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字寫得不行
何深隨着小愛進到裏屋,看了看四周,只見牆上掛了幾幅字,落款都是:邢道乾,心想這應該是小愛父親的名字。他自幼習字,練習多年,師父又是當代書法泰斗,字好字壞他一眼便可以看出。小愛父親寫的字表面看規規矩矩,可筆鋒過於尖銳,雖然有了風骨,但圓潤不足,算不得好字,頂多就是個業餘水平。
言無忌見他盯着牆上的字看得入神,有心戲弄他一下,也好打擊打擊他的自信心,順便抬高一下自己。於是說道:“何兄弟覺得這幾幅字怎麼樣?”
他這話一說,小愛父親登時來了精神,伸長了脖子聽他倆對話,不過他心裏卻不以為然:“這小子能看出什麼好字壞字。言無忌心眼不少,知道從哪裏下手。”
原來小愛父親在電力局任副局長,平時喜歡寫寫字,喝喝茶,因為大小算是領導,來找他辦事的人也多,所以見了他寫的字無不拍手稱讚,時間長了,連他自己都以為自己是書法家了。
何深從筆鋒中就看出來小愛父親必然有一定的社會地位,所以字裏透着躊躇滿志的意思,他本來想說“鋒芒過露不太好”,可轉念一想,小愛父親可是自己未來岳父,哪有姑爺批評岳父字寫得不行的,如果真入了言無忌的圈套,自己和小愛有可能再無可能了。
於是他笑道:“這幾幅字用墨均勻,筆法嫻熟,結構上標新立異,意境深遠,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小愛父親聽他出口成章,而且從多個維度做了評價,顯而易見是個懂書法的人,而且人家誇讚了自己的字,尤其是那句“意境深遠”更是讚美了自己的格局,再冰冷的心也會融化,竟破天荒地露出了笑容,嘴裏還直說:“才疏學淺,登不了大雅之堂,過獎了,過獎了。”
言無忌想不到何深竟然有如此造詣,竟沒難住他,反而給了他進身的梯子,只是自己對於書法一竅不通不敢多嘴,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麼。
邢小愛卻跟見了新大陸似的,拉着何深的胳膊笑道:“想不到你還有這本事,一眼能看出我爸字的特點。我還真是越來越覺得小看了你。”
何深自然不能當著二老的面自我吹噓,可他也不想被人看扁,於是回應道:“只要你正眼看我,會發現我這人還是有優點的。”
小愛母親臉色一紅,似乎也覺得自己過分了些,不管怎樣,人家何深買了東西來看自己,總算是眼裏有二老。自己兩夫妻不問青紅皂白,一上來就給人家甩臉子,確實不應該。想到這裏,小愛母親的臉色也緩和了許多。
小愛見何深只用了短短几句話就讓父母放下了防備,又驚又喜。言無忌表面上雖然裝作若無其事,可心裏卻恨得不行。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他依然風度翩翩地說道:“何兄弟不但一表人才,而且博學多才,既然懂得欣賞,想必也能寫上幾筆,今天無忌有幸在場,何兄弟何不寫幾個字,我也開開眼。”
言無忌說得言辭懇切,句句扎心,容不得何深推辭,他本來不想顯山露水,可看到小愛父親也點頭說是,他又不能冷了老爺子剛剛熱起來的心。小愛母親倒是對書不書法不幹什麼興趣,只是既然何深要追自己女兒,多方面了解一下也是好的,所以也沒有反對。至於邢小愛,自然更是盼着愛郎在大家面前一展英姿。
何深乾脆大方說道:“既然言總不嫌棄,伯父伯母也沒意見,我就獻醜一把,寫得不好還請大家海涵。”
邢小愛自告奮勇去磨墨,
何深從容地走到書桌旁,攤開宣紙,閉上眼構思了一下要寫什麼。過了一會兒,邢小愛歡快地說道:“好了。”
何深睜開眼,伸手從筆架上取出一支毛筆,舔飽了墨,手腕一抖,在紙上龍飛鳳舞起來。
不一會兒何深手腕一收,深深地呼了口氣,然後將毛筆放回筆架。眾人圍上來一看,只見紙上八個大字:“老驥伏櫪,壯心不已”。小愛父親看走了神,小愛母親看不出好與不好,只是覺得每個字都躍躍欲試,好像要從紙上跳出來一般。
言無忌雖然也不懂書法,可何深這幾個字映襯得小愛父親的字簡直沒法看了卻是事實。
小愛不管好與不好,只要是何深寫出來了,她自然就要力挺,更何況這幾個字看起來有模有樣,字體勻稱,筆法剛柔並濟,走勢好似戲鳳游龍,比老爸的字確實好看一些。
幾人正在心思各異之時,小愛父親一拍大腿,叫道:“好字,真是好字。這幾個字沒有二十年的功力不可能達到這種水平,你這小子年紀輕輕竟有如此功力,不得了,不得了啊。”
何深心裏雖然得意,面上倒是還算清醒,連忙謙虛道:“不敢不敢,伯父您過譽了,這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頂多就是‘幸運’二字,算不得好,跟您老比,我還嫩得很啊!”
這兩句話說的滴水不漏,小愛父親激動地拉着他坐到椅子上,看了他兩眼說道:“勝而不驕,謗而不躁,年輕人,不錯,不錯。”
小愛頗為驕傲地看了看父母,又對着言無忌冷笑兩聲,小愛母親看看何深,又看看言無忌,自然自語地說道:“女大不中留啊!”
言無忌並沒有表現出很失望的樣子,他反而走上前祝賀何深道:“想不到何兄弟書法水平竟然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無忌真是佩服。今天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了,改天咱們再會!”
何深笑笑,正要說話,身旁的邢小愛卻搶道:“慢走不送!”
言無忌也不計較,和小愛父母打了個招呼就轉身走出去了,沒多一會兒,只聽汽車發動機“嗷嗷”地叫了幾聲,接着便越去越遠。何深忽然想到:“原來門口的奧迪是他的。”
小愛見言無忌夾着尾巴逃了,於是拉着何深的手,對二老鄭重其事地說道:“爸,媽,我再次隆重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何深。”
小愛父母哭笑不得,連聲說道:“好了,別鬧了,過來坐吧。”
何深見二老的神情不像剛來時那樣冷冰冰的,反而透着一股子熱情,他明白,這第一步總算是走出來了。
小愛母親笑着問道:“何深啊,你家裏還有什麼人?父母都是做什麼的?”
何深絲毫沒有隱瞞,坦蕩地說道:“伯母既然問了,何深不敢不答。我家裏還有父母,下面一個妹妹,父母平時自己做點小生意,家裏還有四分薄田。”
小愛母親倒沒有因此對他另眼相待,仍然不緊不慢地問道:“那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呢?”
小愛見何深被當個犯人似的問來問去好沒意思,於是攔道:“媽,哪有你這麼問的,是查戶口還是審犯人啊?”
何深卻說道:“小愛沒事的,伯母也是出於關心你,應該沒別的意思,再說了我的情況又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他見小愛母親臉上露出微笑,知道自己這兩句話說到她的心裏去了,於是接着介紹起自己來:“伯母,我是80年的,比小愛大一歲,現在呢,我在華信商廈上班,和小愛是同事。”
小愛母親說道:“小愛呢沒什麼上進心,家裏本來已經給她找好了老師的工作,可她就是不喜歡學校那種氛圍,非要去做什麼導購……當然,我不是說導購不好。只是小愛爸爸畢竟是個領導,我呢也是老師出身,再怎麼著小愛也應該做個腦力工作者吧,導購,確實不是我們理想中她應該做的工作。-”
何深知道,這時候講什麼大道理都沒用,反而可能引起小愛父母的反感,於是他附和道:“是是,伯母說得對,小愛確實應該有更好的前途。只是小愛太優秀了,現在馬上要被提拔成領導,管着十多個人,這時候要她放棄,又有些可惜。不過這事啊,我對您二老是絕對支持,只要你們高興就行。”
小愛父親一聽小愛馬上要被提拔,馬上說道:“那不行,領導提拔你,那是因為你做出了超出旁人的成績,這個時候怎麼能夠半途而廢呢。”
小愛見何深幾句話就起了作用,便連忙火上澆油:“是啊,我也不想半途而廢,我也想聽你們的話,可我第一真不喜歡當老師,第二商廈馬上要提拔我,我也算是有了自己的事業,總比天天在家裏跟你們大吵大鬧強吧。”
小愛母親見狀也沒了主意,可又不甘心,自己的女兒她問不住也管不了,可何深這小子自己不能不問清楚。於是她又繼續盤問道:“那你也是做導購嗎?”
何深儘管心裏苦惱,可表面功夫還得做足,於是笑着說道:“我不是做導購,我在運營部當個小幹部,負責活動策劃什麼的。”
小愛卻怕父母看輕了何深,緊跟着說道:“爸媽,你們別聽他瞎謙虛,他可不是什麼小幹部,人家進到華信三個月不到就做了運營部長,你們知道嗎,這是我們華信最核心的部門,簡直是大權在握了。”
小愛母親聽小愛說得那麼邪乎,似乎有些不信。小愛連忙說道:“不信你問問我爸,我爸混官場的,知道這其中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