學正、學錄。
國子監分成六堂進行教學。正義、崇志、廣業三堂,在這三堂上課的分別是蔭監,例監,夷生(海外,外國學子);修道、誠心二堂是貢監,就是憑藉各道,州,府,考上的學子,是科舉的主力,這其中,修道主要是寒門學子,而誠心是世家或名家子弟;而率性堂一般是國子監的重點班,多是成績優異,能在今年下場的學子上課的地方。國子監會學生要升率性堂,就要以月考的成績升級,即通過考試累計學分的方式決定。
景恆被分在誠心堂,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景恆前兩日上課,相安無事。景恆雖是北疆大將軍府的公子。但畢竟京師公侯多如毛,官員遍地走。國子監中皇親國戚的學生又不是沒有。論科舉成績,小三元的學子也大有人在。景恆雖起眼,但是不耀眼。只是跟同院子的徐友德,林獻安結交。偶爾有人對他指指點點。
今日第一堂課,講授的是《論語·學而》。先生姓林,是學正。
“有子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哪位學子給解釋一下意思?”
林學正掃了一眼眾人,隨手點了一人,“你起來回答一下。”
被點名的學子,起身朝林學正行了一禮,道:“先生,這段話講的是一個人孝順父母,敬愛兄長,卻喜歡觸犯在上位的人,這種人是很少見的;不喜歡犯上卻喜歡作亂,這種人是不會有的。君子行事致力於根本,確立了根本,道也就產生了。孝悌就是仁道的根本。”
"嗯,很好。講的很對。儒家講究禮義仁智信,人只要有自己的道德,品格,自然而然就約束了自己,形成韁繩,可以自縛手腳,管理好自己。我大乾朝威服四方,教化萬國,是天下的禮儀之邦。教化天下,有教無類,是孔聖人給我們儒家的義務。只要建立起了自身的教義,便會每日自省。近日來,老夫與同窗好友閑談,論及我朝的四疆之地,居然經常主動出擊異族,惹得那些蠻夷在京師中對我大乾朝唾罵抹黑。老夫還知,這些蠻夷,父親兄長過世后,兒子和弟弟不僅能繼承家業,還能繼承父輩或兄長的妻女,實乃毫無禮義廉恥之心。但是老夫覺得,這些蠻夷並非不能教化,而是殺得太狠,應該需要用我儒家教義去馴化這些蠻子,讓他們知禮守信。這樣,邊疆戰事少,能減少生靈塗炭,也可削減軍備開資。”
這時,有位學子反駁。“先生,北域的北武人當年也是也是蠻荒之地,前朝當年為宣揚中原文化,派師者,工匠幫助他們。他們同樣來中原地區學習,一共科舉,有記錄在冊的,北武人進士已接近百人。但是,前朝末年,中原大亂,北武人趁機侵犯我中原地區,燒殺搶掠,絲毫沒有想過自己是中原的弟子。還是大乾太祖皇帝,帶着兵把北武人逐出中原,後景家世代鎮守遼陽,這才遏制了北武人。先生請問這做何解釋?”
林學正臉上尷尬的都笑不出來了,景恆心裏暗暗發笑。國子監人傑眾多,對於老師來說,也是一種甜蜜的負擔。
“嗯,你說的不錯,但還是太過激進,時刻不能忘記中庸之道才對。畢竟其他的蠻夷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不能一棒子打死。本座還是認為取中庸,教化之道才是陽關大道。”林學正穩了穩狀態,點了景恆。“景學子出身北疆,你來談談吧。”
“先生應該沒去過四疆之地吧?”景恆一站起來就語出驚人。
“老夫,老夫確實沒去過。又何如。”
“先生沒去過四疆之地,不了解情況,是有可能胡亂猜測。”景恆一句話直接把林學正定義了,“四疆外的蠻族,都可稱為財狼,何謂財狼。財狼不同於獅虎,獅虎相爭,勢均力敵,堂堂正正。而財狼狡猾,如附骨之疽,時時刻刻都在觀察,能不能從獅子身上撕咬下一塊肉。先生聽過十年前的涪陵慘案吧。已經投降了數十年的烏古族,在北武人的教唆下,夜襲涪陵郡,郡內婦女老幼,青壯全部罹難。西疆軍府大怒,滅了烏古族,血祭涪陵亡魂。西疆府此舉,當時不少人上奏,說西疆的行為過於殘暴,貌似跟先生今日說的一樣,但今上批複:”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為國土。乾軍方至,毋敢動,動,滅國矣!”不知先生對今上的批複有何看法。
對於這樣的話,林學正自然不敢反駁。林學正敢反駁一句,不消說如狼似虎的御史不放過他,傳到西疆府,那不被人把脊梁骨戳爛。
“哼,我昨日聽聞,北疆軍府治下的涿郡,有野胡下山,襲擊州縣。同時,涿郡軍府,在沒有調令的情況下主動出擊奈曼部落,你可有所耳聞。”
“聽聞,小事罷了。”
“小事?難道不聽調令是小事,外敵襲擾是小事,難道等兩國交戰了才是大事嗎?我看,朝廷委任這些粗鄙武夫在外獨當一面,才是禍事的根源!”
“先生,”景恆冷冷道。“在學堂,我敬你是教書育人的先生。我還是那句話,你去過四疆之地嗎?”
“你!”
“中原之地尚有沒有被教化的地區,何況四地邊疆。邊疆常年戰亂,穩定和平,才是第一要務。所以,強大的戰兵才是和平的基礎,如無四疆戰兵的震懾,如何推行儒家教化。”景恆頓了頓,道:“還有,鎮守邊疆苦寒之地就是粗鄙武將?如無這些無數默默無聞的邊疆戰兵的保衛,何來這錦繡中原。學正還能在此高談闊論,洋洋自得么?學正這是要把百萬四疆戰兵和無數邊疆軍民的功勞抹去么?”
“你!你!你有辱斯文,你顛倒黑白。”他對剛剛脫口而出的話感到后怕,只能色厲而內荏的大聲反駁。
“先生出言侮辱家父,更是侮辱了百萬邊疆軍民,學生為父而據理力爭,而來有辱斯文一說。此乃孝道,學生為百萬拒敵於國門之外的軍民辯護,此乃正道。倒是先生久居中原繁華之地,殊不知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道路。坐於高樓寰宇內夸夸其談,乃坐進觀天的井底之蛙,又出言不遜辱人父親,更是侮辱英雄,這些又何談為人師表?”
林學正被懟的一句話說不出,只能恨恨地拂袖而去。
偌大的誠心堂頓時一片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