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幅畫的羞辱
不知何時馬車不再顛簸,四周滿是小販的叫賣聲。
清嬈悠悠轉醒,揉了揉眼睛,猛的坐起來:“呀!公主,我們到皇岐了!”
說著掀開馬車的紗簾,一陣微風從車窗吹進來,撫過沐晚歌額前的髮絲,面上的面紗在微風的吹拂下掀起了半個角。
沐晚歌將頭靠在馬車上,瞅了瞅外面的集市,不得不說,皇岐還真是個繁華的地方。
大街上的買賣聲,吆喝聲,混成一片。路邊客棧的小二手裏拿着茶壺和客人閑聊,一會兒點點頭,一會兒拍了拍胸脯,像是在向客官保證什麼。一陣交談之後便入了后廚,端着酒菜飛快的在人群中穿梭着,時不時從客棧中穿出來猜拳聲,談笑聲,杯盞碰撞聲……
“呀!公主,那裏有栗子酥!”清嬈欣喜若狂,“聞起來好香啊。”說著用衣袖擦了擦嘴邊的口水。
“清嬈,馬上就要入宮了,你可悠着點。”沐晚歌敲了敲清嬈的頭,把她拉到自己身邊。
這次和親不知是福是禍,必須小心行事,或許這次和親的背後是什麼陰謀也說不定。沐晚歌看了看身邊的清嬈,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有清嬈是她最親近的人,但是她這樣單純的人……
正想着,馬車已然停了下來。
“公主,前面就是皇宮了。”車外的護衛悶聲說。
“請公主馬車等候,坐步攆進宮。”
清嬈聽了,自個兒先下了馬車,嘟囔了一句:“規矩可真多。”便要伸手扶着沐晚歌。
那護衛一聽,不屑的冷哼一聲:“宮裏的規矩豈容你妄言!哦~蒼梧自是蠻夷之地,你們不過南蠻之人,也難怪,是野蠻了些。”
清嬈一聽,頓時臉氣的通紅:“你!你再說一遍試試!”
那護衛看了看清嬈,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嘖嘖了幾聲:“哎呀,這南蠻之地的女子也不過如此嘛,這公主怕是奇醜無比吧?”
聽了這話,周圍的侍衛都哈哈大笑起來。
清嬈看了看那些咧着嘴巴大笑的護衛,一時情急,卻也知自己勢單力薄,竟憋屈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沐晚歌站在馬車前不動,面無表情的盯着宮門處。
“放肆!蒼梧公主前來和親,豈容爾等在這撒野!”這聲音將那些護衛的笑聲打破,他們頓時鴉雀無聲。
“大……大皇子……”
剛剛那囂張的護衛連忙跪地:“不知大皇子大駕,還望恕罪!”
沐晚歌移步到那侍衛面前,看着落睿希,落睿希隔着面紗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着她那雙清亮的眸子。
“公主遠道而來,有失遠迎,還望公主莫要見怪。”落睿希拱手作揖。
沐晚歌又是盯着他看了半晌,這才轉身看了看地上跪着的護衛。她邁着步子慢慢向那護衛靠近,粉紅繡花鞋慢慢停在眼前,無聲的恐懼壓在心底,那護衛將頭埋得更低。
沐晚歌緩緩蹲下,伸手捏住那護衛的下巴,使他的雙眸盯上自己的眸子,她眉眼含笑,另一隻手從頭上抽出一根發簪,忽然一瞬間,一聲驚恐響在宮門處。
待眾人回神,只見剛才那個護衛滿嘴是血地躺在地上,雙手捂住嘴巴在地上掙扎着。
隨着簪子的清脆落地聲,沐晚歌清笑出聲。
落睿希並無任何吃驚的表情,一臉淡然的他只一個眼神讓人將那護衛托下去。
“公主還是這樣行事雷厲風行,這可不妥。”
沐晚歌低頭用手絹仔細擦着手指上的血跡,淡淡輕笑一聲:“大皇子莫不是第一天認識本公主,不錯,我是生在南蠻之地,但是容不得一個小小的護衛嘲諷。”
她抬眼看了看落睿希,又走近了幾步,忽地在他耳邊說道:“既然皇岐不知如何管這護衛,本公主自當代勞。”
說完也不管身上的血跡,抬步向宮內走去,清嬈緊緊跟在自家公主後邊。
“公主,剛剛……”
“怎麼,怕了?以後我們在這皇岐受到的冷眼相待多着呢,自是不能每一次都能像今天這樣懲戒他們,但是今天這個下馬威,怕是為我們立威不少,這冷眼相待的事兒怕是會少些吧。”
“公主說的有道理,以後這皇岐也只能靠我們自己了。”
…………
沐晚歌換掉了沾染了血跡的衣裙,着一身紅色宮裝,束腰綢緞系在腰間,更是將腰襯托的更加盈盈一握。頭頂盤着飛天髻,偏偏只是簡單用一根清玉簪挽起,清麗又脫俗的樣子,讓人看了心生歡喜。
她身後跟着清嬈,兩人一前一後踏進這金華殿。
從進入這大殿開始,殿內眾人都看着這遠道而來的敵國公主,都想一睹沐晚歌的芳容,奈何卻是帶了面紗,這容貌若隱若現,着實讓人好奇。
“蒼梧公主——沐晚歌拜見陛下。”沐晚歌走到大殿中央,俯身行禮。
“公主遠道而來,不必客氣,今日是為公主準備的接風宴,諸位不必拘於禮數。”說著便讓沐晚歌落了座。
沐晚歌也不多說什麼,自顧自的喝酒,只時不時地看了看坐在這金漆雕龍寶座上的男人,眼底一片陰翳,這皇岐皇帝絕口不提和親之事,不知心中是有何打算。
沐晚歌越發覺得這背後有着極大的陰謀。
酒宴上,舞女們揮舞着衣袖,盡情的展示曼妙的舞姿,沐晚歌看着坐在高台的皇岐陛下,慢慢飲下手中的酒釀,心裏暗暗下了決心。這皇岐不是個太平地方,在這宮中行走以後都要萬事小心才是。
沐晚歌將大殿環視了一圈,當眼神和坐在對面的落睿希交匯的那一刻,心在一瞬間悸動了一下。只見落睿希雙手舉起桌案上的金枝盞,眼睛看着她,微微一點頭。沐晚歌自是不能駁了他的面子,便作勢也飲下一杯。
“如今皇岐與蒼梧化干戈為玉帛,公主前來和親,更是永結秦晉之好。以後這天下便是太平盛世。”一位年邁的老臣趁着酒意感慨道。說著更是兩眼泛着淚花。
“是啊是啊,這天下太平了,百姓安居樂業,幸福美滿。皇上聖陰啊!”另一位老臣也應和道。
幾位老臣的話一出,文武大臣們便齊哄哄地感慨。
…………
應付了無聊的飯局之後,沐晚歌被侍女帶去一座宮殿。
“公主,這大殿是皇後為您備下的,不知公主的喜好便匆匆置辦了些東西,公主若是不喜歡吩咐下去,奴婢差人去換。”婢女木瀆在前頭提着燈籠引路。
被木瀆領着走進歡意殿,淡淡的檀木香縈繞在身旁。木瀆前去點亮了紅燭,一瞬間整個大殿內都亮了起來。
中間的花廳擺放着幾張檀木椅,長桌上更是擺了幾盤糕點。繞過一個江南煙雨圖的屏風,屏風后擺着一張松花木長案,長案后是一個高高的書架,密密麻麻的擺滿了書。長案上擺着墨色雕花石硯,各種各樣的毛筆掛滿筆架。一張宣紙平鋪在長案上。長案旁邊的畫筐里插着幾幅捲起的畫。
沐晚歌好奇的走近些,從畫筐里取出其中一副畫,將畫在長案上展開。猛然瞳孔一縮。
“這……公主恕罪,這……奴婢這就收拾了去。”木瀆緊張地跪地。
“呵,無妨。”
畫上尖耳猴腮的女人站着,粗肥的身體佔了大半張畫紙。畫上更是寫了句:“蒼梧公主就是個醜八怪!”
“幼稚!”
沐晚歌置若罔聞吩咐木瀆下去,便躺在那美人榻上閉上眼睛。
清嬈看着沐晚歌,小聲嘀咕:“公主,這分陰是有人瞧不起您,竟然在這裏畫幅畫羞辱您。”
“清嬈,你以為這幅畫能是誰畫的呢?”沐晚歌沒有睜開眼睛,開口問清嬈。
“依我看,定是位身份與眾不同之人。能進入皇後娘娘為您準備的大殿,還能在這裏作畫,肯定不是一般人。”
沐晚歌沒有說話,只是,對於這作畫之人的身份她確實有點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