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金玉良緣終散去II
正當賈寶玉在痴纏這薛寶釵的時候,坐在身邊的賈母笑道:“寶哥兒又胡鬧,那葯也是亂吃的?”然後又轉頭問薛寶釵,:“釵姐兒身上有什麼隱疾嗎?”
薛姨媽回答道:“回老太太,我家釵姐兒患了一種病,是從娘胎裏帶來的一股熱毒,犯時出現喘嗽等癥狀。一個和尚給釵姐兒說了個“海上仙方兒”,這種葯就叫“冷香丸”。說是讓釵姐服用到及笄時,熱毒自然解除。這葯自從釵姐兒服用后,倒也靈驗。”
“冷香丸?還是一個和尚給的,倒是新奇。”
賈寶玉一聽居然有這等類似話本中的由來,起了興趣,對着薛寶釵央求道:“寶姐姐,這冷香丸的方子是怎麼樣的,能跟我說說嗎?”
“這有什麼說不得的,”薛寶釵道:“要春天開的白牡丹花蕊十二兩,夏天開的白荷花蕊十二兩,秋天開的白芙蓉蕊十二兩,冬天開的白梅花蕊十二兩,再加十二錢蜂蜜,十二錢白糖,並用同年雨水節令的雨、白露節令的露、霜降節令的霜、小雪節令的雪各十二錢加蜂蜜、白糖等調和,製作龍眼大丸藥,放入器皿中埋於花樹根下。若發病時,用十二分黃柏煎湯送下,東西用料一概都有限,易得的。”
“我的天老爺,這可如何是好。或如果雨水這日無雨,或白露時節尋不到露水,或霜降時節沒有降霜,或小雪時節沒有落雪,恐怕十年也湊不齊吧。”秦可卿在一旁說道。
“這是湊巧,這些年的藥丸已經配齊了。”薛寶釵笑的說道。
“老天保佑,那就好。”秦可卿贊道。
眾人說了一會話,賈母吩咐道:“有我們這些長輩在,你們幾個丫頭說話也不爽利。璉二嫂,蓉兒媳婦,你們帶她們幾個丫頭去後院說話,我們幾個在這陪一陪薛姨媽,晚點布飯。”
璉二嫂應下,帶着賈府的妹妹們和薛寶釵去後院。後院的涼亭內,丫鬟婆子早就擺好了桌椅和茶點水果,細心地在亭子的四個角放了冰,風吹過,陣陣涼意讓人神清氣爽。
等到所有人坐下,璉二嫂告了聲罪,說自己要去照看一下廚房,看看午飯準備的怎麼樣,讓秦可卿代她陪着眾人,自己一會就回來。
惜春年紀最小,最是天真爛漫,從小就生活在府邸,沒有出去過。對府門外的生活充滿着好奇。長輩不在,滿是好奇心的她,拉着薛寶釵的手,讓她講講從金陵到京師一路的見聞。
聽得薛寶釵說,京師的驛站,現在修建了大路,有士兵把守,道路不時有士兵來回巡邏。旅途的舟車勞頓,夜晚的席地而眠。野外明亮皎潔的月光,都聽着惜春心馳神往。一旁的黛玉有些黯然神傷,她忍不住想到自己的爹爹,爹爹身子好時,也是帶着她遊山玩水,架水行舟,御馬行獵,那是她最為開心的一段記憶。可母親過世,爹爹的身子大不如前,將她送到賈府後,只有書信來往,如果爹爹的身子大好,早就接她回去,何必還讓自己寄人籬下。
正傷心着,一隻溫潤的手伸了過來,緊緊地握住黛玉蒼白的手,給黛玉帶來安全感。林黛玉抬頭一看,看到賈寶玉正關切地看着自己。她有些害羞,這次有這麼多的姐姐妹妹在這裏,賈寶玉卻如此大膽,她想甩開,也有些捨不得,而且賈寶玉握的很緊,也甩不開,只能作罷。
秦可卿聽到薛寶釵在京師官道上遇到馬車的事故,景恆解救時。不禁道:“這有時候緣分就是如此,居然這麼巧的遇上了。”
“正是,得虧了恆哥兒,要不我們也很難順利進京。進京后,恆哥兒也幫了薛家很多忙,金陵的商船能順利通行,恆哥兒也出了大力。”
說到景恆,秦可卿想到弟弟自從跟賈蘭一起跟隨景恆學習。不僅功課進步神速,明年春闈下場考一個秀才也大有希望。還每日堅持鍛煉身體,之前身子有些嬌嬌怯怯的,貌似女子,在景恆的要求下每日鍛煉,食至八分。已經有些脫胎換骨的痕迹,變得堅毅陽剛。誰不喜歡自己的弟弟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秦可卿內心非常感激,一聽到薛寶釵說起景恆,也就一起聊起來。傍邊的李紈,也附和道:“是的,多虧恆哥兒,族學的賈代儒先生說,蘭兒的功課做得很好,明年下場定能取個童生來。”李紈滿腔心血就是賈蘭,現在賈蘭學業好,她自然心情舒暢,之前鬱結於心導致的枯槁,現在已經沒有,重新煥發了生機。
賈寶玉本就不爽景恆,又聽到薛寶釵和秦可卿,還有常年未見面的寡嫂,都在誇讚景恆。景恆人不在,卻又大出風頭,更加不爽。而且這些日子,景恆在文會上作的兩首詩詞,在京風靡一時。更顯得自己憊懶無用,一無是處。賈政聽聞后,重新抓起了寶玉的學習,這段時間寶玉又重溫了賈政的愛心套餐,已經吃了三頓打。想到這,寶玉恨恨的想到;“我與此賊不共戴天!”
想到這,賈寶玉說道:“詩詞做得好又如何,科舉重要的是經史典故,是策論。而且此廝還在國子監讀書,也就一個秀才,卻敢好為人師,有些得意忘形了。”
薛寶釵雖離得不遠,已經聞到了賈寶玉的酸味,但薛寶釵不喜與人爭辯,也不說話,仍然在傾聽。
李紈卻開口為景恆辯護,還說起景恆那日教的論語中的那段註解,深入淺出,化繁為簡。賈蘭回去跟她說后,她去信給自己擔任過國子監祭酒的父親,父親也是讚嘆不已。更別提景恆的鍛煉身體的法子,現在賈蘭吃得香睡得着,從前受父親早逝的影響,賈蘭就是一個抑鬱的小小少年,到現在也陽光開朗了許多。不僅話多了起來,也願意跟李紈談心。賈蘭的變化李紈看在眼裏,喜在心頭。李執可不許賈寶玉在她面前詆毀,萬一傳到景恆耳中,他不願意教賈蘭,那可還得了。
薛寶釵聽了眼前不由得一亮,她知道景恆師從東籬先生。東籬先生同樣的少年天才,六元及第,三十歲不到就進入尚書省。能有這般成就,文才,運氣,人脈,人情,世故等缺一不可,少一項都做不到年紀輕輕就進入尚書省。
沉默的迎春好不容易說了句話:“是個人物。”
林黛玉鼻子一哼,“如此熱衷於官場名利之人,我甚是不喜,還是少聽少提少看為好,免得污了自己的耳目。”
這一番話,聽得李紈和秦可卿的臉上同時不好,賈寶玉心中雖然大喜,不愧是我的林妹妹,但看見氣氛有些僵持,卻不知道如何緩解。
這時,薛寶釵笑道:“林妹妹是仙境的人兒,自然不喜這些凡間俗事。四書五經,經史典故,行義策論,都有自己的規矩道理。官場逐利,自然是滿是污穢。但都是爺們的事,不關我們女兒家的事。我們女兒家有空不如討論一下心怡的首飾,作幾首醉人的詩詞更好。”
李紈和秦可卿聽得薛寶釵的話后,情緒也緩解下來。秦可卿笑着說道:“寶釵說的不錯,林妹妹仙子一樣的人物,自然是不喜歡這些事物,今日萬里無雲,又有涼風吹佛,說點令人歡愉的事吧。”
“寶姐姐和蓉兒媳婦說的對,我們不說那些追逐功名利益的事兒,那些是祿蠹們才做的事,我們還是聊一些風致高雅的話題吧。”
薛寶釵聽得賈寶玉的話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的光彩不由得一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