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寐殺

那一聲慘叫嚇傻了很多的人，至少我在被嚇傻的人之列。我雖然做過很壞的打算，但是還是沒有料到白起這麼快就突破蘭花廳和狀元街的防禦，我甚至還相信柳溧陽會將白起擠出城外去，沒想到我們前腳剛到鄂都，白起的部隊就如同死神追命一般後腳就跟上來了。

我正如木瓜一樣呆愣的時候，肩膀忽然被人一按，我整個人被驚得從坐鞍上站起來，卻聽周淮安罵道：“混小子，膽子這麼小？”

原來是周淮安從胡鐵瓜那沖回來了，他極快的低聲道：“待會你小心，保護好西施，公主那有我和公孫老崽子。”他低下頭，似乎在思考什麼似的，但是一個眨眼的時間他又抬起頭，道：“別怕，跟着我們就好了。白起甚至會殺了項哲，但是不一定會殺了我們公主，公主不死，我們就不會有危險。”

我點了點頭，說不出話來。周淮安想笑，但是忍住了，他轉身回公主的馬車，忽然他回頭道：“我們幾個人里，平常就你最傻，膽子也小，但是，上回你不是也跟我們陪趙雲去了么？那次我們沒死，這次我們一定也不會死。”

我皺了皺鼻子，心裏很溫暖。這時西北角已經傳來刀劍清脆的撞擊聲了。儘管我們現在受庇護於項哲的黑羽軍，但是我一點也不看好他們，我重新坐下來，拾起韁繩，小心的控制馬車，不管生什麼事，我一定不要遠離李牧的那個百人隊……儘管看上去，他們最多也就五十來人，想必已經在剛才的戰役中陣亡了不少人。

我回頭看向馬車內，想說幾句安慰一下，可是想來想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這時，我覺前面的慘叫聲已經越來越近了，我只是幾個思索的時間，白起就迅推進了這麼多。我已經緊張到不行了，我四處打量，原本馬車旁邊的李牧的士兵一部分已經上前投入戰鬥了。只有少部分依舊包圍在馬車附近。

我忽然心頭一愣：項哲呢？然後我忽然想到：我們三輛馬車被圍在五百個散亂絲毫沒有紀律感的人群中，眼神稍微不差的都看得出來坐在車裏的人不是一般人物——尤其是公主的那輛，這樣一來我們不就成了白起軍隊的要攻擊目標了么？

項哲這個時候不見了，難道是一個人獨自逃跑了，把我們留下來當成是吸引攻擊的靶子？我想到這裏心裏不禁一陣毛。這時，周淮安的車一動，然後方向一轉，朝東門便去了，我忙趨車跟上，李牧的那些士兵二話不說跟着我們就走了。我想，他們也不願意留在這裏為那幫紈絝子弟們拚命吧。我忽然對這些人有了說不來的好感，又悲傷那些沒有跟上來而是去和白起拚命的士兵。

我忍不住回頭看去，在黑色的太子軍中，零散着幾個包紮着各種顏色的繃帶的士兵，間或一個人就被另一股黑色的騎士淹沒，那是白起的軍隊。那是一支看起來就知道是個特別的部隊，他們到來的時候沒有人知道，直到殺死第一個人——甚至可能不知道是第幾個人的時候才被現，他們的面甲覆蓋了整個面龐，即使相隔頗遠，我也能感受到他們的氣息是陰沉的，我也能感覺到他們的眼神是空洞的。

我再朝遠處看去，我愣住了。

這隻不過是一兩百人的騎士隊而已，他們或許只是白起的先遣部隊。可是他們像一把利劍，硬生生要把黑羽軍撕開，一分為二。馬車行駛得很慢，我眼神趁機四處尋找白起的身影，忽然，我感覺到有人在看我，我心中一冷，尋着感覺看過去，我看到一個高大的騎士的面甲緩緩轉向馬車這邊，然後停下來，盯着這邊。

即使不能看到他的眼睛，但是我還是覺得他在看我，在看我。我背後一陣寒意，只怨前面的周淮安為何不走得快些，趕快離開這個戰局。我忽然看到他黑色的大麾忽然揚了起來！

他手中的長刀已經換成一張長弓，他的大麾還沒有落下，我看到他的箭已經滿弦，然後，射！

那黑色的箭如同死神的眼神，看向你，你再怎麼想躲，也是躲不了的，它就像是命中注定的。

我就怔怔的看着箭在黑夜中劃出一道更加黑暗的線，激射過來。