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再見
雪停了風急了，風聲像暴躁的惡龍怒吼一般。
黑袍人眨眼間衝到兩輛馬車間，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他從車中抓住易哲后並不停頓，繼續向吉拉德的方向追進。。
“哈哈哈……”黑袍人扯着金屬嗓音狂笑，“獻出你們的生命，成為我的力量吧。”
話音剛落，離黑袍人最近的槍手全身被黑色火焰包圍，伴隨着凄厲的慘叫聲，四五秒后整個人完全消失。
後面的人連忙組織隊形射擊，吉拉德也從僥倖的心理中掙脫出來，指揮槍手開始戰鬥。
黑袍人側着身子向前跑，子彈打在他的身上完全沒用。吉拉德手下的狙擊小隊隊長甚至打中了黑袍人的左眼眶，可是對方除了趔趄兩步，沒有任何妨礙。
黑袍人越往前沖子彈越密集，只見他的機械左手旋轉變形成一個亮銀色槍管，每開火一次管口發出幽藍的光芒，槍管所指的方向形成微型爆炸，一時間吉拉德的隊伍被炸得人仰馬翻，頓時陷入了混亂。
“騎兵繞后包抄，一隊二隊就地展開陣型防禦，狙擊隊分散游擊，快！”
很多人畢竟是在戰場上廝混多年的退伍老兵，短暫的慌亂后在吉拉德的命令下立馬穩住陣腳，開始形成有效火力網。
吉拉德的戰術發揮了作用，黑袍人不敢再無視一切地向前沖，需要不時回身抵擋後方騎兵的冷槍，還要護着易哲不死。
這一變化被吉拉德敏銳地覺察，“集火他的右半身子，給我狠狠地打，幹掉了這個混蛋每個人獎一千。”
一千約爾的獎勵徹底激發了這群人的凶性，就像狼群聞到肉，鯊魚品到血。
“嘿，有了一千約爾，我就能包彩蝶樓的頭牌”
一往無前的黑袍人立馬陷入苦戰。
在戰場正南面的半山腰上有三個人也在密切觀望着戰局。站在中間靠前的正是穿越雪原一路向南的老吉克和玄一，另外一個無力地坐在地上遙望前方戰場的是韓絮。
老吉克少見地沒有抽旱煙袋，似乎比之前衰老的更多，臉上的褶子像刀劈一般，溝壑縱橫。
至於玄一，他的劍不像以前背在背上而是被當做拐杖杵在地上。
玄一臉色蒼白，不再有一絲仙風道骨的感覺，穿着臃腫的棉衣不時乾咳幾聲，“這個混蛋每次都要做多餘的事情，橫生枝節。”
老吉克皺着眉頭，讓額頭上本就密集的褶子越發擁擠，“現下也只能靠他了，靠你我的力量已經約束不了他了。”
“唉……”玄一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當時真應該聽你的：讓邪眼直接吞掉覺醒者，我們現在也早脫離這個宇宙了。”
韓絮冷笑道：“貪慾作祟，就算再給你一次機會也是一樣。你們這些繼承者都是偽君子，為了得到我們的力量連邪眼都敢利用。有的時候我不得不佩服你們。”
玄一彷彿被說到了痛處，惱羞成怒道：“我現在就送你們這對亡命鴛鴦進入輪迴。”
韓絮怡然不懼，面不改色地說：“殺我？就憑你也能做的了主？現在你的命同樣攥在達索那個蠢貨手裏。如果阻礙他完成儀式，恐怕他拿你第一個祭天。”
“你……”
老吉克打斷了他們的爭執，“事已至此多說無用，既然已經走到這個境況，那就完成儀式，否則你我的修為就白白損失了。”
玄一望了一眼戰場憂心忡忡道：“要不先讓達索撤退吧，反正這些人也要回雪城，等到婚禮儀式開始，
這些人同樣會被……”
“啪”，一聲清脆的槍響在山谷中回蕩。玄一茫然地看着老吉克，老吉克一臉震驚地與他對視。
玄一想轉過身但是身子不聽使喚，溫熱的液體從額頭流到眼眶，眼前純白的世界被染上一層紅色，隨後是無盡的黑暗。
老吉克手心光芒一閃，一把黑紅色短杖出現在他的右手中。
“啪”，又是一槍，但是彈丸在空氣中彷彿打到鐵板一樣，擦出一絲火花后掉落在老吉克面前。
“果然還是不行啊！”謝漁慢慢從巨石陰影處走出。
“謝漁！”
老吉克和韓絮驚呼。
風勢減弱，天空密佈鵝毛般的大雪。
謝漁舉着長槍瞄準老吉克，“陳錨怎麼死的？”
“陳錨？”老吉克坦然道：“大概是被達索順手殺了。”
“啪”，又是一槍正對老吉克面門，但是依舊未能建功，子彈又被半空中看不到的東西擋住了。
老吉克淡淡地問：“你還要試下去嗎？”
謝漁也是不慌不忙地往槍管里填火藥塞彈丸，然後舉槍射擊，槍響后的結果依然一樣。他也依舊重複之前的動作。
韓絮原本一臉複雜之色，此時忍不住說道：“你這麼做是沒用的，我之前全力攻擊都攻不破他的防禦，用這種槍更沒意義。”
謝漁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彷彿才發現這裏還有個人。他側着臉面帶疑惑：“那你覺得我該怎麼做呢？”
“怎麼做？”韓絮沒有答案，如果謝漁繼續留在這裏肯定難逃死路，可若是勸他離開，那她韓絮再無一絲生還的可能，哪怕這個可能性是這麼的小，稍微緊握就會從手中溜走，但這是她唯一的希望，謝漁就算是一根稻草她也要緊緊握住，她不想就這麼沉下死亡的深淵中。
“你……”
“我……什麼？”謝漁放下手中的槍杵在地上，彎腰盯着她的雙眼，露出一副認真傾聽的表情。
“帶我走。”
謝漁眨了眨眼，好像不明白這三個字的意思，“帶你走？”
韓絮用顫抖的聲音又說了一次，“帶我走！”
“哈哈……哈……”謝漁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眼眶紅了眼角濕潤了，可是嗓子卻變得沙啞。
在這一刻他有個錯覺，彷彿心中的某個房子塌了。
啊，沒錯，是那個深埋在記憶中的婚房倒塌了，埋在碎磚瓦礫的塵埃中，和那些破碎的靈魂消失在虛空裏。
他猛地站直身子，不再看韓絮一眼，提着槍抬步邁向老吉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